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丹炉中,突然响起一声撞击。

卢通心头一跳,立即收敛法门,看向出丹口,道:“谁!”

“师叔,我是小三子。”

“郝三仟?”

“对,师叔,我这就带师叔出去。”

“好。”

他迅速收起书桌、椅子等,看着空****的丹炉内,心中升起一些不舍。

过去三天了。

三日来,心无杂念,每天看书、修行、祭炼血种,一刻都没有浪费,比以前一个月的进步还大。

“咚!”

丹炉又响了一下,接着上下颠倒。

左摇、右晃、来回颠倒……

反复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几声吱呀声中,丹炉终于停下。

卢通化作戴月猴枭,静静看着丹炉盖子。

镜心介绍过接应人身份。

凡间修士混入地府后,有的潜伏不出、有的娶妻生子、有的滥杀无辜、有的广收弟子……

各种手段,几乎数之不尽。

郝三仟,土生土长的地府人,出身贫苦,偶遇仙缘,拜了一个凡间的大修士为师,不知不觉间开始替凡间效力。

外面响起几个声音:

“老三哥,请客,必须请客!”

“真找到了!”

“老三,你这是两月不开张,开张吃俩月,今天这顿酒别想跑。”

“三哥,多少钱,一口价,我要了。”

“嘿嘿,我先回去了,明天晚上镇子里的老馆子,想喝酒的尽管来,管够!”

“这运气……”

声音渐渐远去。

过了许久,丹炉又重重地颠簸了几下,然后开始连续不停的轻轻摇晃。

半个多时辰后。

丹炉重重地滚了几圈,外面传来一个声音:“师叔,到我家了,外面没有别人。”

卢通打出法力,挥手拍开丹炉。

外面是一间棚屋,四根十分粗糙的木头柱子、一顶草棚。

他走出丹炉,检查了一下周围,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回师叔,大浪村,离枢运城三十里。”

卢通这才彻底放心,看向眼前的修士。

岁数不小,粗布衣裳,脸、手、脚上还残留着大片淤泥。

“郝三仟,成家了?”

“回师叔,成了,家人都在镇子里,这里只有弟子一人。”

“那就好,你师父说过什么?”

“师父说,丹炉是宗门的避险之地。如果丹炉不见了,肯定是宗门师叔遇险,让我暗中救援。”

郝三仟说完,停顿了一下,道:“师父还说,事后,事后师叔会帮我提升修为。”

“好。”

卢通点了下头,长长地吐了口气。

郝三仟顿时神色一喜。

卢通探出右手,问道:“身为本门弟子,怎么一把年纪了还没有筑基?来,把手伸过来。”

“是。师叔,弟子生活贫苦,整天都忙着……”

郝三仟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双手。

卢通抓住脏兮兮的手腕,眨了下眼睛,突然朝背后一甩。

“啊!”

一声短促喊叫。

郝三仟飞出丈远,一头撞到丹炉上,瞬间头颅爆裂、脖颈断折。

卢通缓缓转过身。

看着地上的尸体,抬了下眼皮,眼中迅速闪过一道森冷之色。

一入地府,处处皆敌。

凡是可能留下的痕迹,必须全部抹掉。

郝三仟,出了力,必须赏赐。

赏少了,人心不满;

赏多了,一个拾荒的,突然暴富,难免惹人怀疑。

一个不慎,前功尽弃,不如杀了一了百了。

卢通看着丹炉上的血迹、还有地上的尸体,挥出法力卷起丹炉,在地上滚了半圈后,碾过郝三仟的头颅、身体。

之前留下的血迹,正好压在尸体上。

……

旱道上,车辆异常拥挤。

风道加收一笔吹风费,越来越多的车辆改走旱道。

一眼看不见头尾的车队缓缓靠近怀珠城,许多搭车的修士,忍受不住车辆的缓慢速度,提前下车朝城门走去。

其中一个裹脸修士离开马车,顺着旱路走了一段,拐向归慈湖方向。

湖中,一座岛屿,西侧挂彩虹、东侧垂瀑布,一艘花蝶船静静地飘在岛屿东侧的湖面。

从正午、到黄昏、再到入夜,花蝶船一直停在原地。

深夜。

卢通披着一件带帽子的宽大斗篷,落在花蝶船上,左右看了两眼,走到细长船楼前,轻轻敲了下门。

“门没关。”

房内传出朱东壁的声音。

卢通立即推门进去。

大门对面,一个熟悉的瘦高女人坐在椅子上,道:“我等了四天。”

卢通脱下斗篷,直接坐下。

“小心无大错,我换了三次路,绕到大泽城方向过来的。”

“东西呢?”

卢通垂了下眼皮,心中有些不舍。

烁魂坛。

法坛宗的镇宗之宝,一宗之宝,可以让任何修士脱胎换骨。

几天来,携宝逃走的念头出现了无数次,每一次都被按下去,如今又一次冒出来。

逃了,有命拿、没命用。

不逃,不舍得,烁魂坛似乎比命还值钱。

“哎!”

他咬了下牙关,道:“就在这里?”

朱东壁脸上露出笑容,道:“你没拿出来过?”

“没有。”

卢通心中有些遗憾。

想拿,不敢拿,害怕一旦拿出来,宝物放出异象惊动别人。

朱东壁站起来,挥手推开桌椅,腾出一片空地,道:“无妨,烁魂坛已经返璞归真,和石头一样。”

卢通从怀里摸出环龙盘扣,取出一个两尺高的泥土高台。

“是它吗?”

朱东壁蹲下去,摸了一下,道:“应该是,收起来吧。”

“什么?”

卢通瞪大双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喃喃道:“给,给我?”

“想得倒美!”朱东壁白了一眼,“你拿回去,把它交给戴善。”

“给戴善?花费这么大的代价,好不容易抢回烁魂坛,又拿回去给戴善?”

“对。”

“为什么?”

二人对视许久。

朱东壁摇了摇头,端起茶杯,道:“你的问题太多了。”

卢通陷入沉默。

进入地府之前,镜心交代过,少问、多做。

白喜就是如此。

可是他做不到,尤其是杀了郝三仟之后,更不愿意只做、不问。

“为什么?”

朱东壁叹了口气,放下茶杯,道:“放饵钓鱼,交出烁魂坛,是为了取戴善的性命,还有他的地位。”

“怎么取?”

“鸠占鹊巢。你回去后,设法笼络戴善的麾下,等戴善一死,接手善德司。”

“我当司主?”

卢通抬手捋向胡须,手抬到一半,摇了摇头,转手端起茶杯。

朱东壁点头道:“你想的话,可以,司主并不是一个好差事。”

房间内恢复平静。

卢通喝完茶,起身收起烁魂坛,道:“我要一条退路,如果戴善怀疑我,帮我逃出怀珠城。”

“戴善正缺人手,龙伥、雪虎已死,不可能再动你。”

“只防万一。”

朱东壁沉默了一下,道:“到时我亲自去接应,如何?”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