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和你在一起太痛苦,但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自从谷昕把张凯之独自留在浴缸里,自己赶去和闻渊约会之后,张凯之便深深地受到了伤害。谷昕呢,因为听说梁郁曝光了她和张凯之的地下情,十分生气,便不理张凯之,也不和他说话,甚至在编辑部里碰见了,也不看他任何一眼,这种状况,让张凯之更伤心。
在同事看来,因为被开除的梁郁胡说八道造谣中伤,昕主儿和张凯之都生气了,连正常的同事关系都难维系。不过,梁郁要报复也该报复沈之言,怎么打击起一直照顾她的昕主儿?不过,想不通的人又很快茅塞顿开——梁郁是嫌谷昕没保住她,真是难伺候!
听到这样的议论,张凯之只有苦笑,最近他有个发现,苦笑是有味道的,是一种隔夜茶加涩梅的味道,这种味道让他的嗅觉器官变得迟钝,内心感受值反而激增。
于是,朋友们发现,最近的张凯之变得孤独了,不爱参加聚会,不爱看演出,即使周末也宅在家里。于是,张凯之也有空想些问题,一想起谷昕,他总联想起特吕弗的电影《隔墙花》里的对白——和你在一起太痛苦,但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以前张凯之总感觉这句对白只适合用在电影里,现实中,这样的情感并不存在,但是,当谷昕留下他奔向闻渊时,他感受到了,当谷昕在评刊会上看见他,也冷漠地转过脸去之后,他感受到了,当看着自己为谷昕拍的各种时装照时,他也感受到了。于是他把这句台词当作短信发给谷昕,到临近晚上下班的时间,他收到了谷昕的短信,约他在“盛月”见面。
来到“盛月”,张凯之坐在谷昕对面,内心反而平静了,既不怨也不愤。
谷昕却久久没开口说话,她越是沉默,张凯之越是享受这种沉默,因为沉默至少说明谷昕自己也很为难,也纠结了,也伤感了。
终于,谷昕开口了:“我不会幼稚到因为梁郁说出了我们的事,就和你分手,但是,你也知道我和闻渊……今天看到你的短信,我想你是理解我的,我最近也感受到这一点,和他在一起有痛苦,可是,离开他我也会痛苦。”
听到谷昕只说离开闻渊她会痛苦而非活不下去,之前张凯之内心被痛苦撕咬出来的那个洞似乎被缓缓填补着。于是,他试探道:“既然已经公开了,那我们就大大方方地恋爱好了,你和闻渊的事……我不会干涉,我想你迟早会整理清楚的。”
谷昕凝目端详着张凯之,不置可否,小张是个不错的男人,长相、能力、个性都不差,只可惜,谷昕总觉得他身上缺乏一点东西,缺乏一点让她死心塌地、义无反顾地去爱的东西。
张凯之被谷昕看得心里直发毛,忙问:“怎么样,你同意吗?”
谷昕收回视线,找了个理由答复小张:“我倒没什么,就是怕沈之言感觉不妙,估计她不会赞成办公室恋情的。”
张凯之皱眉,又明显地感觉到谷昕在逃避,这种飘忽不定的态度再次刺激了他,他激动地说:“《唯尚》又没有明文规定不许同事间谈恋爱。”
看到小张又有点孩子气,谷昕便摆出一副强势职女的模样来,正言道:“还是注意点好,我已经29了,做到今天这个职位很不容易,我不想拿职业前途开玩笑,你也知道这个职位对我的意义,这份工作能带给我想要的生活方式……”
谷昕没有说完,但张凯之已明白了弦外之音,目前的他是不能和谷昕的前途与生活做比的。于是,小张叹口气,问:“你的意思是,我们维持原状?”
谷昕转动着咖啡杯,想着措辞:“也不全是,因为梁郁多嘴,圈子有了传闻,所以我希望我们以后能更低调一些,在众人面前保持非常简单的同事关系,私下里照旧。”看到张凯之的表情变得呆滞,谷昕便拨弄着耳环,说:“如果你不愿意,不再继续也行。”
张凯之低头沉默了,半晌,他抬起头来,看着谷昕,诚恳地说:“谷昕,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你不能不顾及我的感受,只按照你的想法来……”
看到媒密们进了“盛月”的大门,谷昕站了起来,微笑地迎接密友的到来,小声说道:“嘘,晓勉她们来了,如果你觉得为难又伤自尊的话,我们就……”
在晓勉和阿罗靠近之前,张凯之简短而快速地说:“我不想结束。”什么时候你才能明白我的心以及理清你自己的心?张凯之盯着谷昕,痛苦地想着。
看到面色不佳的张凯之和强装笑脸的谷昕,李晓勉和罗津津对视一眼,疑惑落座,默契地达成一个共识——不晓得这对地下恋人在聊些什么,貌似小张同学的承受能力受到了挑战。
不见苏姗现身,谷昕纳闷,李晓勉给了个简短的回答:“她又想方设法和帅警察吃饭去了。”
罗津津“扑哧”笑出了声:“苏姗姐已经迫不及待了,拿到帅警察的联系方式后,就没完没了地打电话,估计人警察也给烦怕了,就带着搭档和她一起吃,今天这是这周的第三次约会饭局了,真苦了那个搭档。”罗津津翻着菜谱,继续发表着观点,“不过这个饭局,对苏姗来说,是约会,至少是恋爱关系的开始,但对帅警察来说,就难说了,没准是一种折磨呢!”
