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九章 寻梦而来
叶小云的父亲是一名民主人士,在博物院担任文物专家,母亲是协和医院的一名外科医生,家庭气氛向来比较民主,这也造就了她崇尚自由民主,爱好和平的性格。
在学校期间,她就多次参加反日爱国游行,大学毕业后,和周颖一起留校任教。
随着国共内战的开始,她和许伟长的信件时多时少,但是,最长一次,也没有超过两个月。
那是在从山东北上,经山海关向东北进军的路上。
自从乔装周颖,和许伟长通信,叶小云的心时而激动,时而矛盾。
激动,那是每次在读到他的来信,描述着战斗的场景,对敌斗争的残酷,以及秘密战线一个个惊心动魄的故事。
矛盾,在与于随着通信的深入,尤其是许伟长的来信总是那么深情,那么充满信任和鼓励,有时候也会适当地表述对心上人的爱恋之词。
这一切,对于从未恋爱过的叶小云来说,既甜蜜,又酸楚。
多么坦**真诚的一个男人,多么英勇无畏的一名革命战士,他哪里知道,自己那么热恋的未婚妻早已与别的男人走在一起了。
带着这种错综复杂的情感,叶小云用自己的真情真意,与许伟长在文字里牵手着,温馨着。
夜深人静,入睡前反复咀嚼他的文字,他的话语,一些有意思的对敌故事,她经常讲给同学们听,只是换了名姓,换了环境。
但是,与快乐如影相随的,是无尽的烦恼。
同情,钦佩,渐渐地,她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爱上了那个人。
她害怕,对这份爱她无比地害怕。
一旦真相暴露,知道了她的冒充,这出戏该怎么收场呢。
在这种矛盾中,她时而快乐时而忧伤地挣扎了一年多。
美丽的、单纯的叶小云,终于冲破了心理的束缚,开始毫无保留地投入爱,是在周颖离开北京去临江之前。
她和顾家德非常隆重地举办了婚礼。
叶小云被周颖邀请做伴娘。
但是,就在周颖前来邀请的时候,她再次进行了指责,认为她不该如此草率嫁人。
那天晚上,周颖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叶小云的惊讶无以复加。
一切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许伟长竟然早已牺牲!
周颖嫁给顾家德竟然是迫不得已!
与自己通了一年多信的人竟然不是许伟长!
对周颖的不满一下子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惆怅。
通信的情况她只字未讲。
做了伴娘回来,她把自己关在宿舍,翻看了所有的来信。
周颖本来要销毁的信件,被她一封不落地保存了下来,以前,她把它们分成两个箱子。
一个是45年9月以前的。
一个是那以后的。
之前的,是周颖与许伟长的,之后,则是她以周颖的名义与他的来往。
那天之后,她把所有的信件再次分开,三个箱子。
38年之前的一个,45年9月以后的一个,中间的一个。
许伟长的牺牲,让她原谅了多年的好友,自然也让她伤心不已。
她再次陷入了矛盾之中。
是继续通信,与代替许伟长长期以来安慰周颖的那人相互陪伴,还是就此打住,甚至立刻告知对方真相,解下彼此的面罩。
思来想去,最终她选择了前者。
在叶小云的心里,其实许伟长只是个符号,他的本人对于她,一无所知,她有着强烈好感、投入了全部感情的人,其实只是每个月与她通信,在信里展示了一个解放军战士机智果敢、在秘密战线上出神入死的事迹。
她只知道,对方是真诚的,是热情的,有着广博的胸膛、非凡的意志,还有太多太多不同寻常的战斗经历。
这一切,对于北京女孩叶小云来说,已经足够。
爱,在很多时候,往往是不需要理由的。
心理上解除了负荷,自那以后,她开始全身心地投入了自己的感情,难怪,在后来的一些信里,乔向文读到了更多的热烈、温存,乃至对于爱情的滚烫的渴望。他当时只想着,相恋多年,可能是周颖盼越来越多地去掉了女孩子的羞涩。
多少无眠的夜晚,叶小云把自己的满怀爱意、钦佩,化做真诚热烈的文字,述诸笔端,她在憧憬着,盼望着,像他信里所说的,打败国民党,解放全中国,就是两个人牵手的时候。
一想到那个场景,她的心就会怦怦跳。
周颍知道了真相,和别人走了,她知道了真相,却与他的心贴的更紧了。
只有他一个人,蒙在了鼓里。
那么忠诚地、用心地,代替许伟长,陪伴安慰一个需要爱的女孩子。
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知道了真相以后,他会是怎么样的面对。
就这样,拒绝了太多的追求者,甚至,连父母介绍的男孩子她都避而不见。
好在,叶家父母都很开明,并不因此为难责怪女儿。
当周颖听完了这一切,没有太多的语言。
只是和小云深深地拥抱在了一起。
“小云,你辛苦了,我也谢谢你陪伴了他这几年。”
叶小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两年多来,那个人已经成为了她的感情寄托,在文字里,她对他敞开了心扉,她哭,她笑,她的大小事情,都毫无保留地写在信里。
但是最近两个月来,他却突然音讯全无,仿佛一下子从人间蒸发了。
这是几年来,从未有过的。
唯一的一次例外,是那次转战东北,他事先还和她打了个含蓄的招呼。
他究竟是怎么了?
一天天的等待,让叶小云焚心似火。
她明白,如果不是特别的原因,不是很大的事情,他绝不可能这样。
她坚信这一点,她太相信他的为人和品质了。
为此,她做了一个决定,她要循着他信里的足迹,来到临江。
一定要搞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除此,美丽单纯的她,还一定要当面,亲口告诉他真相,告诉他自己对他的爱恋。
可是,到了临江以后,面对那么一个繁华拥挤的都市,面对一个百业待兴、与他描绘中完全一样的临海城市,她却一下子有点迟疑了。
在火车站犹豫了很久,最终她还是来到了老同学这里。
“周颖,你要帮助我,只有你能帮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