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传说中的愚蠢
嘴唇被焦思溦咬破,很快就肿成猪嘴,脖子上脸上也被焦思溦抓破了皮,龙镔英俊的面容已经变得难以入目,估计短期内难以公开在集团总部大楼里出现,眼下能做的就只有在保密会议室呆着,康定庄和周擎他们猜测到一定在某个地点和集团某位女生发生了某种**的故事,不过他们不敢说出来。
龙镔已经决意要发动大规模的人事战争,可光得到焦思溦的许诺、段平春和赵思文等新进力量的支持以及底层工人的肤浅好感是远远不够的。龙镔反复权衡推测着集团高层人员的心理。他接着便是必须清楚了解薛国蔚、曾海长、钱素雪、钱毓慧等人对改组集团高层的真实想法,并且尽量在合理的范围内尊重他们的意见。
龙镔第一步就是把薛冰莹提为人事部副部长,人事部部长仍是由薛总挂着这个名义,不过薛冰莹代行部长职责。薛总并不支持龙镔这么做,他希望最好别大举调动管理层,并劝诫龙镔要多和外界客商诸如其他集团总裁董事长交往,不能孤芳自赏,做任何决策都要多咨询大家意见,不可率性而为。
龙镔自然知道在一个企业里最敏感最易激化高层矛盾的就是人事变更,任何人都有自己的人事势力,他随即从曾海长的谈话里也深刻感受了这点,钱素雪、钱毓慧两人更是对龙镔的到访显得冷漠无比。
要想按照自己构思的模式发展集团,那么就必须清洗集团里的杂乱势力,不允许不服从的人留在这个企业,不允许其他声音的存在,要绝对地统治集团,大权独揽,高度集约的权力才能更有效地调度集团有限资源进行拓展。
对诅咒的畏惧与逃避令得龙镔越发产生时不我待的念头,他的权力**可怕的膨胀起来,薛总劝他万事先缓,龙镔却打定长痛不如阵痛的主意,他也曾反复思考过自己是否已经出现类似大跃进的狂热,会不会因此而造成欲速则不达的后果,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让龙镔下定决心必须绝不动摇地按照既定改革方针贯彻做下去的事情
九月十八日,龙镔早早地便来到总裁办公室伏案工作,十点半后龙镔临时起意想去总部各个部门办公室转悠转悠。总部大楼是按照现代写字楼的应用美学结构理论建造,一溜过去过道两侧全是齐着腰的明亮玻璃,龙镔走进资产经营部的房间里,员工们三三两两的站起来以示对他这个老总的尊重。
龙镔对着站立起来的资产经营部员工笑着点点头,随后拐进资产经营部部长办公室,这个部长姓秦,龙镔和他打过几次交道,印象一般,不过知道他和祝本同的关系很铁。门没有关紧是虚掩着的,龙镔推开门就看到秦部长此时正坐在转椅上和祝本同通着电话:“祝总,这个屁都不懂的屁大小孩去香港还不就是想试探那几个巨头对他的态度?我看啦,他千方百计想铲除我们这些元老,我们得对薛总再表明一下我们的意见才行!”
龙镔闻声皱着眉抬手敲了两下,秦部长听到敲门声随口就答道“进来!”可他着实没想到这个他眼中的屁大小孩屁都不懂的龙镔会来到他这间办公室,他还继续在说,“可别真被他赶尽杀绝!祝总,你也该敲敲你那面锣了,大株会社的山木先生不是已经到了吗?你可以就安排山木先生给他来个下马威嘛!哈······”
龙镔听完了这些话,一股火登时就涌了上来:秦部长是钱老在利衡登陆内地后聘用的第一批内地高级员工,这些年来工作绩效并不见佳,一直以来对钱老还算忠心,没有明目张胆地跟着叶子亨钱同华他们掺和,属于庸臣俗将的范围,不想这次竟亲耳听到秦部长背地里如此和祝本同拨弄是非!
龙镔嘴角不易察觉地冷笑一下,冷冰冰的出声打断秦部长的电话,道:“哦?秦部长,是吗?那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下马威了!”
这句话对于秦部长来说无异于一声惊天炸雷,他将正背着龙镔的身子别过来,惊惶失措地举着电话看着龙镔,又连忙站起来哆嗦着道:“龙······龙主······主席······”
龙镔扫看着这个已过不惑之年的中年男人的恐惧眼神,心里却禁不住一阵恶心龌龊,嘿嘿一笑,道:“怎么?秦部长,正和祝总在策划啊?说吧,你要多少投资?我可以安排投资公司做个投资计划!”
“秦部长,心虚紧张干什么?我不就是一个屁都不懂的屁大小孩吗?”龙镔微笑一下,旋即转身离去,脸上照样挂着微笑。
秦部长大汗淋漓在龙镔的办公室向龙镔解释说他那天是在和以前的一个老朋友瞎聊天,没有看到龙镔进来,而且话题根本就没有牵扯到龙镔身上去。
龙镔任得他用如斯谎言搪塞,他一言不发,只是在嘴角挂着冰冷的笑意,直待秦部长自知无望的离去之后龙镔才重哼一声。当天下午他就指示薛冰莹下达人事命令,暂时解除秦部长资产经营部部长职务,新的任命过几天安排,由韦副部长代行部长之职,薛冰莹却推说等请示父亲再说。
龙镔等待着替秦部长说情的人浮出水面。
果然到了第二天中午曾海长打来电话,平缓的口吻向龙镔了解当时的实情,最后才说了一句“龙主席,慎重考虑再决定吧,秦部长可是利衡国内总部的建设元老啊!”。到了下午四点钟的时候钱素雪的秘书也就是她的小女儿叶荷以钱素雪的名义打来了电话,很不客气的质问龙镔为什么要解除秦部长的部长职务,龙镔简单地用“工作需要”对她做了回答。
紧接着钱毓慧也质问龙镔,为什么要因为一个兢兢业业的老员工一句不慎重的话就解除他的职务?为什么要这么霸道地对待父亲重用的老下属?没等龙镔答话,钱毓慧就撂下一句“她决不能允许龙镔如此胡作非为!”挂掉了电话。随后又是总部几个部门经理亲自代秦部长对龙镔道歉。
吃过晚餐之后,薛总终于来电话了,薛总先是认真询问了详情,最后还是用那套希望龙镔慎重考虑、做总裁必须大度要能包容的说辞重复一遍,龙镔还是没有正面回答薛总,以再考虑考虑答复薛总。
到了晚上九点钟,正当龙镔在翻阅《资治通鉴》的时候,对他恨之入骨的叶子亨居然也打来电话,一阵寒暄之后叶子亨就道:“龙主席,我早就想聘请秦部长过来给我帮忙了,奈何秦部长总是舍不得利衡,现在我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不知龙主席什么时候放秦部长走啊?”
