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言罢,便示意身旁的嬷嬷送陆瑾瑜出去。
她仍旧担心陆瑾瑜身上有疫病,会传染给自己,这番丝毫不让陆瑾瑜靠近。
陆瑾瑜套到了满意的答案,便也不在这里浪费时间,告了辞。
老夫人听到她方才的话,那副慌张心虚的微表情并非作假。
这件事大概率是真的,就算不是真的,陆敬文的身世多半也有蹊跷。
否则老夫人的表情不会那般怪异。
“娘子方才在套老夫人?”芸娘已经深谙新主子的行为习惯,出了老夫人院子,她便笑着低声开口。
“老夫人城府不深,心思并不难猜。”陆瑾瑜轻笑。
比起老谋深算喜怒不形于色的陆敬山,老夫人确实城府不深,她的大部分想法都写在脸上了。
毕竟陆家的老祖父属于官一代了,家境贫寒却颇有学识,受皇帝赏识一路高升,因而没有什么富家子弟妻妾成群开枝散叶的习惯,府中也没什么莺莺燕燕。
老夫人的宅斗技能还是因为陆敬山后来娶妻,她从儿媳妇处耳濡目染学来的。
她的很多想法,陆瑾瑜一猜便知。
“若是能查到些蛛丝马迹,便可循着线索去大理寺查询历年卷宗,若是礼部尚书府曾经发生过的大事,大概率会在官府的卷宗中有记载。”芸娘沉声开口。
陆瑾瑜诧异:“你认识大理寺的人?”
“不,大理寺卿是督主的人。”芸娘轻笑,并未出声,用了唇语说话。
陆瑾瑜腿一软险些来了个平地摔:“啥?”
某人被皇帝关到了大理寺卿,她因此担惊受怕了一整晚。
结果庭覆不仅没事,如今还告诉她大理寺卿是他的人?
看芸娘这幅样子,此事应当是机密。
毕竟大理寺卿和东厂之主情理上应当是对头的,若是同仇敌忾,皇帝便要想法子制衡了。
以后再莫名其妙担心庭覆,她陆瑾瑜的名字倒过来写!
默默立了flag,陆瑾瑜愤愤回了自己的小院儿。
院中,从大夫人处调来的几个丫头还在陆瑾瑜院中擦洗摆件与门框。
从前嚣张的大夫人,如今母家败落,自己贪污府中钱财一事被曝光后,便日日龟缩在自己房中不再出门。
芸娘上门寻她讨说法,她更是无力辩驳,直接将院中人手调拨了过来。
“娘子!老夫人没有为难你吧。”青竹担忧上前。
陆瑾瑜摇头:“祖母为人心善,自然不会为难孙辈。”
青竹听着这话都觉着自己是得了幻听,老夫人不会为难孙辈?娘子真会开玩笑。
“明日起告假说我得了风寒,好好休息几日。”陆瑾瑜说着打了个哈欠,打算进屋去补个回笼觉。
古代的请安就像是早会一样,繁琐无用且浪费时间,不如补觉。
她上辈子为庭覆累死累活卖命了半辈子,这辈子当然要在大树底下好好休息休息了。
只是想法刚一冒出来,便有人打破了她睡回笼觉的梦。
“娘子——娘子——”青年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顺子?你怎么来了,可是酒楼出了差错?”芸娘认识眼前人,不由眉头一皱。
陆瑾瑜盘了个酒楼,自然要顺带将掌柜的和小二一并雇了,眼前的顺子便是酒楼掌柜。
如今酒楼还没开起来,应当不会有什么大事啊?
“有人说我们酒楼的菜吃死了人,是家黑店!”顺子抹了把泪:“那人我认识,分明就是同一条街的醉香楼掌柜家的儿子,那些人分明就是来砸场子的!”
陆瑾瑜都乐了:“不是,我酒楼还没开张呢,咋就吃死人了?莫不是梦里毒死的?”
顺子哭得委屈,又有些胆怯:“是,是前些时日有个乞丐,倒在酒楼前,我想着救人一命,就给了碗粥打发走了,当时不少人都瞧见了,还夸我们酒楼行善积德。”
陆瑾瑜沉默。
“谁知,谁知今日他们便抬着那小乞丐的尸体过来砸场子了,吕大娘头都被磕破了,几个小的也伤得不轻,他们没对我动手,说是要我回去告诉我们东家......”顺子声音越来越小。
能在京城做酒楼等大生意的,背后多半都站着某位大官或是皇亲,陆瑾瑜因着不愿暴露尚书府五娘子的身份,因而是借着一介白身的名头开的酒楼。
这些人查不到她的背景,便自然而然地上门找茬了。
“娘子,这些人欺人太甚,我去东厂!”
陆瑾瑜拦住芸娘:“东厂近几日处境危险,不宜轻动。”
若是从前,她不介意狐假虎威,靠庭覆的名头威慑人省事。
但如今东厂这个金手指尚在冷却中,她便只能靠自己了。
“醉香楼背后之人是谁?”陆瑾瑜看向芸娘。
芸娘皱眉:“奴家这就去查。”
“好,保全自身为上,查不到也没事。”
芸娘笑着点头:“娘子放心,奴家省的。”
东厂看似是被皇帝查封了,实则势力都转到了地下工作,情报网依旧运转着。
甚至因着东厂倒台庭覆失势的假消息,局势复杂瞬息万变,东厂的工作量甚至是从前的数倍。
待芸娘离开,陆瑾瑜这才看向顺子:“这几日你们不要住在酒楼了,晚些时候叫芸娘带着你们几个去医馆治伤,费用我来出。”
在外被人欺负了,顺子本还以为这回工作要丢。
没想到眼前小娘子竟是个有自己想法的,顺子腰板瞬间挺直:“好!那醉香楼之事......”
“醉香楼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周围的人都认为有人吃了我们酒楼的东西吃死了,此事太过不妙,要想法子澄清。”陆瑾瑜有些头疼地揉揉眉心:“否则到时候酒楼开张,也是门可罗雀。”
舆论很可怕,尤其是对自己不利的言论,要率先想办法控制。
无论醉香楼背后之人是谁,都逃不出东厂的情报网,陆瑾瑜对庭覆的手段很有自信。
要是庭覆在这儿,定会轻笑着说:“天亮了,该让醉香楼破产了。”
低声一笑,陆瑾瑜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