“雅竹姐,你知道那扳指在哪?”柳青青看向关雅竹,神情焦急。“挂灯我是支持的,但是如果没有扳指,会不会被那些人认为是在耍弄他们,会不会一气之下加害鸣岐?我家里其实还有些古董,如果姐知道扳指在哪,我们可以……先拿扳指去救鸣岐。将来再设法把扳指夺回来,总之东西不如人重要对吧?再不行,我就用我家珍藏的古董交换,只要能救出鸣岐,我可以把我所有的古董都拿出来。。莲姐既然和他们都是运河帮的人,可以通过帮里的关系谈一下,只要他们放人,什么条件都好。鸣岐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受不了罪的。”

“扳指在哪我不知道,即使知道也不会给。”关雅竹摇头道:“那宝贝不是价值多寡问题,不管用多少古董,也换不来这么一枚扳指。这东西关系着运河帮的大局,不能落在居心叵测的人手里。 这些人绑架鸣岐,足见不是善类,又有着运河帮的关系,拿到三宝就可以威胁整个帮会,绝对不能让他们得到这件宝贝,这是没得商量的事。挂红灯的目的,只是为了保证鸣岐安全,至于营救……会有办法的。”

对于挂灯的事曹莲也是支持的,在她想来这是条好计策,先让几个运河帮弟兄在家四下盯着,看到谁晚上到这看灯,就盯梢下去,找到关押凤鸣岐的地方,救人就不是什么难事。

连壮作为凤鸣岐发小兄弟加贴身保镖,也已经知道了此事,这年轻而朴实的后生也自告奋勇接下了监视的活。他的一身拳脚功夫了得,也会飞檐走壁,如果盯上谁,对方就很难逃离。

一切安排听妥当之后,三个女人在客厅里面面相觑,全等着消息回来。马蹄表发出的机械转动声,都仿佛是火上浇的油让三人心急如焚。其中表现最好的还是关雅竹,从知道消息之后,显得从容镇定,给凤栖梧做饭,陪老爷子散步说话时,脸上一点异常没。反倒抱怨着警察署用人太过,把凤鸣岐留下值班,用这番话把凤栖梧哄得团团转。

凤栖梧年纪大了体力已衰,天一黑就要去休息。等到他睡下了,这几个女人就可以放心大胆挂出红灯,不怕被谁发现异常。等到灯挂起来,接下来就只剩下等。这件事里,凤家人明显处于被动一方,只能被动接招,没法主动出手。对方只要求挂灯,却没说挂灯之后怎样,除了等意外,她们就没什么办法可想。

三个女人面面相觑,围着油灯发呆,就像是等着处刑的犯人。曹莲等得心焦,跑出去拿了瓶酒回来,“边喝边等吧,要不活活急死个人。”

柳青青道:“那要是喝醉了可证明办?我们这还等消息呢?其实要我说,这事应该跟曹老爷子说一声,他老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人物,说不定会有什么办法。哈有警察署那边,这种事他们毕竟是专长,如果警察肯出面事情就好办了。”

“那帮警察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酒囊饭袋,只会抓鸦片烟外加欺负老百姓,这种大案子根本指望不上。用他们只会害了歧哥,绝对不能用。”曹莲不屑道:“田满这人本来就和歧哥不对眼,这回的事哪能让他知道?我还怀疑就是田满勾结人做的呢!”

“田满?这不可能吧?他不是老爷子的徒弟?”柳青青一脸诧异。

曹莲哼了一声,“这年月江湖大乱道,师徒关系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不见得顶用。这人我信不着,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免得坏事。”

说话间,她给另外两个女人各满了一杯,“这点酒也就是润润喉咙,根本喝不醉人。咱要是在这干等就得活活急死,还是喝着等着吧。要是心乱了,一会更没法救人了。武松醉打景阳岗,咱三个娘们也不能输给武二郎!”

关雅竹点点头,接过杯带头喝了起来,柳青青纳闷地看着关雅竹:“雅竹姐,我为什么觉得你一点都不着急,也不害怕?”

关雅竹一笑,“我需要着急或是害怕么?他们要的是扳指,而不是人命,只要东西没到手,他们不敢把鸣岐怎么样。再说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鸣岐不会有上面意外的。”

“那如果万里有一……”

“那我就给他守一辈子!”关雅竹看了柳青青一眼,一仰头,把一杯酒都灌了下去,让曹莲挑起了大拇指,太爽快了!