所有的迹象表明处理秦部长就譬如一根指头已经极大的触动了这些高层心中那根隐秘的弦,毫不客气的对自己发出示威的噪音!似乎有可能因此而令得自己成为孤家寡人。
龙镔害怕孤家寡人么?
与此事密切关联的祝本同一直没做任何反应,深夜十二点了,祝本同依然没有打来电话,祝本同不知道他的不做反应不表态度在龙镔的眼里其实就是铁的反应铁的态度。
龙镔果断地严令薛冰莹立刻下发解除秦部长职务的人事命令。数日后祝本同向龙镔汇报说,根据日程安排日本大株会社副总裁山木先生将于某日上午十点来总部与龙镔进行商务会谈。
这本是一个早已在谈判的事情,龙镔和策划部员工以及重工的管理人员就此研究过多次,龙镔看过赵思文关于机械重工的研究报告,也听他讲过重工行业的前瞻性分析,如果合作成功的话,利衡机械重工将获得大株会社这间巨型跨国机械重工集团的有力技术支持,从而得到巨大发展商机,可龙镔总觉得这日本集团提出的合作条件太过苛刻,苛刻得似乎谕示其间或有幕后阴谋暗箱交易。
的确如龙镔所感觉到的,这个号称日本机械重工领域重量级人物的大株会社山木副总裁,本是祝本同在日本早稻田大学的校友,祝本同就是要借机趁乱假借这个合作机会安全隐秘地大捞一把,他不但要捞取在集团的人事资本,还要捞到足够养老的物质金钱!他和山木早已谈妥了分赃协议。
谈判桌上正式交锋,龙镔耐心听着山木讲解这个计划草案,觉得这个项目构想还是不错的,不过大株会社明显有点倚势凌人。龙镔清楚的记得钱老曾跟他说过,日本人有点象狡猾的狼,和日本人做生意时必须得多个心眼,切忌不可轻易决定。他还查看了一下集团发展合作史,好像钱老没和日本人合作过几次。龙镔要求降低合作条件,山木不让步,谈判陷入了僵局。
谈判无形中就变得僵冷了,龙镔觉得现在不能谈下去了,得缓冲一下紧张气氛才行,他便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道:“山木先生,已经到了进午膳的时候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们在集团的餐厅准备了简陋的筵席,请您和众位一起吃个便餐?”
这只是一顿非正式的筵席,不过龙镔还特地安排办公室请了两名大酒店的掌勺大厨,表示对大株会社的看重。在筵席上,山木连声称赞这菜色香味俱佳,并端起酒杯向龙镔表示感谢,焦思溦他们也作陪寒暄着,隔邻几桌是大株会社的其他员工,其中就有山木的儿子山木雄一,段平春的坐席就挨着山木雄一。
气氛有点沉闷,尤其是龙镔他们那桌,更是客套得过分。就在这个时候,山木雄一用日语得意的对他身边一人道:“川岛君,中国菜就像中国女人一样好吃!一吃到这样的好菜我就想起我前两天和我表兄他们三百个**在珠海玩的那五百个中国女人!真是舒服啊!我们把那酒店的13楼到18楼的房间全部包下来,一直疯狂的玩中国的花姑娘,疯狂的**乐了两天两夜!哈哈,我一个人就操了九个!”
立即有几个人忍不住附和起来:
“你有没有吹牛啊?”
“你有没有操那中国女人的屁股?有没有撒尿叫她喝?”
“有没有三个玩一个?”
山木雄一得意地笑着道:“不是三个男人玩一个,哈哈,是我们一个日本人来操三个中国女人!撒尿?哈哈,当然!给她几百美金你叫她吃屎她都肯!哈哈,那个桥田健二是个废物,硬不起来,看着我们干着急,就逼那个中国妓女给他吹箫,结果还是不行,把那个中国女人捆起来,用鞭子抽,在她们脸上身上撒尿,把烟把香蕉把脚塞进她们**里,滴蜡虐待什么都玩遍了!真是太快活了!”
接着他竟然用一副无比神往的表情说道:“真不知道我们大日本皇军在六十年前是怎么样的痛快!”
一个人接上嘴道:“那时皇军只能靠慰安妇解决问题,不痛快!哪有你表兄他们这次慰安旅行舒服!”
有一个人说道:“哎,我们今晚也组织一次慰安旅行,怎么样?中国女人美丽又便宜,一晚上不就才两万吗?换成美金不过两百块!不玩她几个中国女人那不等于白来支那一趟?”
山木雄一得意地笑笑说道:“中国女人蠢!是猪!见了钱要她干什么她都愿意,屁都不放一个!我不是跟你们说了吗,我表兄他们特地挑在9月16日到18日这几天来中国领受我四伯的犒赏,就是为了祭奠皇军72年前的光荣战功!可惜现在的政府太软弱无能,不能重现昔日的辉煌,只能用金钱用经济手段来踩在这些中国蠢猪的头上,我们也只能玩玩中国的贱女人!”
随即他又手势一舞,道:“诸位,晚上不用你们破费,这个祝总裁一定会慰劳大家的辛苦,让诸位如愿以偿!哈哈!”
他的话引来同桌的日本人齐举酒杯,大声喝“干杯!”
段平春精通日语,他刚好在前一天得知了九月十八日日本珠海买春团事件,这下完全听懂了他们所说,他无法控制心头的怒火,腾地站起来,抓住酒杯冲到山木雄一面前,将杯子里的酒对准他脸上泼去!泼得他满脸都是!
