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小楼旁边有一艘楼船,忘秋还没去擒气宗之前便住在这艘楼船上。

夜幕下,船顶摆了一张方桌。

桌上摆了一盏灯火,还有碎衣、断剑、破法器。

卢通独自坐在桌边,看着乔桑的遗物。

乔桑想替子复仇,可是以她的实力,找上蒙大河无异于送死。

从这些遗物看,也的确是死了。

卢通知道是蒙大河杀了乔桑;蒙大河也知道,乔桑上门寻仇与卢通有关。

二人十分默契,从没有谈起过这件事。

可是,胡涟却跳了出来。

卢通有些摸不清,胡涟想干什么。

一个灯笼靠近湖边。

接着一人提着灯笼登上小船,缓缓接近楼船,抵达附近后纵身跃起。

“胡涟,见过卢老爷!”

胡涟放下灯笼,拱手行了一礼。

卢通上下打量了一番。

长得俊、眼神灵。

第一次见面只觉得天资聪颖,这一次再看,清秀外貌下分明还隐藏了见不得光的歹毒心机。

“你是谁?”

胡涟神色镇定,再次拱手行礼,道:“胡涟,大河粮行以后的东家。”

卢通沉默不语。

大河粮行只有一个东家——蒙大河,就算蒙大河死了,也轮不到一个管事的义子接替。

此人另有来头。

“坐下说话。”

“多谢。”

胡涟坐在对面,看着桌上的东西,道:“可惜了。听说她儿子、孙子、孙女都被蒙大河杀了,去找蒙大河报仇,却连一根指头都没有伤到,反倒误了性命。”

“你在场?”

“没有,我的人看见了。”

卢通心头微动。

可以亲眼目睹乔桑报仇,多半是蒙大河的身边人。

“你想干什么?”

“听说卢老爷和此人认识,特意来送还遗物。”

胡涟笑了一下,继续道:“另外,再告诉卢老爷一个消息,蒙大河肚子里有一只欲鬼。”

卢通脸上露出笑意。

借刀杀人。

算盘打的不错,可惜对他没用。

“没了?”

胡涟敛起笑意,道:“你知道?”

“这天下不止你一个聪明人。”

卢通没有多少兴趣,取出酒壶、酒杯,倒了一杯,端起酒杯道:“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恕不远送。”

胡涟皱起眉头,道:“卢老爷有顾虑?蒙大河身边有我的人,卢老爷若是有意,我们可以里应外合。”

卢通干下一杯酒,摇了摇头。

“云英城是一页宗的地盘,我没有兴趣。”

胡涟立即舒展开眉头,笑着道:“一页宗不会插手,卢老爷尽管放心!”

“嗯?”

卢通有些惊讶,第三次问道:“你究竟是谁?”

“胡涟,年幼时曾在智明山修行。”

智明山,相当于擒气宗的大昌书院。

卢通心中立即冒出一个念头:蒙大河被一页宗的人盯上了。

鸠占鹊巢。

蒙大河给智明山送了几十年的灵米,没有喂饱那些人,反而被盯上了家业。胡涟就是被选出来,暗中送入粮行的小斑鸠。

“来头不小。”

“在师兄面前,不敢托大。”

卢通又取出一个杯子,给胡涟也倒了一杯酒。

“这里是云英城,一页宗想做的事,用得着我一个外人帮忙?”

“不满师兄。蒙大河在众多师兄、师姐中小有善名,我等不方便直接出手。可是师兄不一样,人人都知道擒气宗斩杀欲鬼有一记大功。师兄出手,我可以保证不会有人追究。”

卢通没有应下。

添满酒杯,端起来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喝。

白得的一记大功,不要白不要。

可是就害怕中了算计,当了别人的手中刀、替死鬼,胡涟的空口保证还不如一个屁重。

他迟迟没有答应。

胡涟等得有些焦急,道:“师兄所需的几种天材地宝已经有了眉目,此事一成,我亲自替师兄寻来。”

卢通瞥了一眼,淡淡道:“你后面是谁?”

胡涟嘴唇紧闭,十分缓慢地摇了下头。

卢通一口喝完残酒,放下酒杯,站起来道:“不送。”

说完不等胡涟离开,径直朝小楼走去。

……

楼内。

九夫人站在窗户口,问道:“怎么回事,胡涟想杀蒙大河?”

卢通点了下头,又摇了摇头。

“不是胡涟想杀,是一页宗有人想杀,所以才派胡涟进入大河粮行。”

“这么说,胡管事……”

“估计早被收买了。”

他坐到椅子上,后靠下去,道:“人不找事,事找人。想找个地方安生修行都找不到。”

九夫人站在旁边,眼睛闪烁异样光泽,嘴角也慢慢勾起。

卢通瞥了一眼,挑了下眉头,道:“贼头贼脑的,憋什么坏心思了?”

“你才贼头贼脑!”

九夫人哼了一声,拽过一扇空白屏风,取出笔在上面写了四个大字:

大河粮行。

然后站在屏风旁边,笑吟吟道:“怎么样?”

卢通想了一下,道:“你想趁火打劫?”

“呸!这叫攻其不备!十家商会,有九家死于内斗。蒙大河一倒,后来人得位不正,肯定压不住场面。”

卢通道:“我也压不住。”

“不用压,我们光明正大的抢生意。外面的先不说,山里的肯定都归我们。”

九夫人直接取出一套纸笔,递给卢通,催促道:“快给二虎写信,让他准备下手!”

卢通摇了摇头,把纸笔放到旁边桌子上。

“这笔生意太大了。在一页宗的地盘,没有背景,就算把生意抢下来,也只是下一个蒙大河。”

“谁说没有,镜心可是金丹大修士。”

“她走了。人走茶凉,现在还有一些余威,可是镇不住几年。”

“那,还有她师妹。你不是也认识,还是元婴真人的女儿。”

“要嫁人了,马上搬去洞海宗。”

九夫人仍不罢休,道:“还有一个,镜心的师姐呢,总不能师姐、师妹全都嫁人吧。”

“银青师姐,还没有这么熟。”

卢通叹了口气。

人到用时才发现,一个、两个的全都走远了。

九夫人已经彻底陷进银子里了,十分少见地摆出一副娇憨姿态,过去坐到腿上搂住脖子,道:“你去找一找,一回生二回熟,请她分银子又不是坏事。”

说话时,耳边吹过几阵温润热风。

痒痒的,舒服极了。

卢通心尖被挠了几下,立马有些心猿意马,含糊道:“怎么找,金丹大修士岂是那么好见的?”

“再难也难不倒老爷!”

九夫人左摇右扭的撒娇,摇了几下突然定住不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