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口齿有些含混不清,这段故事被她讲述的断断续续。

不过我们还是勉强的听明白了。

红桃九的眼泪一直哗哗的流,把孩子紧紧的搂在怀里。

我皱着眉头沉思,一声没吭。

王总,王春城!

如果那两个矮子口中的王总就是王春城,那么,这所有的罪孽,都要记在他的账上。

虽然我不知道他为啥要雇这两个墨家的矮子,制作这些奇怪的机关来让我闯。

但这一切的事情,都是他搞出来的,否则的话,那对可怜的中年夫妇也不会因此的惨死。

这个孩子也不会在大雪寒天的被迫流浪。

淡蓝色的晨光透过后窗,从那狭窄的胡同上方照射进来。

天,很快就要亮了。

我看了一眼红桃九,说:“等天亮,还是把这孩子送福利院吧,咱们还有正事要干呢。”

其实我已经决定,一会去找王春城了。

我是故意跟红桃九这么说的。

因为我不信任她,她身上的疑点太多。

直觉告诉我,整件事背后有个局。

但至于到底谁是庄家,他的目的是什么,我还不知道。

看得出来红桃九很善良,而且我不相信唐瘸子会骗我,她应该真的是唐瘸子的女儿。

也是因此,我对她还有些好感。

主观的愿意相信她不是我的敌人。

可现在,已经有无辜的人死了,而且那么惨。

所以,现在我谁都不能轻信。

天亮之后,我跟红桃九分头行动。

红桃九带着小姑娘买两套衣服,然后送她去福利院。

其实我看的出来,红桃九舍不得。

但她是个黄花大姑娘,怎么可能把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留在身边?

我当然也不行,我是个贼,居无定所,而且我还有大事要做,自然也没法收留她。

所以送到福利院,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我直接跟红桃九说了,我要去找一趟王春城。

本以为她会问我干啥去,我打算直说,就说那两个矮子有可能是王春城雇的,我去看看、

但红桃九没问我,只是点点头,吭都没吭一声。

既然如此,也省得我浪费口舌了。

看看表,还不到八点。

我换了套衣服,出门打车。

王春城的家,在我住的旅馆的东面。

那个小区叫康桥水郡,就在清河的北岸。

那是一个高档小区,比陈冬梅住的西山小区还要高档很多。

清河水北,风水也好。

小区里都是一幢幢独栋的别墅,两层小洋楼下面带个车库。

每家门前,都有个小花园。

在这私家车都很少见的年代,这个小区无论设计,还是服务,都已经超过这个时代了。

据说是从港岛来的设计师设计的。

我先让司机师傅从西山街道走。

到了西山小区对面的馄饨店门前,我跟司机师傅说:

“师傅,咱们停一会儿,我请你吃碗馄饨。”

司机面露难色说:“这得耽误多长时间呀?我还着急跑活呢。”

“没事儿,时间都算我的,你陪我吃碗馄饨就行,我一个人没劲。”

说我给他耽误时间的钱,还请他吃馄饨,司机开心的说了一句:‘德勒。’

便稳稳当当的把车停在路边,殷勤的跑过来帮我开车门,跟在我的身后进了馄饨店。

我点了两碗馄饨,弄了一盘小菜。

在等待馄饨上来的功夫,我抽出两颗烟,一根扔给司机师傅,一根叼在嘴里。

司机接过去,放在鼻子前面闻了闻,把烟卡在了耳朵上,笑嘻嘻的说:“我吃完饭再抽。”

嘴里说着,手没闲着,从裤兜里掏出火柴,呲啦啦的划着一根儿,帮我点燃。

我抽了一口烟,假装无聊的扭头望向窗外。

我是在等,之前几次遇见王春城清晨从这儿离开,大概都是这个时间前后。

我想知道他昨晚是不是住在这儿。

“兄弟,你是个演员吧?我看你带着明星样。”

司机师傅是个话唠,见我沉默着,便没话找话。

我摇头微笑不置可否。

“你肯定特别有文化。”

他好似自言自语的说着,我扭过头望着他问道:

“你是咋看出来的?”

“你们有文化的人才会整出那些词儿来。什么无聊啊?什么闹心啊?像我们这些没文化的,每天就知道出力气赚钱,一天到晚累得臭死,懂啥叫无聊啊?”

我听他说的颇有意思,便招呼服务员端上瓶啤酒。

司机师傅连忙摆手说:“不喝不喝,我还开车呢,被抓住酒驾了不得,饭碗都丢了。”

我笑了说:“没人管,再说了,一瓶啤酒。”

司机倒是没坚持,我给他倒了一杯啤酒。

“既然你说我是个演员,那你再猜猜,我一般都演什么角色?”

司机抿了一口啤酒,呲了呲牙说:“有点凉。”

又赶紧喝了一口馄饨汤。

抬头抹了一下嘴巴,说:“我觉得你有大侠的气质,演的肯定是个正面人物。”

我笑了,我有大侠气质?这是我的理想,虽然这么多年,我也的确做了一些劫富济贫的事儿,但我却不敢妄称大侠。

有句话说的有道理,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做的这点小事儿,才哪儿到哪儿。

不过我却一下子想起了我爸妈,王春城曾经用“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几个字形容过我的爸妈。

可这几个字在我的心里却是模糊的,因为我爸死的时候我才7岁,7岁以前,一直天南海北的走,我很少见到他。

他当时被人砍断手脚,做成人彘的惨状,却在我的心中留下了最深的印象。

而这么多年来,我妈给我留下的印象,始终是严厉。

每天逼着我练功练功再练功,虽然他嘴上从来不提我爸,可我却能看得出来,他的心里是带着仇恨的。

现在回头想想,他教我的一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打算把我训练成一把武器,为我爹报仇的武器。

见我沉默着若有所思,司机笑了说:“你看我猜对了吧?你们有文化的人就容易有心事。”

我端起酒杯,一口喝了大半,说:

“前两天,有个乘客,就跟你似的,一脸心事,也在这请我吃了一碗馄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