然后段平春用手指着山木雄一和这桌日本人用夹生的日语愤怒地厉喝道:“你们这些日本蠢猪!当年美国怎么不用原子弹全部炸死你们!”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年轻气盛的山木雄一和几个同感羞辱的日本人与愤怒的段平春揪打起来,康定庄一个箭步过去用手臂分开他们,试图阻止事态进一步恶化,没想到反被日本人认为他是在助拳,日本人的团体意识顿时令这一桌人围上去大声叫嚣着,群殴起来!
场面异常混乱!
山木和龙镔立刻站起来,齐声大喝:“住手!住手!”
好不容易才分开他们,山木雄一的脸上被段平春抓出了血痕,段平春的衣服被撕烂了,鼻血也出来了,脸上还被打出几处青肿,因为不明情况只得隐忍不发的康定庄也挨了几下乱拳,酒菜碗筷洒落在地,污秽不堪。
山木雄一犹自在叫骂,被震怒无比的山木喝止,山木又立刻连声质问龙镔:“这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龙镔是主人,山木却是集团的贵宾,龙镔面色铁青站在那里承受着山木的质问,他对眼前这一幕同样躁怒不已,在这样重要的场合下、在自己主管的集团里发生如此重大事件将来带来怎样的恶果!
龙镔将凌厉的眼神盯着捂着鼻子的段平春,喝问道:“段平春!你给我过来!”龙镔起身向门口走去,走了两步又转过头对山木说道:“山木先生,请稍等一会,我马上给您答复!”
山木雄一看着段平春要跟着龙镔出去,那认为中国人不过就是低等的支那猪的意识令他又是肝火大冒,又叫骂起来并试图冲开阻拦他的人群再去教训一下这个支那猪!
龙镔阴森着脸忍着性子听段平春解释整个事件的起因,他渐渐冷静下来,他相信段平春是不会骗他的,因为也只有这个原因,这个平日里嘻嘻哈哈的笑博士段平春才有可能率先挑起事端!为求保险,龙镔又将集团的那个翻译叫过来,翻译迟疑着复述了山木雄一他们的话。
段平春顾不得按压止血的穴位,将满是鼻血的鼻子一擦,恨恨地道:“龙主席,我是个中国人!我有自己的良心,有我的民族自尊心,日本人这样羞辱,我不能坐视不管,我无法沉默!每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在这件事面前都无法沉默!随便集团怎么处置我,我就是觉得我的行为没错,就算我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也要干!”
五百个中国妓女心甘情愿在9月18日这个国耻日让日本人集体作贱,居然这些日本人里就有集团的贵宾山木的儿子,居然那慰安旅行的组织者就是山木的亲戚,居然这大株会社的员工也准备来一次慰安旅行,居然山木雄一还叫嚷说祝本同会给他们如此慰劳,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们有骨气!有民族自尊,有民族精神!段平春做得对,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也要干!这样的合作伙伴不要也罢!
龙镔深吸一口气,重重的拍了一下段平春的肩头,转身走到山木面前,非常平静的说道:“山木先生,情况我已经清楚了,现在我有两句话要对你的儿子说。”龙镔也没待山木答复,同样很平静地对着山木雄一说道:“我告诉你,我管不了其他中国人是什么样,不过我管得了这间企业!现在请你和你这桌人都给我立即滚出去!别污了我们利衡的地盘!” 龙镔掉头就对翻译说道,“去!翻译给他听!一字不漏!”
说罢,龙镔毫无表情的看着已经大惊失色的山木和祝本同两人,静静地等待翻译。翻译不敢违令,一字不漏地翻译成日语说给山木雄一听。
山木雄一顿时勃然大怒,指着翻译和龙镔破口大骂“八格——”!没想到却被山木扇了一记耳光!
山木早就盘算过了,只要龙镔答应签下协议,那么根据他和祝本同的约定,大株会社将返回给祝本同一亿二千万港币,他山木就可以分到五千万!更何况只要项目一建成投产,那么利衡就会形成骑虎难下之势,将来可以在零配件、跟进新开发技术等等诸多方面卡住利衡的脖子,为自己企业带来更多的利润。他没想到自己接触了这个祝本同口中不懂行的幸运小子龙镔以后才发现他并非想象中这么好对付,现在再这么一来,不是更难谈成协议了吗?
祝本同已经从龙镔那看似平淡其实早已愤怒的话里听出中止谈判合作的决意,更是心急如焚,真可恨段平春这个徒逞匹夫意气的中国蠢猪还有山木雄一这个口不择言的日本蠢猪轻率造成目前危险情势!他是好不容易才说服新登高位的山木接受他的提议,这个苦心设想的计划关系到上亿的回扣,可是万不可中途流产的啊!
祝本同连忙试图抚慰群情**的众人,道:“大家冷静,冷静!千万冷静!这只是一个误会,一个误会!是可以解释清楚的!”他又贴近龙镔的耳朵低声请求道:“龙主席,这个项目太重要了,关系到利衡机械重工的前途命运,那只是小孩子不懂事说的无关谈判的闲话造成的误会,误会归误会,生意归生意,我们可不能因此就作出愚蠢的事情来啊!”
龙镔登时觉得祝本同的这番话格外的刺耳,他心念一转当即冷冷的道:“对这样的误会,这样的生意,我没有兴趣!”龙镔走到山木先生面前,平静地说道:“山木先生,我得带我的副总去医院治伤,我就不陪你了!再见!”龙镔转身就扶着段平春走了出去,丢下山木和祝本同等人呆在那里。
谈判中止了,山木一行也气冲冲地回到酒店,祝本同心急如焚地来回劝说山木和龙镔,却不知龙镔此时正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才能搬走祝本同这个石头,把赵思文给推上重工总裁的位置。
正在这时焦思溦敲开了龙镔房门,龙镔起身一边倒着冰水,一边打量着打扮得异常媚丽的她。其实焦思溦微笑起来很漂亮,有一种非常独特的韵味流淌在她的眉宇唇齿之间,这令龙镔不由得就回想起数日前那次奇遇,脸颊似乎还隐隐发烫。
他讪笑两声,却又不由自主地将她和秋雅、静儿做着对比,有些走神地凝视着她。
焦思溦娇媚地道:“龙大主席,你看够了没有?”
龙镔掩饰说道:“焦副主席,前车之鉴,孤男寡女,而且现在都已经是晚上了,你不会又要故伎重演吧?对我使美人计吃亏的可是你。呵呵。”
焦思溦嘴角一撅:“对你使美人计?你根本就不解风情,我可不想浪费了我的表情,糟蹋我的演技!今天我来是要和你说正事!”
