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府附近,一间普通合院。

厅堂内。

孙号仰面躺在地上,双眼瞪得滚圆,左手死死握着长剑。

和祖万平一样,胸口处也有一片血迹。

尸体旁还有一个摔碎的酒坛。

火烧心的酒坛。

卢通心中一叹。

这几天杀鬼,孙号出了不少力。突然被杀,以后少了一个帮手。

厅堂不大,人却很多。

祖夫人,祖午,祖家几个少爷、小姐、管家,越神驭,还有奉烛宗、圆光剑宗的几个修士。

死一个孙号,不值得来这么多人。

祖夫人道:“卢仙长,别院的小厮说,昨晚孙号带了一个年轻修士去见你,可是真的?”

祖万平死了四天。

祖府上下、内外,被翻了个底朝天,仍没有找到凶手。

短短几天,祖夫人像换了个人,变得又疯癫又阴沉。

卢通缓缓点头。

“不错。昨晚孙号带临江武馆的少馆主杜至行,找我交易法门。”

“几点?”

他略作回忆,道:“九时左右。”

祖夫人正要开口。

越神驭打断道:“昨晚,师弟回去时是九时一刻,是不是刚回去就遇见了孙号。”

“对,他们二人在别院入口等我。”

“正好对上。”

祖夫人阴着脸,道:“孙号十时被杀。算一下时间和平儿一样,也是刚见过卢仙长,一回家便遇害。”

“不是我。”

卢通摇了下头。

“平儿、孙号,协助卢仙长杀鬼。若是与你无关,为什么其他人都平安无事,偏偏是他们?”

他也十分好奇。

甚至有过念头,祖万平、孙号只是棋子,其实真正的目标是他。

可是又觉得不太可能。

进入傲山城第一晚,祖万平便被杀。当时城内根本没几个熟人,更谈不上有仇人。

“也许,他们两个以前得罪过别人,被找上门了。”

祖夫人盯着卢通,冷冷道:“我也想知道,平儿什么地方得罪了卢仙长。”

卢通心头一恼。

莫名其妙地陷入麻烦,已经十分倒霉,再碰上一条乱咬人的疯女人。

乱上添乱。

“得罪我?真得罪我,你连他的尸体都见不到。”

“杀人毁尸,邪修手段!你承认了!几位仙长,快出手拿下这名邪修!”

祖夫人双目放光,朝奉烛宗、圆光剑宗的弟子大喊。

可是,没有人动。

一名剑宗弟子摇了摇头,道:“祖夫人,这便是你所说的铁证如山?”

卢通眉头一皱,问道:“什么铁证?”

“来之前祖夫人派人传话,说卢道友是杀人邪修,而且找到了铁证。”

他脸色阴沉下去,心头涌出杀人的念头。

祖夫人不理会两人,转头瞪向奉烛宗弟子,大声道:“你不出手?祖家每年奉上无数金银,奉烛宗便是如此回报祖家!”

“自重!”

奉烛宗弟子本打算开口说和,瞬间被激怒,丢下两个字转身便走。

圆光剑宗的人也离开。

越神驭摇了摇头,道:“师弟,走吧。”

“好。”

卢通迈出一步。

祖夫人立即吼道:“不能走!祖午,带人拿下他!”

他回过头环视一周。

祖午几人立即错开视线,装模作样地摸刀、找剑、揉拳头。

走出院子。

后方传来一阵尖锐怒骂。

卢通突然笑了几下,道:“祖夫人这么着急找人背黑锅,人该不会是她杀的吧?”

越神驭也不禁一笑。

“不会。祖夫人也是可怜人,这几天悲极攻心,可能乱了方寸。”

“哦?”

“她已经死了三个儿子,而且祖万平是最后一个。”

他敛去笑意。

越神驭若有所思,道:“这两次杀人,我怀疑是欲鬼所为。”

“欲鬼?”

卢通顿时有了兴趣。

欲鬼值一个大功。

“师姐如何看出来的?”

“只是怀疑而已,还无法确定。我们去找师兄。”

……

傲山城,城门左右各有一座山头。

山左,祖家的矿脉,如今由祖家家主祖明京镇守。

山右,孔家的矿脉,如今由千峰镇守。

山巅。

一个刀眉、凤目的青年人盘坐在半空,下方是一座座尺高的法力山峰。

每座山峰都形似火山,山口内积蓄着火、风、雷、水等。

“越神驭,见过师兄。”

“卢通,见过师兄。”

千峰看着两人,微微点了下头,下方一座座火山纷纷闭上山口。

“何事?”

“师兄,城内有邪修杀人,而且刻意栽赃给卢师弟。”

越神驭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最后道:“以往城池被破,一半是因为欲鬼作乱,我怀疑它们开始动手了。”

“祖家。”

千峰道:“食、色、财、名、仇、酒……人心百欲,对祖家人来说,不难满足。”

卢通略作沉吟,道:“人欲无穷,满足了反而更不知足。”

千峰露出一丝笑意。

“也对,最贪财的往往是最有钱的。”

人有百欲,欲鬼正是乘欲而入。

一旦被欲鬼缠上了,要色有色、要财有财,要什么有什么。

只可惜……

若是不节制,最后必定会被欲念牵着走,变为欲奴。

人若成了欲奴,也就成了欲鬼的棋子。

越神驭说明来意,道:“师兄,我们对祖家人不熟悉,恐怕要请祖老爷出手才能找出欲鬼。”

“祖明京?”

千峰摇了摇头,道:“哪怕祖家死光了,他都不会回去,山上的矿脉才是祖家的**。”

人死了,以后还能生。

矿脉万一被毁了,人即便活着,祖家也元气大伤。

越神驭眉头紧皱。

卢通也念头四起。

可能与欲鬼有关,倒是值得花些力气找凶手。

杀人之后必有所得,二人死了一定有些好处。

不是财,祖万平富、但孙号不富;

不是色,祖万平有些英俊但是已经死了,不过也可能盯上了他们的妻子。

杀人夺妻……

“好了,你们回去吧。傲山城处境不佳,即便有几只欲鬼也顾不上了。”

千峰看向灰雾,神色凝重。

卢通心头一惊,问道:“师兄,难道……守不住?”

“也许,全看奉烛宗舍不舍得拿出镇宗之宝‘无夜烛’。”

……

祖府门口。

二人正准备进府。

卢通突然停下,道:“死了两个人,祖府怕是住不成了。”

越神驭略作沉吟。

“未必。若是真有欲鬼,反而会让师弟留下,否则它的脏水岂不是白泼了。”

二人对视一眼,朝客房走去。

客房外。

祖午靠在门板上,满脸都是苦色。

卢通走路时没有声音,越神驭也是。

二人已经走到门口,祖午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竟然迟迟没有察觉。

“哎!啊……仙长,你们回来了。”

他点了下头,笑道:“祖管事独自一人在这里叹气,是不是在想怎么撵我走?”

“什么?”

祖午愣了下,摇头道:“怎么会,可是祖家招待不周?”

“没有。”

卢通和越神驭对视一眼,推门进去。

祖午跟进房间,问道:“仙长,今天正午还去杀鬼吗?”

“当然,怎么了?”

“没事。那正午时,我提前一刻钟过来。”

祖午拱手告辞。

他心头一动,叫住道:“等等,你也去杀鬼?”

祖午满脸愁苦,涩声道:“今天开始我接替孙号,协助仙长杀鬼。”

卢通脸上慢慢浮出笑意。

又来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