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瑜忽然一笑:“那这个帝位让我来坐坐,成不成?”

庭覆竟认真思考起来:“我自是没有意见,只是实施起来,难度颇高啊。”

“说笑的,我对当皇帝可没兴趣,上辈子就是劳碌命,这辈子我得好好休息休息。”陆瑾瑜坐了回去,摇了摇头。

“自然自然,我们陆副总曾经为了集团累死累活,我怎么能让你继续受累呢。”庭覆走上前,开始替陆瑾瑜捏肩。

“嗯哼。”

“将陆府之事解决后,你不如就去江州住一段时日,你不是想自己的产业遍布晋国吗,如今京都这边已然稳定,何不考虑去江州发展发展。”

见陆瑾瑜神色依旧淡淡,庭覆又劝:“何况江州自古便是文人雅士聚集之地,不少文臣皆出自那里,你不是正好缺一些可以替你管理手下商行的人才吗。”

“......你想让我离开京都,自己一个人去做危险之事?”陆瑾瑜眉毛微挑,依旧岿然不动。

某人总是喜欢做这种事,一个人将所有压力扛下来,却一声不吭,什么都不和人说。

庭覆轻咳一声:“怎会怎会,我从未小瞧过娘子,这不是怕......”

“你怕连累到我,这才千方百计想提前送我离开。”陆瑾瑜坐起身:“一旦你计划失败,远在江州的我可以即刻收到风声,离开晋国,即便你出事了,我也依旧可以安然无恙地活着,这就是你打的算盘?”

庭覆沉默不语。

“好,我答应你。”陆瑾瑜忽而轻笑。

庭覆眼睛一亮:“娘子你答应了!”

“我会如你所说,按照计划去江州住一段时日,可这期间若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风声,我大抵还是会回京都的......无论消息是好是坏。”

“不可如此!”庭覆眉头蹙起。

“听我一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是失败了,便保留有生力量,活着才最重要。”

庭覆:“......”

“可千万别学古代那些迂腐文臣,你干的可是造反的买卖,咱就是跑了也不丢人。”

陆瑾瑜见庭覆只是淡笑,并不言语,她不由有些急了:“再说了,咱们又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这里终究只是史书上的一笔,甚至有可能是某本小说里的世界,你为何非要如此......”

为何非要如此卖命呢。

庭覆沉默许久,却忽然笑出声:“娘子你可真是......单纯。”

“......”陆瑾瑜哼了一声:“不过是为你好罢了,不听算了。”

“听听听,当然听,娘子说什么我都听。”庭覆轻笑:“但我所做之事,想做之事,是必然要做下去的,我保证,一定不会牵连娘子,更会保住自己的性命。”

她此前便发觉了,庭覆对这个世界仿佛有些旁的联系似的。

若只是因为太监的身份太过脆弱,可他如今已经成为了东厂之主,可上朝参政,掌兵数万。

若他想,后半生在这个世界安稳活下去,也并非不能。

可他却并未停止所作所为,反而像是在谋划什么大事一般。

他不是在为了活着而努力往上爬,而是有旁的目的。

他既不敛财,也不为登上帝位,似乎只是一心夺权,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心中存有一缕,陆瑾瑜却知道自己从他这里打听不出什么,便也不再多问。

庭覆向来都是如此,想要得知他身上的情报,必然要从旁人身上下手。

例如那个奇奇怪怪的和尚,释空。

此前他与庭覆交谈之时,陆瑾瑜总觉着他们二人隐瞒了什么消息。

“后日我便收拾行李去江州,想做什么就去做吧。”陆瑾瑜言罢,低声开口:“我知道你在京郊有一处宅子,里面藏了不少黑火药与铳枪。”

庭覆眉头一挑:“娘子这是将为夫的家底都查清楚了?”

“是你自己将账册递来的,我随手翻看几页,便发觉处处是漏洞,银子既没有被人贪走,那便是你自己私底下用了。”陆瑾瑜靠在椅背上,神色无奈:“我本不想问的,你那几个手下说什么,督主吩咐了,而后便将事情一股脑儿都告诉我了。”

“......”

“这东西你会做,我自然也是会做的,这些年赚了不少银子,我派人从中抽出了几成利润,买了不少原材料,我想,你或许会用得着。”

庭覆一怔:“娘子,你不反对我......”