“说什么正事?”
“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决定不与日本人合作了?”
“是。”
“你是不是也决定要赶走祝本同了?”
龙镔顿了一顿:“你猜对了,我是有这个想法。”
“那你想好了怎样料理机械重工事务没有?谁接祝本同的手?祝本同的老班底你准备怎么办?机械重工将来怎么发展?”
龙镔很不习惯自己的心事被别人看穿,心里顿时升起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过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天下之大,我就不信没了张屠户,就吃带毛猪!”
焦思溦不禁露齿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一个蠢人,不过呢,也不是一个好家伙!谁得罪你、不服你谁就会倒霉!”
这句话说到了龙镔的心坎之上,龙镔呵呵笑了起来: “焦副主席,你说过的,全力支持我的人事改革计划,你说说,要怎样才能避开那些元老们的干涉,安全而又有效地搬开那块石头?”
焦思溦故意说道:“我有什么法子?你不是计谋层出不穷吗?干吗问我?”
龙镔猜测到既然焦思溦来和自己说这番话了,就说明她一定有了主意,只是在自己面前故意作戏而已,于是龙镔说道:“你说我现在撤一个资产经营部部长都阻力重重,更何况是要撤这个一个封疆大吏!那还不得闹翻了天?!焦副主席,我可要提醒你啊,你可是利衡集团的第二大股东,你不给我出点子,谁给我出啊?”
焦思溦依旧故意撒着女孩子的娇性子,她越是这样就越是激起了龙镔那非要达到目的不可的情绪,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竟然又象情侣之间的那样斗起嘴来!
龙镔竟然对此毫无察觉!甚至还觉得很乐于于此一样!
正在此时龙镔的手机响了,是康定庄打来了,康定庄在电话里道:“龙主席,我就在你办公室门口,焦副主席在你那里已经半个多小时了,需要我进来吗?”
龙镔沉默了几秒钟答道:“不用。”
出现了康定庄电话的小插曲打断之后,两个人又记起了那忘不了的过去和身份,自然气氛也就立刻失去原来的融洽,焦思溦想了很久,也似乎是在回味着什么回味了很久,才缓缓说道:“龙主席,要想名正言顺地搞掉祝本同,你还是只有从他的经济问题上下手!告诉你一个秘密,祝本同并不干净,只不过是他的手法很隐蔽,你们查不出来罢了!我已经派人调查了,他在前两年的那个立体车库项目上至少贪污了三千万!”
龙镔也一直怀疑祝本同必定在企业里利用职权便利窃取了巨额钱财,在前几次的盘底清查中并没有发现蛛丝马迹,那个失败的立体车库项目是他怀疑的重点,可是找不到证据,要知道怀疑并不构成撤掉一个总裁的理由!如果焦思溦的消息确实,那么自己就可以毫无阻碍的撤了祝本同这个妄敢轻视自己不服自己的老狐狸!
龙镔正欲开口详问焦思溦消息的来源,焦思溦却说道:“你不要心急,只要你一准备行动我马上就把一些证据交给你!另外,还告诉你一条信息,我有一个同学的父亲就是联邦德国克劳伯克重工集团的总裁,我刚才和她联系过了,也和她父亲通了电话,他们十天后就会派人来考察集团!别一副不相信的模样看着我,你不是一个蠢货,是个聪明人,我才跟你说这些,我走了!”焦思溦头也不回就拉门走了。
龙镔兀自还在思忖着焦思溦这些话里的真假成分,兀自还在想到:我蠢吗?我聪明吗?谁又是蠢货?谁又是聪明?这蠢和聪明拿什么来做界定?
虽然焦思溦已经走了,康定庄也休息去了,可龙镔依旧还在思忖之中。他坐在睡房的沙发上,沙发旁那盏立式台灯的灯光将他沉浸在思考中的身影投射在沙发上、地面上,凝结成暗黑的图形,长时间都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凝固,这房间是隔音的,外界的声音传不进来,里面的声响也传不出去,万分的静寂,甚至他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呼吸声音,似乎一切形态都是静止了,唯独在静止的形态下只有生命的机能还在不停歇的运动。
对这一切,龙镔并没有觉察到,他的全部意识都放在了大脑的思维活动里,他在大脑里构建着众多场景,模拟演绎着诸多变化过程,他就像是在下围棋一样,飞速地演示着棋子的位置以及各种棋路,这盘棋就是利衡集团的全面改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龙镔突然觉得思维有些阻滞,这盘棋根本就没有考虑周全,似乎到处都是漏洞。他回头望向那盏明亮的台灯,不由地在心底涌起一个感觉:自己就是这盏台灯,房间里的一切就好比是利衡,自己如今的思考就像这台灯的灯光照射在房间里,房间里摆满了这些物件,自然灯光就无法照射到每一个角落,物件之下到处都是阴影,甚至灯光照射在自己身上都显现出黑暗的阴影,阴影下是什么情景无从得知。这些物件就好比是如今阻碍自己改革利衡的现有因素,可是这些物件能都被自己搬开吗?
还有,自己不也是一个阻挡灯光照射的物件吗?灯光下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模样?没有镜子,自己就永远无法看清真实的自己,可是谁能给自己一面镜子?谁又能做自己的镜子?自己是不是曾经有镜子,却被自己刻意打碎了呢?
龙镔不禁浮想起了很多人,他们在那天上人间地狱里过得还好吗?他们有一面镜子吗?
烟雾缭绕,熏着龙镔的眼睛,他的眼睛有些涩苦,鼻子也有些发酸,那并不遥远的遥远竟然可以变得这么遥远,可这些遥远全部都是自己刻意制造出来的,这个刻意制造遥远、刻意打碎镜子的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傻瓜?