谷昕不满罗津津的大放厥词,但也深知这次苏姗选错了对象,叹道:“我希望苏姗有个靠谱的归宿,不过,警察和她不是很合适。”
李晓勉感同地点头,她和谷昕都清楚,就算苏姗和警察两情相悦,可以预想到的是想走到一起困难重重,至少她老妈那一关就过不了。
罗津津见李、谷不说话,只对视,一副人神交流心领神会的德性,便开口道:“其实,苏姗这次堪比第三者,人家帅警察和搭档本来是挺般配的一对,她非插进来,算怎么档子事?”说着合上菜谱,“我要栈桥鱼皮、盛月头盘,其他的你们点。”
谷昕微微呵责道:“阿罗,你到底是不是苏姗的姐妹,不过,那个搭档是女的?”
张凯之仿佛已经从刚才的郁闷中缓了过来,插言道:“是,还挺英姿飒爽的,那天在‘飒飒’酒吧见过一面,好像当时他们在那里等嫌疑人出现。”
谷昕闻言便懊恼,她不该去那个朗诵会,见谷昕一副没见到好戏的失落模样,李晓勉便简单介绍——那搭档名叫吴琪,如今迫不及待的苏姗已经在电话里管人家叫吴琪姐姐了。“估计刚才帅警察在推辞饭局,于是,花痴姗就说‘约吴琪姐姐一起去吧’。”李晓勉学着苏姗发嗲的样子,引得众人大笑。
罗津津不失时机地“投诉”:“然后,她就无良到把我和勉姐半路扔下,自己赶去赴约了。”
李晓勉拍拍手,张罗着:“好了,声讨花痴姗的行动,到此结束,服务员,点餐了!”
和前两次苏姗选择的餐厅不同,这次耿骁和吴琪在一家小店等着苏姗。
苏姗进去后,发现里面昏暗狭窄,桌椅凌乱,吃饭的人又很多,便问:“要不要换个地方吃饭呢?”
吴琪笑着对耿骁说:“看,我说对了吧!”
耿骁笑笑,在苏姗来之前,吴琪就抱怨了多次了,身兼富家女和文艺青年双重身份的苏姗,跟他们不是一个消费需求,而且压根儿就不是一类人,非往一起凑,将来肯定没好结果。对此,耿骁也知道,可他目前不知道该怎么回绝这个单纯的人,何况,他的确对苏姗有好感。
苏姗不解吴琪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纳闷地看看吴琪,又看看耿骁,终于解下围巾脱下大衣,小心翼翼地坐在小板凳上说:“如果你们想在这里吃,就在这里好了。”
眼见耿骁和吴琪每人只点了碗牛肉拉面,苏姗纳罕地问:“不点别的?”
耿骁和吴琪两人又不自觉地相视一下,同时说不需要,苏姗便把那句“那怎么吃”给生生咽了回去。
面端上来后,吴琪耿骁正要拆开一次性筷子的包装,苏姗突然叫道:“Stop!”
在两个警察的诧异中,苏姗从包里拿出了三个外形精致小巧的长条形布袋,把其中的两个递给面前的这对搭档,解释道:“这是环保筷,送给你们,以后在外面吃饭的时候,带上它,还有你们定餐的时候,千万别要一次性筷子,那样真的不环保。”
习惯了不拘小节的吴琪对一脸尴尬的耿骁扮鬼脸,又忍不住挖苦道:“老耿,以后出勤,也甭带手铐,带环保筷吧!”
耿骁红了脸,接过环保筷,从布袋里抽出,埋头吃面,一时间气氛奇特。
饭后,吴琪对耿骁说:“你们聊,我先归队,别聊太久,老耿,以你的状况不适合情路漫漫。”说着起身而去。
吴琪离开后,苏姗的神情变得激动而幸福,看着她兴奋的笑脸,耿骁不知该打哪儿开始说好,但他知道他不得不说:“苏姗,年底我们挺忙的……”
苏姗通情达理地直点头:“嗯,我知道,年底大家都挺忙。”说着,苏姗把身旁的一个纸袋子递给耿骁,“虽然阿罗说这年头送围巾很土,很脱线,可我还是觉得这条围巾很搭你。”
耿骁看着那个精美的纸袋子,并没有伸手去接,苏姗便从纸袋子里面拿出一个包装华美的纸盒,打开后,从里面托出一条咖啡色和黑色相间的纯毛围巾,再度递给耿骁,耿骁还是没伸手去接。于是,苏姗站起身来,直接把围巾挂在耿骁的脖子上,然后坐下来,双手托着腮,笑吟吟地看着耿骁。
耿骁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说:“我不能接受你的礼物。”
苏姗瞪大了眼睛,问:“怎么不能?这是谢礼,感谢你在‘飒飒’帮我说话、为我的人品作证!这对我意义非凡哦!”
