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山,树屋旁。

卢通和平时一样,用尾巴吊在树上。

一抹白影闪过,几个来回穿梭,在下方三尺结出一张蛛网。

典四儿纵身跃下,踩在蛛网上翻手一招,一枚白茧飞来悬在手心。

白茧一尺长,两头微扁、中央微鼓起,像圆肚梭子。

卢通看着白茧,笑着道:“终于炼成了。”

典四儿又耍了几下,收起道:“老爷,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大昌山?”

“回去干什么?”

“马上就是年底,高师妹快从书街出来了。她当时说回家过年,顺便帮我们求取化妖法术。”

卢通低头思索。

垂文命不久矣,胡涟也急于得手,大河粮行随时可能发生变故。

这里关系到一记大功,还有良妖商会的生意,现在不方便离开。

典四儿道:“老爷,不然我回去一趟。此事由高师妹出面,不争不抢,不用老爷亲自操劳。”

“那个高师妹什么来历?”

“金池湖伏晨岛,背景应该不小。在书街时,金丹境师姐经常主动给高师妹讲解法门,我们跟着受益不浅。”

他取出擒气宗的弟子令牌,扔过去道:“把令牌拿上。回去带上大憨、二虎一起去,此行不必冒险,有麻烦先行退让,就算得不到法门也无妨。”

“好。”

典四儿接过令牌,道:“万易、万喜留在客栈,还是一起带走?”

“留下。她们两个藏了欲鬼,带出去万一遇到前辈高人,可能会惹出麻烦。”

典四儿离开书山。

卢通独自留在树下,重新拿起书本,看了一会儿却发觉静不下心了。

他放下书,在半空**了几个来回,喃喃道:“奇怪,看书又不是双修,怎么一个人看不了。”

……

年关,诸事繁杂。

湖心小楼。

卢通披了一件白袍,靠坐在软塌上,一手拿着烟斗、一手捻起一枚炒干的旱莲莲子。

“咯嘣。”

莲子入口,咬碎后散出一股苦味。

他慢慢吞下莲子,瞥了一眼书桌边,道:“眉头皱得这么紧,有什么麻烦?”

旁边不远处。

九夫人穿着一件相同样式的白袍,正坐在书桌边。

桌上摆满了各铺子的掌柜、商队护卫,送来的账本、信件、文书等。

九夫人手边摆了几封信,皱着眉头道:“两个护卫头领要走,手底下的护卫也不想干了,都是好不容易才养出来的熟手。”

卢通道:“银子给少了?”

“没有,只多不少。这两年生意一直在扩大,累是累了点,不过赚的也多。”

他起身走到书桌边。

九夫人摊开信纸,道:“一个甘浩,云英城本地人。一个罗英英,刚成筑基不久,当时商会还送了一份贺礼过去。”

卢通看了一遍,蹙眉道:“他们平时和大河粮行打交道?”

“对。这两年进来的新人差不多都和粮行有关,从晏家接手的生意一直都是老人负责。”

他拿起信纸又看了一遍,问道:“还有其他的吗?”

“还有几个伙计。两个在山里寻药的、四个跑寨子收山货的,这些人几个月就换一次,没有什么奇怪的。”

“以前生意太平,自然不用担心。现在大河粮行那边明争暗斗,多堤防一些总没有错。”

卢通想了一下,越发觉得此前大意了。

良妖商会、大河粮行之间的牵扯很深,从一开始就已经在浑水里了,想束手旁观根本不可能。

“找人探探底,这些人究竟什么情况。”

“好。”

当天晚上。

九夫人气冲冲闯入小楼,大声道:“真叫你说对了!竟然是蒙大河挖我们的墙角!”

卢通正坐在书桌旁。

“气大伤肝,桌上有凉茶、旱莲莲子。”

九夫人喝完凉茶,一把抓起十多枚莲子塞进嘴里,咬出一阵“咯嘣”乱响。

片刻后。

九夫人气压下去一些,走到书桌边看了一眼,道:“步家、得名,什么意思?”

桌上摆了几张纸。

一张上面写着“智明山,得名”,一张上面写着“步家”之类的。

卢通没有理会,问道:“傲山城运来的绿水铜还有吗?”

“有很多,炼器的材料没有路子很难卖。”

“别卖了。全部装车,我要拉出去送人。”

“送谁?”

“步家。”

他继续道:“再给蒙大河送一份请帖,邀他过来吃饭。”

“不用了。”九夫人取出一张请帖,“蒙府来人了,说上次宴请很满意,蒙大河要回请你。”

卢通接过请帖,笑着道:“看来蒙大河也急了。”

“急什么?”

“蒙大河自身难保,这个时候不会挖我们的人。胡涟有余力出手,很可能又有了其他依仗,不光想吞下粮行,还打算从我们身上咬下去一块。”

“混账!”

……

年夜。

一辆马车行驶在街道上。

车窗处。

卢通看见外面走街串巷的孤儿半妖,叹了口气。

万易心思十分敏锐,顺着眼神看了一眼,问道:“你也讨过饭?”

“没有,想到一个故人。”

卢通收回眼神,关上窗户。

穿云。

田老爷死后,穿云搬进了田府。除了田老爷换了一个人外,一切似乎没有太大变化。

马车停在蒙府外。

卢通跳下马车,万易、万喜跟着后面。

胡管事等在门口,迎出来道:“卢老爷,有失远迎。”

“蒙老爷呢?”

“在后院的练武场。”

“武场?”

“对,老爷专门备了一场好戏。”

卢通摇了摇头,朝府内走去。

后院,远远听到一阵喊杀声。

穿过青石小路。

卢通走到后院入口,朝里面看去,不禁神色稍定,下一瞬脸上露出笑意,道:“这就是蒙老爷的好戏?”

练武场内,两个修士正在厮杀。

一个人持刀、一个人握剑,招式十分狠毒,每一击都直奔要害。

旁边的高台上,蒙大河从长几后站起,大声招呼道:“卢老爷,快入座,这出戏正热闹呢。”

卢通登上高台,坐在一张长几后。

“这两人若是没有记错,应该是蒙老爷身边的侍卫,为何会自相残杀?”

第一次见面,蒙大河身边有八个护卫,四人跨刀、四人负剑。

场中厮杀的两人正是其中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