龙镔又是这样枯坐了一夜,他已经变得似乎不需要睡眠休息了。
祝本同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促成对这次项目合作的**尤其强烈,他决定搬动钱毓慧和钱素雪来对龙镔施压,当天晚上他动用三寸不烂之舌在她们面前将合作的前景说得无比美好,对餐厅事件的始末更是夸大其词,好像全部都是龙镔和段平春的过错,最后他请求她们站在维护钱老心血资产的立场上来挽回即将破裂的谈判。
钱毓慧和钱素雪相信了这个利衡集团重臣的话,第二天也就是九月二十日清晨就驱车从香港赶到长安,她们以前任董事局主席女儿和集团高层的身份先是向山木先生表示歉意,又当场表示一定要尽力促成这次合作,已经和祝本同密谋好了的山木自然表示可以谅解段平春的侮辱行为并同意可以继续谈判。
龙镔有想到过祝本同不可能轻易放弃的,但他以为身为跨国集团副总裁的日本人山木必定不能忍受自己的态度从而自动中止合作谈判的,他没想到钱毓慧和钱素雪居然特地为此就来到总部,居然还用这样的语气当面责问自己!
当时龙镔正坐在椅子上查看集团的企业网站,钱毓慧和钱素雪就进了他的办公室,劈头就问:“你到底会不会管理企业?日本人跟舞小姐风流快活干你们什么事?项目合作跟日本人的私生活有什么关系?”
“你怪日本人作贱了你们大陆女人,那你知不知道你们大陆有多少女人在为了钱出卖**?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大陆妹在香港澳门作舞女?你知不知道香港男人的二奶全部都是你们大陆的贱女人?”
“她们卖自己挣钱,别人出钱玩她,这都是两相情愿的事情,你凭什么发火?就算日本人不该在你们大陆人面前说,段平春凭什么要把酒泼到别人脸上?他挨打是活该!段平春呢?在哪里?他是你提拔的亲信,我倒要看看他到底何德何能当总裁!”
““你把自己的个人情绪带到事关企业命运的谈判里来,还纵容下属对日本贵宾无礼,你算过没有?这次合作将给集团带来多大利润?我告诉你,集团不是你的,是我父亲的!你不过就是代为管理而已,别自以为小人得志就趾高气扬!我决不允许你这样胡作非为!今天你必须有个交代!”
“山木先生下午一点就到!他同意继续谈判。龙镔,段平春必须对山木先生道歉,要不然就算谈了也谈不成的,我奉劝你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大株会社是资产几十亿的专业化大集团,现在是我们在求人家,不是别人求我们!只要和大株会社建立起了合作关系就马上可以扭转机械重工的经营局面,你要清楚这一点!希望你好自为之,再也不要做蠢事!”
龙镔很平静的接受了她们的训责,看上去就好像她们是集团总裁,而自己不过就是挨训的普通员工罢了。龙镔猜到了谁才是始作俑者。
这一招的确很有杀伤力,光是从简单的企业经营角度来看,龙镔确是输了理,龙镔不应该把个人的民族情绪掺和进重要的商业谈判,所以龙镔宁可忍受这种指责也就不和她们驳斥,甚至也同意她们两人参与下午的会面谈判;然而她们忽略了甚至是漠视了龙镔的秉性,这种话对如今的龙镔来说无异于一封挑战书,无异于一方毒药!
看着钱毓慧钱素雪盛气凌人地扬长而去,龙镔的眼里直到这时才放出两道森严的寒光!
发生在龙镔办公室的这一幕以极快的速度在总部员工之中传散开来,所有的人都抱着各自复杂不一的心态等待着后续情节的发展。康定庄找不到合适的字眼来安慰龙镔,给龙镔送来中餐之后就出去了,倒是焦思溦聪明得很,给龙镔端来一杯温度刚好合适的牛奶,不仅很是温柔地告诉龙镔她会支持他的一切决定,而且很是温柔地催促龙镔吃饱肚子迎接下午的唇枪舌剑。
她的聪明换来龙镔回报给她一个感激的微笑。
山木对今天的谈判还是抱有信心的,因为他从前来致歉的钱毓慧姐妹口中得到了一定要促成双方合作的承诺。此刻,他坐在昨天那个谈判位子上,满脸都挂着日本人典型的社交笑意,谦恭地和龙镔他们交谈着,为了避免激怒龙镔,他今天只带了自己的副手而把其他人包括他的儿子山木雄一都留在酒店里了。
钱毓慧钱素雪以为自己是钱老女儿就拿捏着架势目空一切喧宾夺主,在一阵寒暄之后就毫不客气的主持起了这次谈判,把龙镔撩到一边就自作主张地和山木谈判着合作条件,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利衡的主宰当成了谈判的决策者。
龙镔的脸色很是平静,对钱毓慧她们的话语视若不见,,在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自个儿翻阅着文件。祝本同首先还对龙镔的沉默不语有几分顾忌,他还记得钱毓慧姐妹不过就是集团的高层人物而已,并没有决策的拍板权,龙镔才是利衡的主席和总裁也只有龙镔才能决定这场谈判的命运。可是他渐渐的就被谈判的热烈气氛所感染,唯一剩下的那点清醒意识就消失了,当他看到龙镔一直默不作声以后,就断定龙镔肯定是在自己唆使挑起产生的钱家人的压力面前胆怯退缩了,于是当谈判合作条件基本谈妥的时候他也有些得意忘形起来。
山木倒是还记得龙镔的身份,这期间他为了照顾龙镔的情绪还特地出言询问龙镔的想法如何,龙镔还是那样平静的微笑着表示他现在没什么看法请大家放开谈,山木也有些轻视龙镔了,也开始认为龙镔不会冒得罪钱家人的风险来否决这次谈判。
焦思溦早在得知钱家姐妹参与进来后就主动退出了谈判队伍,当龙镔在谈判进行了二个小时后借口去方便找到她的时候她正一个人呆在她的办公室里喝着咖啡。她看到龙镔来了忙起身迎接,表情很是欢喜不过嘴上却故意说道:“怎么龙主席不去参加谈判却到我这里来了?谈判桌上你要是不在那还叫什么谈判?”
“呵呵,她们不是正在谈吗,谈判有我没我都一个样嘛,有的是人主动挑这个担子,你说是不是?焦副主席?”
焦思溦娇笑道:“只有傻瓜才会认为是一个样!你可别把我当作那样的傻瓜,你不签字就算他们再怎么谈得热乎还不是白搭?”
龙镔笑着没有答话,焦思溦继续说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别人不知道,我可是一清二楚的!你不签字这合同怎么生效?我倒要看看你等会怎么样料理他们,嘻嘻,不对哦,你大概是要我去声援你吧?”