红灯笼挂了一晚上,放到凤宅外面的运河帮子弟,在各处角落埋伏着,连壮的眼睛瞪得都快出血了,也没见到有什么可疑人物出没,哪怕连个活人都没看见。凤家这片大宅位置本来就位置偏僻,没多少人从这里走,加上不久前才闹过土匪,老百姓的心目里已经把这视位险地,下意识与这里拉开距离,免得被牵连进去。是以一个晚上也没有路人经过,根本没有所谓的可疑分子。

喝了一夜酒的曹莲把酒瓶子摔个粉碎,大骂了绑票者的八辈祖宗,随后提起鞭子就准备去找老爹,让老爹发动老关系把案犯访出来,却被关雅竹拦下了。

“先别急,看看那边的路数再说。他们让咱们挂灯,不会没有后话。若是就这么没了下文,那就太儿戏了。咱们先沉住气,等等再说。”

等到中午时分,又是一名乞儿送了纸条来。这个孩子跟昨天的孩子不在一个锅伙,行乞的街道差了好远,可见对方找人没什么目的性,找谁是谁,随便给一百个铜子就把人打发来。

柳青青匆忙地去看那字条,曹莲则仔细询问着那孩子,送信人的穿戴打扮,五官特征。这些乞儿岁数都不大,事情发生的也突然,对来人五官看的不是太清楚,描述的也很含糊。从只言片语的消息判断,今天送信的和昨天根本不是一个人,让曹莲通过乞儿找人的想法也落空了。

“倒也不能说一无所获,至少我们可以确定,他们昨天确实看到了我们挂出的灯笼,这证明他们就在城里。再有,就是他们不是一个人。是一个团伙。还有……就是这大子儿。”

关雅竹拿过用现大洋从小乞儿身上换来的铜子儿,在桌上摆开。“你们看,这些铜子脏的很厉害,上面满是污垢。钱刚到那些花子的手里,还不至于脏成这样,显然是那些给钱的人他们的手很脏,不注意保持卫生。”

曹莲想了想,酒虽然喝的不少,但是对她思维影响其实不大。毕竟她也是跑老江湖的,于这一点倒是不难分析。“一帮干力气活的?这可不好找了,通州眼下吃运河饭的,十个有九个都是这模样。来通州找饭辙的人多,又有几个能干净利落的。都是这样的人,没地方找去。”

“人虽然多,但也不是没有线索可寻,莲妹妹想想看,这些外来人能随手丢出一百个铜子给乞丐,也不用每天去码头找活干。不管看上去再怎么穷,也不会和那些真正的苦力一样生活。再说你看他两次寄来字条,证明他们中有人认识字,顺着这个方向也可以去找。而且他们用的纸你看,是上好的道林纸,不是普通的毛边纸或是生熟宣。可着通州,用这种纸的人也没几个。比一般的苦力有钱,整天不找活干在街上溜,还能用上道林纸,这些线索凑到一起,范围就很小了。只要用心去找,绝对不会找不到……”

关雅竹正说着,柳青青那里猛地叫了一声:“雅竹姐你看。”

关雅竹和曹莲被这一声叫住,连忙凑上去,只见柳青青指着字条道:“你们看,这上面写着明天中午要我们把十三太保扳指,送到广大南货行,这是不是说广大南货知道这些人,或是和这些人有什么瓜葛?还有你看,上面写了,如果到时见不到扳指,下次送来的就不是字条,而是凤大少的一根……手指!”

柳青青的脸色变得煞白,身体剧烈颤抖着,摇头道:“不要……不能让他们,切了歧哥的手指……雅竹姐求求你,你跟老爷子那里说一不二,你去求求老爷子,让他老先把扳指拿出来好不好?哪怕是权宜之计,我们多雇一些人,拼命也把扳指夺回来就是了。再不行,就让运河帮的好汉们去夺,反正他们拿了扳指也是要到运河帮去夺龙头的,到时候只要说一句,谁拿着扳指,谁就是绑架歧哥的歹徒,这扳指也起不到作用。总之,我们不能让歧哥的手指被切下来。”

“广大?”曹莲的眉毛一挑,“那不是齐孝祖齐老板的店么?这人跟凤大伯还是个朋友,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居然勾结土匪绑架齐哥,这回我饶不了他!”

曹莲愤怒地提起皮鞭就要冲出去,却被关雅竹一把拉住:“干什么?就因为这上面提了广大,你就要去砸了齐老板的店?如果上面写的是曹叔,难道也要怀疑曹叔不成?无凭无据,不可莽撞!”

“那……那他们要切歧哥的手指头呢!”

关雅竹冷笑一声,“放心吧,鸣岐是我的丈夫, 我和两位妹妹一样关心他,但是这不代表我就会被劫匪牵着鼻子走。他们想让我乱方寸,我们就越得沉得住气。扳指不可能给他们,但是鸣岐的手指也不会掉,我保证他能安然无恙的回来。想用这点小阵仗就吓住我,简直是白日做梦!”

柳青青看着关雅竹,纳闷道:“雅竹姐,你怎么这么有把握?”

“因为我们也不是孤军奋战啊。那些绑匪自以为高明,很快我就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才叫强中自有强中手,真正有本事的人,快要来了。”

说道这里,她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幸福的笑容挂满面颊,让曹莲心里一阵嘀咕,怎么雅竹姐这模样,这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