“我为何要反对?我知道,你此前不将这些东西暴露出来,是因为身份受限,若让皇帝知晓,这些东西的制造权必然要掌握在掌权者手中。”陆瑾瑜笑了笑:“而今你都打算撕破脸了,自然无需再隐瞒这些手段,必要时刻,用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手段,也未尝不可。”

庭覆确实需要这些东西,东厂的家底全靠抄家得来的,近半年来庭覆忙于公务,几乎未曾有进账。

这笔银子与材料,确实能解他燃眉之急。

看着庭覆急匆匆离去的背影,陆瑾瑜眼中暗色一闪。

迟早有一日,她会知道一切。

“娘子......陆老夫人求见。”芸娘走了进来,眉头微微蹙着。

陆瑾瑜皱眉:“有意思,事到如今她还有脸来这里?”

“督主盯上了礼部的位子,而今娘子既已不再是陆家的人,那他便也不必对陆家留手了。”芸娘一笑:“许是近日吃了不少绊子,地位不保,这才着急上门来了。”

“找上门也无用,我又不是陆家的女儿,此前在陆府时整日念叨着规矩规矩的,烦死了。”陆瑾瑜眼中戏谑之色一闪:“叫她回去,递了帖子,按着规矩办事,如此匆忙便直接登门拜访,太没有规矩了。”

“是,奴家这就去按着规矩拒了她。”芸娘失笑。

“我爹呢?”

“三爷近日心情不大好,日日闷在房里,已是数日了。”

陆瑾瑜眉头微蹙,摇摇头:“不可如此,你派人去接金家人来这里住,就说......就说东厂到底不是久住的地方,金家人此前在江州过得不太好,姑父姑母膝下还有几个外甥,连学都未曾上过,实在不成样子。”

“奴家去办......”芸娘忙记下。

陆瑾瑜摇头:“不,这些事都去让父亲做,不要让他再这样消沉下去了,给他寻些事做,也能尽快恢复过来。”

“是。”芸娘一笑。

将事情都安排下去,陆瑾瑜便又换了身衣服,从后门出了府。

陆老夫人亲自来此,却连门都进不来,自然是怒极,竟就那般在门口撒泼打滚了起来。

周围聚集起了不少人来围观,听闻那几个仆妇哭诉之言,便都指责起了陆敬文与陆瑾瑜。

“哪里有将亲生祖母拒之门外的道理啊?”

“是啊,怎能如此啊。”

“还是礼部尚书家的家事呢,做的是礼部的官儿,却没想到自家倒是乱的不成体统。”

“听说是陆家三房闹的,硬要和亲母决裂,毫无孝心啊。”

“不对吧,陆敬文不是那个礼部的承议郎,她女儿不正是圣上此前封的清原县主吗?”

“清原县主?就是去襄都救灾的那个?”

“是啊......皇上亲自赞扬之人,又怎会是不敬祖母的恶徒呢。”

“谁知道呢,皇上当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不论他曾经立下了什么功劳,如今这么做,就是不对的。”

言语间全是斥责这二人全无孝心,竟敢如此对待亲生祖母。

“派人去将他们拖走,我不喜欢门前有人吵嚷。”陆瑾瑜见此眉头微蹙,低声看向身旁之人。

“是,可是娘子,是不是要派人解释一番......”

陆敬文无心做官,而她又不是在意名头之人。

她都要做九千岁的妻了,还怕什么名声臭不臭,东厂本身就足够让百姓畏惧诟病了。

晋国连科举都没有,底层百姓根本没有向上发展的空间,官僚体系全由世家大族掌控者,百姓未开民智,又哪里会有分辨是非的道理?

既如此,又何须在意他们的看法。

“不必,陆老夫人既然选择这么做了,可就怪不得我无情了。”陆瑾瑜冷声开口,言罢便不再管着闹剧,转身便走。

如陆瑾瑜所言,百姓确实畏惧东厂之人,前一刻还留在此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后一秒瞧见几个身着东厂服饰之人走近,便全都作鸟兽散退开了。

“陆瑾瑜!是你!!”老夫人见此,不由皱眉,却在远处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昔日那温顺乖巧之人而今竟敢将她拒之门外。

“老夫人,不巧,我家主子还有要事,您若是真的诚心拜访,明日便请差人送上拜帖,按着规矩办事,东厂最是看中规矩,我家主子亦是。”

老夫人心头一梗:“我是她的长辈!她怎可如此摆架子?”

“乱攀亲可就不好了,毫无血缘关系,我家主子可算不得是老夫人的晚辈。”侍卫言罢一抬手:“老夫人不愿离开,便派人将老夫人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