“君所愿尔,固所请矣!”
“那就走吧。”
两人随后又聊了聊才一起走进会议室,此时谈判已经正是进入尾声,就等着龙镔过目后双方正式签署了。
龙镔拿起秘书即时打印出的协议书翻看一下后就把协议书递给焦思溦过目,焦思溦看完后面色平静,一言不发。山木先生登时心里有点忐忑了,便用无比谦恭的口气对着龙镔说道:“龙主席,这是我和大家取得一致共识的协议,您如果觉得还有哪些地方需要斟酌的话就请您提出来。”
钱素雪觉得山木真是多事,她谅这个“鸠占鹊巢”的龙镔也不敢否决这个协议,便冷冰冰的说道:“这只是一个意向性协议,正式协议还必须去日本签署,时间差不多了,大家也累了,你就别耽搁了!”
龙镔呵呵笑了起来,说道:“钱副主席,就算是意向性协议也必须在合理的条件范围内,这样才能保证协议的严肃,这可是关系到集团的形象和信誉的大事!”他转又看向山木说道:“山木先生,我知道在众位同仁的努力下跟昨天你所例举的条件相比,贵公司已经做了不少的让步,不过就这份协议来看跟我的构想差距还是太大,很抱歉!”
山木道:“请您说说您的构想给我们听听。”
龙镔正视山木的眼神,沉稳的将昨天他开的合作条件复述了一遍,
山木闻言急了,眼见到嘴的肥肉就要飞了,这才无比懊悔自己起先对龙镔的轻视和忽略,过一会儿就道:“龙主席,我们都是朋友,万请理解我们双方所处的位置!我们已经在我们的底线承受范围之内做了最大的让步,请您务必慎重考虑清楚!”
钱素雪根本没想到龙镔这些话一举就完全推翻了自己费尽口舌才获得的谈判成果,当即差点就气晕了,祝本同也目瞪口呆看着龙镔,好不容易才开口说道:“这不是在开玩笑吗?谈判能这样儿戏?”
龙镔任得众人用各式眼神看着他,平淡的说道:“山木先生,我的构想就是这样,我也希望你慎重考虑一下。既然你也只是在一些细节问题做了退步,那我也就只能在一些细节问题上作让步。”
看到山木不答话,龙镔又道:“山木先生,你作多少我也就做多少,我的合作宗旨是利益均衡条件对等,而我们集团也叫作利衡集团,这是我们集团创始人钱老先生的座右铭,更是我的谈判信条。”
利益均衡条件对等?这不是开玩笑吗?要不是我们认为有机可乘可以狠狠宰你利衡集团一把谁会跟你谈判?笑话!山木不禁脸上的面皮有些不自觉的抽搐起来,他这才真正清楚龙镔根本就没把钱家人放在眼里,自己的一切言行全部都是白费,他更感到自己就像是一个傻瓜一样在被龙镔戏耍着,他甚至涌起一个念头觉得和祝本同达成那样的协议完全就是一个荒谬的错误,这个龙镔哪里是祝本同所说的无知小孩?简直就是一个钢铁一般意志的强者!他对自己完全动摇了:“龙先生,您的意思就是否决刚才的谈判成果要推倒重来,是不是?”
龙镔微笑着看着山木,镇定自如地回答道:“山木先生,刚才的谈判并不代表我的意见,如果你可以谅解本集团的情况那我希望我们可以更多一点诚意继续谈判。”
山木彻底绝望了,便充满不屑地盯了祝本同和钱家姐妹一眼,不无恶毒的说道:“我还以为你们集团创始人钱老先生的女儿的意见就是你的意见,看来我完全错了,没有分清谁主谁次,也没有想到你们集团的内部矛盾这么激烈!”然后他站起身子,“对不起,龙先生,敝人有个原则,就是不和内部不团结的企业进行商业谈判,你们支那人永远只喜欢内斗,成不了气候,这个项目我就留给别人了,抱歉,我告辞了!”
说罢,他对着利衡集团的全部谈判人员一个鞠躬,然后起身就向外走去,祝本同急忙追上去企图挽留,山木根本就不搭理他,最后丢下一句“龙先生,希望你不是在对小儿的话耿耿于怀因此而迁怒于和我们日本人的谈判”就扬长而去。
龙镔抽起了烟并透过烟雾观察着钱家姐妹的表情,等待着她们的发难。钱素雪钱毓慧面色惨白,祝本同微眯着双眼怨恨地盯着龙镔,那眼神恨不得将龙镔千刀万剐!
四周的空气似乎一点火就会爆炸!
几个参与谈判的员工受不了这压抑,悄悄站起身向门外退去,房间里就剩下钱毓慧钱素雪祝本同还有龙镔和焦思溦。
火药味越来越浓,一触即发!
偏巧就在这个时候,豹子从负责看护它的周擎脚边溜开,并且顺着龙镔留下的气味找到了这间会议室,又趁那几个员工开门离去的时候闪进了会议室,而且兴奋地跑到龙镔面前并将前肢搭在龙镔座椅的扶手上,伸长脖子露出舌头试图舔龙镔的脸。
钱毓慧早就听说龙镔把一条咬人的恶狗带到了总部,这下她找到了出气的口实,立刻斥责道:“龙镔,好!你是主席是总裁,你有权按照自己的喜好处置一切集团事务,你可以不管机械重工的死活,你可以漠视祝总裁为了促成这次合作所付出的心血努力,你同样可以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没有怨言,我认了,谁叫我那个糊涂父亲把一切都交给你,谁叫你是主席是总裁!但是,我告诉你!这是企业,是公司!不是你的狗圈!你的狗屋!你明知道这条畜生咬伤过两个保安你还纵容它在总部大楼里到处乱串,我告诉你,我决不能允许你把总部搞得乌烟瘴气!”
钱素雪也趁机发火了:“你有什么了不起?安?人模狗样一个大陆仔,骗到我父亲你就不知天高地厚连你的狗都比人尊贵了?一人得道就真鸡犬升天了?都可以进出办公场所没人敢管?还有没有规章制度?”钱素雪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就喝道:“办公室保安部你们是不是都死光了?立刻来人把这条野狗弄出集团!”
