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器大船。

一条幽蓝大蟒堆在宽敞甲板上,像一座肉山。

折鲸巨蚺,截水湖中最大的蟒蛇之一,练气境时就可以长到近五十丈。

眼前这条巨蚺已经是筑基圆满,单是头颅已经堪比一栋房屋。

几个渺小人影站在旁边。

卢通伸手摸了一下蛇鳞,手感又滑又腻又软,道:“血气尚可。可是鳞甲有些弱,以后的对手都是大妖、大修士,够不够用?”

以前用过的众多法宝中,用得最多、最好的就是铁棍。

这次临时借口炼器,也是请奇器坊炼制一根长棍。

大小如意、轻重由心、不惧火烧、不惧水侵……

“足够了。”

彭家二爷拿着一块鳞纹铁片,贴在巨蚺上比了一下,道:“整条巨蚺炼成手臂粗,千根肉丝盘成一股,就算是练气境的也够用了。”

说了瞥了卢通一眼,继续道:“龙鳞要重新锻打,两片合为一片。”

“好。”

彭二爷把巨蚺拖到大船中央的阵法内。

卢通、魏虎走到铁砧旁。

魏虎道:“卢兄,折鲸巨蚺可不多见,这么宝贝的东西彭家都舍得拿出来,难道传言是真的?”

“什么传言?”

卢通拿起一片本来已经锻打完毕的龙鳞。

巴掌大的铁片,经过无数次折叠、锻打,形成了上千道细密花纹。

如今,还要把两片打成一片。

魏虎挑了下眉头,笑道:“有人说,你经常和彭家小姐一起出去,准备和彭家结亲?”

“传言而已。”

卢通摇了摇头,叹息道:“彭家有元婴庇护,又有炼器传承,比小宗门还富庶,寻常人入不了彭家的眼。”

他心中别有所想。

最近半个月,在卢不通的安排下,经常和彭霞人一起外出,像下人一样,陪着买东西、吃东西、杀妖兽等等。

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习惯了彭霞人的骄横。

可是每次在乌篷船内,戴七悯抬起脚后的最后一关一直没有通过。

“哎。”

魏虎也叹了口气,拿起锤子砸了一下空****的铁砧,道:“不入眼也好。我兄长说过,吃多少苦头,才能享多少福气,反过来也是一样。入了彭家,未必都是好事。”

卢通心头微动,侧头看向魏虎,脑海中不禁浮现中乌篷船中的画面。

堂堂一个金丹大修士。

即便在地府,也是当之无愧的大人物,可是面对戴七悯时却像一个奴才。

“吃多少苦、享多少福……”

“对,想享多少福,就得先吃多少苦。”

……

夜晚。

乌篷船内,卢通捧着一个脚掌。

脚略长,还有些干瘦。

脚背上,脚趾后面的脚筋十分明显。脚后跟,也有一根凸出的粗筋。

他看了许久,心中莫名升起一个念头:

若是九夫人的脚就好了。

九夫人的脚,圆、肉、嫩,像白菜心,捏起来软软的,远比这只脚好看。

“你怎么不吃?”

戴七悯靠在船篷上,嘴角挂着莫名笑意,又一次说出已经说了许多次的话。

旁边,魏虎抱着一个脚掌发出“吭赤吭赤”的声音。

卢通听得心烦,甩出尾巴,把魏虎打散成一捧白光,问道:“你是不是镜心?”

戴七悯没有回应。

他等了两息,又问道:“有人说,吃的苦越多、享的福就越多。这么大的苦头,能换多少福气?”

“很多。”

戴七悯的神色毫无波动,不过似乎换了一个人说话。

“很多是多少?”

“比如你要的神魂秘法。”

卢通心头动了下,又道:“还有呢?”

“仙人道统、大能传承。”

他眼中闪过一道亮光,思索片刻后,缓缓摇头道:“我虽然没有去过地府,但是也知道这些东西都在书院里,连戴老兔都碰不到。”

戴老兔,戴七悯的父亲。

原本叫戴吉,生了一百多个儿女,有人说他比兔子还能生,几年不见就多一窝,于是得了个绰号“戴老兔”。

戴七悯道:“象山府有书院。”

“我知道,大泽城甲象书院,院内有甲象仙人的道统。你已经结识了书院弟子?”

书院,凌驾于宗门之上的存在。

藏有仙人、大能传下的法门,还有众多宝物,任何人只要拜入书院,都有机会获得这些法门、宝物。

只不过……

有的人机会很大,有的人机会很小,还有一些只是看起来有机会。

戴七悯没有再解释,最后道:“言尽于此,你自行决断。”

“好!”

卢通低头看向一直捧在手里的脚掌,道:“下了这么大本钱,要是不能连本带利的收回来,非屠了他们不可。”

瘦削脚掌一点点抬起。

他舔了下嘴唇,没有再犹豫,直接张开嘴巴。

“哧溜……”

“很好,你活了。”

……

又是一个月过去。

入夜。

卢通站在甲板边缘,看着天上被通天火焰染红的大片夜幕,神色幽暗不明。

魏虎从下方飞来,落在旁边,道:“卢兄,法宝今晚出炉?”

“不错。”

卢通勾起嘴角,道:“魏兄如何知晓的?”

魏虎笑着捋了一下络腮胡,道:“临时兴起,本打算找卢兄饮酒,可是找不到人,找小厮打听了一下。”

“正巧,我也有想饮酒。今晚正逢喜事,等下法宝成了我请魏兄。”

“好。”

二人并肩站在一起,一高、一矮,看起来全都另有心事。

“嗡~”

一阵灵气散开。

船上的阵法被引动,探出一只十余丈长的手臂,伸入红云中捞出一团云彩。

一连捞了三次,阵法平息。

片刻后,彭二爷走出阵法,丢出一根长棍,道:“成了。”

卢通伸手接过。

长棍入手温热,上面的余温还没有散完。

长一丈、手臂粗,入手极沉,表面裹着一层细密鳞片。

他曲指弹了一下棍身。

“叮、嘣!”

棍内传出两声异响,一声像金属、一声像木头。

“卢兄,如何?”

魏虎一下又一下地抚须,眼睛死死盯着长棍,看起来有些急躁。

卢通摇了摇头,道:“先容我祭炼一番。”

取出蒲团,盘坐在一旁。

一刻钟后,站起来随手一刺,长棍好似巨蟒出洞,瞬间窜出十余丈。手腕一抖,棍首化为丈大蟒头,咬出一片蟒头残影。

“好法宝!”

魏虎用力拍了下手掌,大笑道:“今晚我做东,恭贺卢兄得此重宝。”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