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紧闭的大门重新开启,走出来的人或高仰着头颅沾沾自喜,或低垂着脑袋郁郁寡欢,齐仲元面色平静的走了出来,直到身边人各自散尽笑容才攀上了他的脸颊。

他清晰的看到医正眼中不假思索的赞扬,对自己交上去的考卷也信心十足,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发展。

明日,或许后日,那份表彰自己的皇榜就会送到自己手上,届时齐家又能重新回到世人面前,祖辈们也会因他自豪。

那时候自己便有了能够报恩的资本,更有了立世的能力。

李钊收到岳阳酒楼送来的银子时没说什么,他收起了剩余的银子将那枚金叶子单独收了起来,在得知齐仲元已经搬离了岳阳酒楼的时候他便知道了这是谁的意思。

好在他这几天是真的很忙,没时间多想其中的渊源。

这几日京城暗处涌动着一股漩涡,受其牵连者众多,自那件事之后萧珩将权利下放给李钊,借此将皇城司大清扫了一遍。

萧珩的本意是将那些无所事事的世家子弟全数赶出去,有擅离职守的一一清算,李钊劝他不宜大动干戈,以免让世家与他离心。

他指了驻守在皇城南门的骁骑营,当家主将是一个正五品的没有封号的将军,唯独一点是此人是草根出身,一路靠杀敌当上的这个五品主将,这些在死人堆里讨命的人最是看不起那些坐拥资本却无所事事的人,因此对那些庸碌无能的世家子是一个极好的震慑。

萧珩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便点头将此事全权交予李钊去做,但是他不知道的是那位将军看不起世家子弟的同时,更是厌恶这位“尸位素餐”的大理寺卿。

为此李钊一连去了军营三趟,圣旨令牌都不能让这位将军退后半步,最后两人一番交手打了个五五开,那位将军才送了口接纳了那些人。

为了清理这些人留下的烂摊子和重新整顿皇城司兵署,李钊这几天忙的上顿不接下顿不说,还没有工钱可以拿。

好在他孤零零一个人,平日里吃住都在皇城司也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

可是那个心直口快的将军好解决,那些子弟背后的世家却不那么好说话,他的名声虽然恶劣足以震慑不少人,可却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惧怕他这个大理寺卿。

那些世家明知道这肯定是萧珩的旨意,可是他们没胆子去质问皇帝,只能来找李钊的麻烦,虽然这作为一个狗腿子来说是必然要经历的事情,李钊还是烦躁的恨不得一把火烧了他们的府邸。

“大人,您吩咐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一个身着大理寺官服的男人走到李钊身边说道:“另外西京那里传信回来,说是那边豪绅们集体反抗,不过已经被当地官服镇压了下去。”

李钊点了点头示意他退下,这是他这几日一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那些世家不好惹,不代表他李钊就是个好惹的人,能做上大理寺卿这个位置李钊自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那些世家明里暗里在京城找他的麻烦,更是在朝堂上屡屡上书斥责他行事不端,那他就在朝堂之外去掀他们的老底,看谁能玩儿的过谁。

李钊从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更不能默默吃亏一声不吭,但是他这几日异常的沉默,就连萧珩都担心是不是对他的处罚过重了。

其实李钊这几日四处派人去那几个世家的老家找麻烦,说是找麻烦不过是去搜集一些证据。

那些世家的根基虽然在京城,但是分支也好,祖辈也好,在各地都有基业,府上有一个在京城当官的老爷,地方上的人怎么可能不耀武扬威?

李钊要做的就是找到他们搜刮民脂民膏的证据。

其实大家都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只要不把事情闹得太大,一点小事萧珩并不过问,也正是他这样的想法,才导致了那些世家的变本加厉。

那些在老家立足的分支仗着本家的威望做一些欺男霸女之事并不少见,占人田地更是数之不尽,除罢那些实在微不足道的小事,落到李钊手里的罪状和证据已经摞成一沓了。

他隐忍不发,是明白萧珩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动他们的根基,这也只会让自己的境地更加不安,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将这些罪证陈书上奏,而是留了下来收归己用。

“大人,您的那份大礼可是把连公气坏了!”一个不着调的声音闯了进来,打破了书房的严肃的气氛。

李钊抬头瞥了他一眼,那人当即顿在原地,熟练的转身走了出去重新敲了三声房门才又走了进来。

“冯骥的找到了没?”李钊没再为难他,将身子轻靠在椅背上问道。

“那个老家伙实在是太干净了,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当的官!”来人一听到这个名字就一副头疼的模样,自顾自的走到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李钊没在意他这副不着调的样子,皱了皱眉说道:“冯公清名不用再提,或许他教出了那样的孙辈便是他一生最大的污点了吧?”

“不过!”裴文卓放下茶杯漫步到李钊面前说道:“属下倒是有点别的发现!”

“岳阳酒楼,五菜一汤,不亏吧李大人?”

“呵!”李钊无奈的笑了一声,“说吧。”

“嘿嘿!”裴文卓满意的笑了两声才正色道:“虽然冯骥那个老东西三番五次的告诫家中不许做乱,不过有一点他没注意到。”

“但是我可是注意到了!”

“你要是再卖关子,一个菜叶子你都看不到了。”站起来一把按在裴文卓的肩头说道。

“哎哎哎!别啊别啊!”裴文卓躲到了一边,揉了揉自己被捏痛的肩膀说道:“我说还不行吗?”

“冯骥有个侄子,在廉州开了个酒楼,而且规模不小。”

“这个侄子没出三代,所以他是不能行商的,不过地方官员对这些事情管的不严,那个侄子也没有宣扬他和冯骥的关系,所以……”

“干的不错!”李钊点了点头,重重的拍在他的肩头。

裴文卓龇牙咧嘴的躲到一边赔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