钱素雪在员工面前从来都是好好大姐甚至从未说过一句重话,办公室人员接到钱素雪的电话都吓了一大跳,急忙通知康定庄。
康定庄立刻和周擎赶到会议室,看到龙镔正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钱家姐妹面带怒容,而祝本同则面色有些发白,只有焦思溦表情很平静。
随即又有几个保安和办公室副主任田君瑶赶来了,钱素雪喝问道:“康定庄,保安部到底是谁管事的?谁允许这条野狗在集团大楼里进出?这条狗是集团的员工吗?不要在集团里被我再见到这条野狗存在,否则我唯你是问!”
康定庄对着这突如其来的一顿叱骂心里颇不是滋味,他知道肯定是周擎又在打电脑游戏没有留神到豹子,所以豹子才从周擎房间里跑了出来的。于是他便狠狠盯了周擎一眼,自知有错的周擎连忙走到龙镔面前,想将豹子从龙镔身边弄走。
豹子和其他狗不一样,脖子上是没有项圈的,说起来这还是龙镔的原因,龙镔不想给豹子套上那个项圈,他认为豹子通人性没必要也不忍心让它有那么一个束缚。没有项圈的豹子好不容易才找到龙镔,自然不肯离去,也就根本不把周擎的手势放在眼里,周擎有些急了准备去抓豹子的颈皮对它强制执行,没想豹子竟然狗头一拧颈毛倒竖对着他露出了可怕的狗牙,似乎在警告周擎:别以为我和你玩了两天你就把自己当成是我的主人,惹毛了我我就对你不客气!
周擎这下不知如何办才好,只得看着龙镔,希望龙镔给自己下个指示。
没想龙镔非但没有任何指示反而把手放在豹子的头上来回摩挲着,这下钱素雪更火了,向桌上一拍就指着这些员工喝道:“办公室呢?办公室谁负责的?立即把这件事情写个材料,我要在董事会议上向全体董事作汇报!”
田君瑶瑟瑟缩缩看着龙镔,根本不敢答话。龙镔还是那样一言不发,表情却冷俊得可怕。
钱毓慧心中的怒火极度膨胀开来,站起来就道:“龙镔,你真有一套!没想到我们钱家人居然指挥不动自己产业雇聘的员工了!你为了你的狗不惜和我们作对,为了你的面子不惜拿集团的命运做代价,我今天算是认清了你的真面目!大姐,我们走吧,这已经是野狗的天下了,哪有我们说话站立的份?!”
钱素雪气得全身发颤,突然抓起面前的那些文件协议撕得粉碎,怒气冲冲的起身便走,钱毓慧面带冰霜走到门口猛地回头盯住龙镔的双眼,用发寒发颤的语音一字一字地道:“姓龙的,你别得意,你要为你今天的愚蠢行为付出代价!”
满脸颓丧的祝本同也欲起身离去,却又意识到什么慌忙坐下,坐在那里却又觉得如坐针毡,全身上下都不自在,最后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看着龙镔,盘算着自己要如何才能对龙镔解释,自己要如何才能开脱责任,他也到这时才发觉龙镔竟是一个目空一切、铁石心肠、决不容许别人侵犯权威的可怕之人,这个龙镔小子说愚蠢吗真是愚蠢,为了一个简单原因就不惜冒得罪天下风险,可他真是愚蠢吗?一个十八岁的小毛孩根本不为外界的情势压力所迫,坚持自己的条件,不仅规避了协议风险同时也堵死了自己的财路,这个家伙真***是个怪物!
祝本同现在唯恐龙镔将怨火转嫁倒他身上,他这时才清醒地意识到身为集团董事局主席和总裁的龙镔如果横下心来是可以解除自己的机械重工总裁职务的,更何况还有那个集团第二大股东焦思溦也在全力支持他,真正愚蠢的不是龙镔不是山木更不是钱家姐妹,最愚蠢的倒是自己!是自己把自己摆到了和龙镔作对的位置,是自己妄想抓住这权利交接中的空挡妄想利用龙镔的无知来牟取暴利,这是多么愚蠢啊!
祝本同嗫嚅着嘴唇正准备开口做一番忠诚的表白,龙镔却主动对他微笑着说道:“祝总裁,我和钱素雪副主席钱毓慧副总裁之间有点误会,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可别往心里去。这次和大株会社山木先生的项目合作谈判不能取得一致意见,是因为我考虑到这场合作对我方还有欠公平,我对山木先生可是没有半点私人想法的,这样吧,过一段时间我会组织考察团去一些国外的关联企业参观学习,你就多搜集一点资料做个方案报上来吧!”
祝本同连忙欠身答道:“好好,请您放心,我马上回去安排。”
龙镔又说道:“祝总裁,你是集团的元老了,为了促成这次合作你也花费了很多心血,现在合作也许破灭了,但是以后有的是机会,机械重工可是集团的支柱产业,你也是真正的行家,我和焦副主席将来都得倚重于你,我考虑了一下,焦副主席将出任集团的副总裁,专门分管机械重工公司,以后你有什么事情你就直接找焦副主席汇报,怎么样?”
祝本同听到龙镔这番和颜悦色的言语,心里的石头放下了一点,暗暗庆幸自己还没有被龙镔察觉到内心的不轨企图,看来这小子也还是有点嫩,自己也许是被他吓住了,无形之中就把他看高了,原来不过如此!
待祝本同和其他人都走了以后,龙镔便邀请焦思溦来到他的保密会议室。
焦思溦坐在椅子上,眼睛却忍不住看着龙镔的那扇紧闭的睡房门,嘴里说道:“龙主席,今天怎么这么大方?居然允许我进入你的最高保密中心、决策中枢?是不是为了感谢我对你的支持啊?”
龙镔笑了笑,答道:“这里面的设施也有你的股份啊,是不是?”
焦思溦不说话了,继续巡视着这间房子,好一会儿才道:“说吧,刚才你怎么突然说我要出任集团的副总裁?你有什么企图没有?”
龙镔打着哈哈说道:“焦副主席,我能有什么企图?你这个第二大股东是世界名校的管理学高材生,难道还不能做自己企业的副总裁吗?”
焦思溦猛然盯着龙镔说道:“你就不怕我利用副总裁的权力掌握集团的核心机密、组建自己的势力、动摇你的地位吗?你就不怕别人更说你的闲话吗?你就不怕我将来更方便向你报仇吗?”
