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魂系京城千千梦 第十七章 不速之客(中)
“许啸锋,你有时间又来管我的私事,不如想想我上次还对你说过什么吧。我说过,我跟你的战斗还没有结束,现在再清清楚楚地告诉你一遍,机会已经来临了。围甲联赛不久就要开始,我已经正式加入浙江队,得到师叔的肯定,将会担任主将,随时准备再跟你一决高下。”
骆岩的一番话,把众棋手们都震慑住了,许啸锋连忙把老师扶到椅子旁边坐下,岳智兴和范韵秋两夫妇也是一阵心寒。说到冯、林二人的矛盾,全中国的围棋队员无人不晓,而骆岩是冯大虎的亲生儿子,竟然会加入父亲的死对头林之韬旗下来对付父亲领导的北京队,这个打击对冯大虎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珩儿怎么没把这件事对自己说呢?许啸锋看着老师苍白的脸,忿忿地握着拳头。也许,这件事连珩儿也被隐瞒着,一定是骆岩主动找林之韬秘密商议做出的决定。他听说过这位师叔有到处挖角的嗜好,并非刻意针对冯大虎,可是骆岩呢?难道他真想把父亲完全击垮,令父亲一败涂地,来实现他和他母亲的报复愿望,再将失败者任意践踏吗?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许啸锋和骆岩再次成为了对手,冯大虎与林之韬的战火再次被点燃。并且,这很可能会是更加激烈和残酷的战斗。
“老师,您喝点水吧。”
林之韬和骆岩走后,范韵秋倒上一杯茶,递到冯大虎的手里,却看见老师的双手在不住地颤抖。
“冯大虎啊冯大虎,这真是你前半生造的孽,等到后半生想补救都来不及……就算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下棋,就算我教出来的弟子得到世界冠军又怎么样?即使我站到了世界的巅峰,我也会永远失去我的儿子……阿岩,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认我这个爸爸?为什么……你连一个道歉的机会都不肯给我?为什么啊?”
冯大虎仰天长叹着,两行滚烫的泪水顺着那已经看得见皱纹的脸颊滑落,浸湿了他的衣领。那个充满霸气、高傲得近乎不可一世的“暴风棋圣”,竟然在众弟子们的面前流下了眼泪,如何不叫弟子们心如刀割?
“看来我非得去揍骆岩一顿,把他打到清醒为止不可!”
许啸锋捏紧拳头,说着就要往外追出去。
岳智兴见状不妙,迅速上前,一把拉住了他,“啸锋,你想做什么?你可不要乱来!”
“智兴哥,你放开我!”
许啸锋拼命想要挣开岳智兴的手。
“我真是不明白,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记仇记得比大海还深的人!我小时候还经常挨我爸的打呢,可我都从来不会讨厌他,因为我知道爸爸不管做什么也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好。况且,在这世界上,有哪个人敢说自己一生之中从来没有犯过错?人家都说父子没有隔夜仇,就算老师当年再过分,现在事情都已经过了二十年,骆岩那家伙居然还要害他伤心成这样,他到底算老师哪门子的儿子?”
“好了!”
岳智兴抓住许啸锋的双臂,猛然提高了声调。
“啸锋,我不是要骂你,只是想让你明白,你现在就算要把阿岩打死,他也不会认老师做父亲!或许在你看来,父子的确没有隔夜仇,但这个世界上像你这么想的人,毕竟不是全部。仇恨、怨怒,本来就是一种能长久侵蚀人心的怪物,不少人会用一分钟的时间来产生怨念,但或许花上一辈子的时间也无法将它驱赶出自己的心外。你只看到了老师的伤心和痛苦,可阿岩心中的酸楚又有谁能看得到呢?当年老师和文君阿姨离婚的时候,阿岩他还不到六岁,你知道吗?那时是因为桂雅阿姨已经怀了逸舟,老师为了对她负责,才会最终答应和阿岩的母亲离婚的!”
“什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许啸锋放下了拳头,呆呆地站在那里,半天才抬起头,望见了岳智兴无奈的表情。
岳智兴摇着头,低声叹了口气:“记得那一年,我也还不到十二岁,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安慰小小的阿岩,我只能抱着他,让他在我怀里一直哭着,哭到累得再也流不出眼泪,他才静静地睡了过去。第二天,文君阿姨就带着他离开了,她没有对我和韵秋说,他们母子俩会去哪里。其实,文君阿姨和老师从进入围棋这个圈子开始,就是一见钟情,后来非常相爱。但他们都是棋坛上的风云人物,也都是好胜之人,或许他们适合自由自在地恋爱,却并不适合组建一个家庭。如今想来,就算桂雅阿姨不出现,他们中间还是会出现别人,只不过这段带着悲剧色彩的婚姻,无形中已经把所有的伤痛都加注在了阿岩那孩子的身上。”
“智兴哥,我好像能理解一点了……”
许啸锋听岳智兴说着,脑海里仿佛也浮现出了那伤感的一幕幕。的确,他不该冲动的就跑去找骆岩算帐,或许在骆岩的心里,一直撞击着一个心碎的声音。但是,冯大虎的伤心又要到何时才能结束?还是永远都无法告一段落?
“要想劝服阿岩,我看除了文君阿姨,再也没有别人。两天前听韵秋说,老师有去台湾找文君阿姨的打算,但围甲联赛在即,老师是北京队的主教练和领队。如果他去了台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联赛的事一定会耽误。”
岳智兴想起范韵秋告诉他的事,苦恼地摸了摸头。
许啸锋忽然心中一亮,想到了珩儿。珩儿和骆岩不是在台北就认识的吗?即使珩儿没见过骆岩的母亲,但应该能从骆岩口中套出骆文君在台北的地址。只要有了地址,冯大虎不如写一封信寄到那边,这样就不用亲自跑一趟,也不会耽误围甲联赛的相关事务。他发现自己总算开了点窍,于是靠到岳智兴身边,和他耳语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