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瑜低笑几声,庭覆那张皮囊长得确实白净,只是这般形容他的温久娘还是第一个。
毕竟他那双手上可沾了不少人命,手中被皇帝赋予的先斩后奏之权也实是摄人。
“姨母为何这么说?”
“姨母曾被两个男人骗过,而后便看开了。”
陆瑾瑜肃然起敬。
怪不得温姨母说话如此.......原是如此。
温久娘继续沉声开口:“在这种事上,姨母必然比你多几分筹谋,那庭覆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位良人,就凭他没有**这一条,便实在是......”
温久娘看着陆瑾瑜,长叹一口气:“可惜了,如今皇帝圣旨已下,再难更改了。你日后......唉。”
“姨母不必忧心,我曾听闻,女人生孩子便是从鬼门关走一遭,如今嫁个太监,日后正好免一大难。”陆瑾瑜试图安慰她。
温久娘却急了:“这可不成,没有子嗣,日后你老了怎么办?谁能照顾你,便是手底下丫鬟仆役成群,也比不上那儿孙绕膝的半刻温暖,你现在不觉,若是以后老了后悔可就迟了。”
陆瑾瑜不说话了,她长这么大,头一回感受到了被长辈催生的感觉。
且不说她和庭覆有没有可能。
便是真有可能,他也是个太监啊!她怎么怀孩子?
“我听闻太监都是活不长的,那庭覆手中沾了那么多人命,那许多人命业障累计下来,他必然活不久,待那庭覆日后死了,你还有机会。”
温久娘这话吓得一旁的温柏海跳脚:“你小声点!那位的眼线随处都是,若是惹恼了他。”
陆瑾瑜陷入沉默。
在温久娘说庭覆活不长时,她心中竟隐隐有些不舒服。
可庭覆如今做行之事,确实如温久娘所言。
折在庭覆手中人命不少,便是没有那所谓的因果业障之说,便是这些年累下的死敌也有不少。
他每杀一个人,对方的父兄妻子孩子,便都会视庭覆为死敌。
如此处处皆敌,步步皆灾的处境,他能活到现在,本事已是了得。
“还说我呢,分明是如此大好的日子,你说了一堆这有的没的,反倒徒惹人伤心。”一旁的温柏海见气氛沉重起来,忙出言活跃气氛:“瑾瑜,原先二郎与我说你要来,我便差人收拾好了屋子,你此行一路疲惫,快去休息,好好睡一觉,新来了再说其他。”
“你舅舅说的是,走,姨母带你去住处瞧瞧,看看住处可合你心意。”温久娘牵着陆瑾瑜的手站起来。
陆瑾瑜确实累了。
方才被人刺杀,她虽未受伤,却是直接与那凶恶歹徒面对面对峙了数息。
精神紧绷了一路,而今终于到了安全的地方,她便微微松懈下精神。
躺在柔软的棉被上,陆瑾瑜眉头舒展,伴着手腕上的深色佛珠,逐渐进入梦乡。
“姐姐,姐姐?”
年轻女音在脑海中响起,陆瑾瑜微微睁开眼,便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自己上辈子的脸。
“姐姐!我们又见面了!”女孩儿精神一振,急忙开口:“姐姐上回让我查的东西,我如今已有眉目了!”
陆瑾瑜揉了揉眉心,逐渐清醒:“子玉?”
这边是原本的陆瑾瑜了。
子玉小姑娘笑着点了点头:“是我啊姐姐,数日前才见过,如今便不认得我了?”
她温温柔柔开口,又神色严肃起来:“姐姐上回与我讲得症状,我与一位精神科的郎中说明了,他说......”
“他说什么?”
“他说......按照我的描述,那人应当是曾经受过长时间的虐待,又在数年如一日的高压环境下长成,极易成为报复社会的危险分子,若是身居高位,后果不堪设想,极有可能造成社会动**。治疗难度很大,需要见到本人,若他本人配合,最好要辅以药物治疗。”子玉小姑娘沉声开口。
陆瑾瑜眉头越拧越深。
如此说来,倒是也没错。
庭覆确实是想要一心推翻朝廷,至于他推翻朝廷以后,是想自己上位,还是扶持傀儡,她就不得而知了。
听芸娘的描述,庭覆曾经确实在很长一段时间的高压环境下遭受虐待,即便如今身居高位手握大权,也仍旧面临着到处被人暗杀谩骂的处境。
换做其他人处在他所居环境下,早就发疯报复一切了。
“我没办法给他用药,这里也没有制作出药品的手段。”陆瑾瑜无奈摇头:“医生有没有说过应当如何治疗?”
子玉将一些简单的心理治疗手段告诉了陆瑾瑜,只是比起直接用药物治疗,这些手段造成的效果微乎其微。
几乎不可能让他痊愈。
陆瑾瑜长叹一口气,她又不是神,可以用爱感化人。
“姐姐,我有,帮到你吗?”小姑娘见陆瑾瑜愁眉不展,顿时有些慌了。
陆瑾瑜摆手:“帮到了,放心,我一早便知道,想治好他没那么简单。”
“那就好。”子玉腼腆一笑。
不再聊沉重的话题,她转而看向子玉:“你这几日过得如何?可有遇到麻烦?”
子玉微微摇头:“我很少出门,没遇上什么人,所以还好......”
“那就好,现代社会虽然安全,可你的身份若是被有心人知晓,还是有些麻烦,在彻底融入现代生活之前,尽量不要暴露自己。”陆瑾瑜叮嘱一番。
她乖巧点头:“我知道的!我绝不会用姐姐的身体做坏事。”
“啊对了!”小姑娘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
陆瑾瑜不知为何,心中猛然一跳。
“姐姐先前要我去查的人,我仔细调查了一番......那位名叫庭臻的人,是姐姐的朋友?”
“对......他,是什么时候死的。”陆瑾瑜心都提了起来。
“不清楚,因为我查不到他的信息,这个名字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搜不到。”
“查不到?怎么肯可能,他可是商界名人。”
对面并未传来声音,陆瑾瑜心下一沉,只是此刻,无论她如何呼唤子玉的名字,对方都不在回应。
片刻后,她也只得无奈摇摇头。
靠梦境建立起来的联系确实不太稳定,不知是不是陆瑾瑜的错觉,每一次聊到庭覆的话题上,对面小姑娘的语气就变得格外紧张。
或许真的是错觉。
只是这治疗庭覆的手段,实在是有些麻烦。
......庭覆的病不能一直这样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