龙镔平静的看着焦思溦,良久良久才说道:“其实我这个人很笨,也见识很少,不知道如何跟别人打交道,我不怕别人说我闲话,却有些担心自己将来在社交场合闹出有损集团声誉的笑话,所以我很需要你的支持。至于报仇,我们之间早就有了一个协议,也许我们曾经有或者现在依然有仇恨的存在,但是我相信将来这段仇恨会化解掉,我和你不会是永远对立的敌人,相反在集团事务上会是目的一致的伙伴。我相信你,你不会对我耍阴谋,甚至我很欣赏你在我面前的阳谋手段,你可以放心去当你的副总裁。”
焦思溦心情变得非常复杂,感到那颗心在被什么绞缠着,一阵阵酸意在喉管间翻滚,她努力地吞咽一下,极力压制住梗塞的感觉,好一会儿才道:“要是你真这样想那你就是天下最笨的笨蛋最愚蠢的蠢人,你为了获得自己对集团的绝对权力,不相信那些曾经帮助过你支持过你的朋友,还千方百计把他们排斥到你的生活***之外,不但如此你反而相信我这个对你构成最大威胁的敌人,你说你是不是天底下最笨的笨蛋最愚蠢的蠢人?”
龙镔不说话了,掏出烟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又吸一口,缓缓的说道:“为了权力?你不是说过权力就是一种**吗?我为了获得绝对的权力?也许吧,也许吧。”
保密会议室里静谧极了,似乎只剩下龙镔和焦思溦还有恶狗豹子这两人一狗血液流淌的声音,这呼吸延续生命必须的空气的声响,可就在这静谧之中却有一种无名的东西混合着那点声响逐渐沸腾,冒起了缭缭青烟,将看似静谧的房里无形地搅拌开来。
龙镔隐隐感到心脏里传来一连串撕裂的痛楚,这痛楚顺着心脏搏动的血流急速蔓延到了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每一个细胞之中,每一块肌肉都不由自主地回应着痛楚的刺激疯狂地**着,每一根骨头都在痛楚的摩擦下发出恐怖暗哑的嘎嘎声响,每一个细胞都被这痛楚奇怪的碾磨下翻滚着……
……
龙镔猛然感到脑袋中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他坐在沙发上,两眼空洞,迷惘而无神,低沉的嗓音低沉地道:“问你,我是不是权力**太重?”
“嗯,有点,重权欲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你有些急于求成了,”焦思溦一直认为龙镔这种权欲的本原就是龙镔身上某种 “极度自卑感”衍生出来的,不过她没必要这么说,只见她略带羞涩地道,“其实你可以多拿点时间出来享受生活的,别整天没日把自己的神经崩着,那样对身体也不好,享受享受人生的快乐人生的**,劳逸结合不是更好么?”
“生活?什么是生活?”
“我觉得,生活其实就是**,你想想,在一个人一天的生活时间里,无时无刻不充满着**,说话是**,睡觉是**,吃饭是**,看书看电视也是**,工作是**,赚钱是**,交际是**,就连上洗手间方便就连思考就连理想也是一种**,只不过每个人对生活里的这些**要求各有不同罢了,嗯,其实权力**说起来只是这**中的一种,也应该属于生活的范畴吧。”焦思溦柔声道。
“那**是什么?**仅仅只是需要吗?生活就是**,难道**就是生活?而活着就是为了满足**吗?如果,如果生活不是**,活着不是为了需要,那它们又是什么?那人生又是什么?生活、活着可以不为需要不为**吗?如果可以,那又是一种怎么样的生活、那又是一种怎样的活着?”
焦思溦叹口气,道:“我记得有个朋友曾写过一篇文章,他在文章中说,人要生存,要活着,无时无刻不是在生活里,而生活其实就是无数不同的**构成,也就是说我们人无时无刻都是在**里都是在需要里,一切需要一切**都在影响自己的行为。……嗯,而马斯洛的理论说只有那未满足的需要能够影响行为,而已经满足了的需要不能充当激励工具,不能成为推动自我继续努力的内在动力,那这不就是说只要我还在努力,就一定有一种甚至很多种**或者需要在激励着自己,而就算我满足了也达到了目的,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在我身上存在很多**很多需要……”
龙镔对**与生活的逻辑关系思考过甚多,他清楚记得他曾在日记本上写过这样一段话:**真是生活的城墙,而我就永远无法窥探这城墙外的世界,就永远无法得知和体会这没有**存在的生活的情形。人世间无时无处不充满着**,我们一直就埋身于各色各样的**之中,一种**联系着其他**,也制约着其他**,共同结成**的罗网,**的城墙,将人生将生活将人世间将这千辛万苦的一辈子紧紧束缚起来,圈禁起来,我们就在这罗网之中城墙之内哭着笑着喜着怒着悲着乐着哀着,用自我的方式表达着七情六欲,在束缚和圈禁之中自我寻找着舒服罢了……
那段文字尚在他脑海中盘旋,又一句最新的话突地遮盖了所有:我永远无法躲开**的罗网!!!
焦思溦一边看着龙镔一边轻轻哼唱着一首歌谣,龙镔只觉得这歌声很美,美得令他茫然失神……
突然,一种奇异的不可名状的欣悦感迅速将自己笼罩进去,彻底代替了那种撕裂的痛楚,他就在这个刹那无比清楚的看到自己身上那些肌肉骨头细胞一个个拆散开来,飘浮到了眼前的空中,万分邪恶万分怪诞地组合成了五个充满威慑力的大字——“愚蠢的**”!
……
“睡吧,去睡吧,你该好好睡一觉了。”焦思溦温柔地拍拍龙镔的手臂。
龙镔直觉得疲惫不堪,脑袋一片晕沉,喃喃自语着:“睡觉……也是愚蠢的**……”
“对的,一切都是**,众人的区别就只是自我寻找着感受舒服的**的目标……你好好休息,我走了。”焦思溦在龙镔嘴唇上轻轻一碰,就走了,走到门口就看到康定庄正眼神凌厉地盯着她,她笑笑,“龙主席这么一个孩子有你这样忠心的保镖还真是他的福气。”
康定庄略一点头道:“焦副主席过奖,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士为知己者死。您好走。”
他随即走进龙镔房间一看,龙镔已经熟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