耿骁意识到苏姗对他说话时的亲昵感,仿佛他是她的家人一般,便越发心慌了:“苏姗,我和吴琪真的很忙,以后没时间总陪你吃饭了,我们有任务……”
苏姗忽闪着长睫毛,问:“那半个月见一次总可以吧?”耿骁看着苏姗的脸,想说不行,似乎太难,于是,他艰难地点点头。
这个点头,让苏姗又露出那种做梦般的笑容,嘴角的梨窝忽隐忽现,耿骁觉得自己的脑袋里仿佛逐渐酝酿出了一团糨糊来,运转不灵了。
半个月后,苏姗发现,耿骁答应的事不可能兑现了,当她一直联系不到他去警局找人时,有人说他调走了……
周末上午,心情很差、睡眠质量更差的苏姗准备补觉到中午再起床,可她却被争吵声吵得无法继续睡。最近哥嫂总吵架,孙婷已从“每周三吼”升级为“每日三吼”。本打算在**坚守一阵,可还是没能扛住新一波的尖叫,这尖叫让苏姗的耳塞成了摆设,这次吵架似乎比任何一次都恐怖,苏姗摘掉眼罩,在睡衣上披上外罩,起床去看。
刚打开门,就见嫂子已经哭着跑出房门,奔下楼去。苏姗跟着下楼,和匆匆上楼的小玉阿姨擦肩而过。苏姗出了楼门,见孙婷坐在游泳池边哭,便走过去,坐在她旁边。
孙婷擦了擦泪,说:“夏天的时候,我就想跳进水里淹死算了!有时候又想,不如吞一把安眠药,死了干净!”
苏姗显然被孙婷的话吓着了,孙婷却不管不顾地发泄起对历维坤的不满,叫她厉鬼巫婆。在嫂嫂的抱怨下,苏姗听出了点眉目——自去年孩子流产后,兄嫂的关系就开始紧张,最主要原因是,孙婷已不能忍受和变态婆婆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可搬出去单过的要求提过几次都白提,继而孙婷提出离婚,要求苏家赔偿一大笔钱和两家服饰专卖店,孙婷带着明显地恨意说道:“就因为这个,你妈就开始设计我了。”
接着苏姗听到了一个稀奇故事——历维坤不想给孙婷半毛钱,因为这个儿媳她从来没瞧上眼,只是当初苏元喜欢,非要娶回家,那是历维坤对孙婷唯一的一次妥协。自孙婷提出离婚后,她就在酒吧认识了一个热情的帅哥,因为夫妻不和,孙婷已一年多没被当做女人,很快就和帅哥去开房,结果就被人拍了照,照片也很快到了历维坤手里,历维坤命令她即刻离婚,而且不给半毛钱,车也得留下。“可见这拍照的人就是巫婆派去的。”孙婷愤怒地吼着。
这些照片一定让哥哥受伤了,苏姗难过地想,老妈在派人拍照的时候,就没想过这可能会伤害到自己的儿子吗?
此时小玉阿姨已经整理好孙婷的行李衣物,提出来放在门口,并提醒送她走的车已备好。
孙婷站了起来,用手背擦擦泪,准备离去,转脸看到泪眼朦胧的苏姗也站了起来,便有点感伤,她从来没喜欢过苏姗,可到最后还是苏姗送她出门,送她上车离开。对孙婷而言,四年的婚姻生活,什么都没得到,除了疲惫和伤心。
入夜,肚子饿的苏姗想去厨房找吃的,路过母亲的房间,从虚掩的门边恰好听到,母亲在用威胁的语气打电话,苏姗不由得停了脚步,接着她听到这样的话——那个酒吧里的年轻人,给他钱,打发掉,让他别多嘴,也禁止他去找孙婷瞎说,如果被我们发现他不按约定来,就对他不客气!”
苏姗听着,双腿像灌了铅似的迈不动步,原来不仅拍照的人是老妈派的,嫂子的酒吧外遇也是老妈找人安排的,为了不分给想离婚的嫂子半毛钱,老妈居然采取这样卑鄙的手段,居然不惜伤害善良的哥哥。苏姗虚弱地靠在墙上,想起传闻中的剽窃事件,或许老妈真的那样做过,“不仅一手把情敌打败了,还把情敌的荣誉给夺了过来”。
想着,想着,苏姗蹲到地上,开始落泪,剧作家萧伯纳说过的话窜入了她的脑海中——有些生物固执的认为,整个世界的存在,不过是为了给他们的猪鬃打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