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迷离,风吹影移,倒影破壁,斑驳了一地月色,寥寥孤寂
当门被推开的那一刹那,带灭了屋内暗淡的烛火,然后她听见有个人寻着她的名字,说我来带你走
她等待的奇迹真的出现了!
关山遥隔,山水远程,只余耳旁咧咧寒风,秋夜的确有些寒。只是这份安静并为维持多久,后面策马崩腾,明亮的烛火越来越近,应该是追着他们而来
她用风衣裹紧马前的她,双腿裹上马腹,清风轻拂,冰凉至心,如今却已然顾不上,她必须逃离这里,必须活下去。
他在她耳畔说,这样,我们两个人都逃不掉,你不用管,只管向前,这里交给我
她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马身一轻吃痛跑得比之前更快了,而身后的他飞离马背,只把风衣留给了她
纵然万般担心,她却也知若是自己留下,只是徒增麻烦,现在的自己只能回府求救,希望自己的速度能够赶得及,但是她坚信,他不会让自己轻易倒下
只是她走了很久却依旧没有走出这片林子,她开始懊恼自己,根本就是个麻烦,所以,若是不能救他,也不能留他一人面对
她拍拍马,要求它回去,可是马竟然不听她的,依旧往前奔跑,不知多久,方才停下,是一处空地,还算清净,留着一方茅屋
她坐在马上,马踏前蹄,却也不走,她明白,马是要回去找他的主人,却不能带她一起
她下马,然后拍拍它,告诉它一定要带他回来。
茅屋虽然破烂,但是依稀是个暂时的容身之地,她并没有休息,想着随时可能到来的他,若是久战,寡不敌众,也许……也许,她不允许自己多想,摇摇头,不会的!
寂静的夜晚,倾尽喧嚣的倦容,化不开愁云惨淡,幻化成一桩心事,直到外面马蹄声越来越近
慕玄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奔出去的,屋内她没有敢亮灯,屋外一人一马,却是被驼回来的
茅屋是他之前就准备好的,她把他放在铺开的草垛上面,只是,屋内不敢亮灯,她不确定他的伤势如何?
那么多人,他一定,一定很不好!!
屋外竟也是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她在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才费力的亮起了火,那是她之前在林中捡起来的干柴火
她没有摘下他银面的鬼胄,他的嘴唇泛白,她已经不敢去看也许早已煞白如纸的脸
她只是迅速解开他的衣,里衣已经腥红一片,她捂着她的嘴,不敢哭出声
伤口早已经裂开,殷红的血汩汩流出,在这周围布满了刀伤,新的,旧的,交织成片,她从来不曾想过,那张俊颜之下,会是如此触目惊心的肌肤
若是止不住血,那么一定,一定会失去他的
她握着他的手,第一次觉得无能为力。你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若是连自己都绝望了,便真的看不到希望
伸手,触碰到他腰间鼓起的瓷瓶,她破涕为笑,他不会让自己陷在危险之中而无动于衷,更不会毫无防备,他不允许!
她扯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抹上金疮药,在他胸口绕了一圈又一圈,她把屋内所有能够御寒的东西都堆在他的身上,她说等我,一定要等我
风,好凉,贴着雨,好冷。慕玄翻身上马,她说,带我走出这里,我要救他
一切都是安静的诡异,除了雨里马蹄声,她记得蝶谷的竹屋内还留着她闲暇之时准备的药箱
一夜,雨急风狂,敲落满阶残红如伤。慕玄再次回到茅屋的时候,天已尽白昼,不知是几更天了,淋了一夜秋雨,她满身疲惫
屋内的炭火灭了好久,连烟丝都没有了。慕玄拨开盖在他身上的杂草破絮,她庆幸自己略懂雌黄之术,庆幸自己熟读医书,所以……所以不至于走投无路
她合衣照顾了他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也没有休息,昏睡了一天一夜的伏离,在第二天傍晚悠悠醒来
恍如隔世的似曾相识,她在他的眼中渐渐清晰,清眸,回笑,就如初见一般的美好
慕玄终是忍不住哭出了声:“还好,你醒了,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她像个孩子,失而复得的不顾形象的哭泣
他伸手,抚上她的发:“有你这么好的大夫在,怎么会有事!”
有惊无险虽是一瞬间的事情,可她承认,在惊险的那一刻,哪怕只有短暂的一秒,她也是真的在害怕!
三日之后,伏离已经能够起身走动,他看见在茅屋面前蹲着煎药的她,即使再偏僻简陋,都觉得是世外桃源
这是他想要却暂时还不能拥有的生活!
砰!是药碗碎地的声音,他被拉回现实,却发现昏倒在他面前的慕玄
照顾他三日,已经累坏了她,他心疼她,抱她进了屋,伸手触及她的额头,却是烫得吓人,他抱着她,翻身上了马
临近的镇上,好几家医馆都开了门,他管不了许多,一头闯了进去:“大夫,给我看看她”
发已斑白的老者也是面露惊讶:“这位姑娘不是几日前向我求药的姑娘么?”
那晚,慕玄跑遍了医馆,却只有这家肯施舍药材给她,其他药铺都是匆匆回绝,要么就是借言天色太晚,叫她明日再来,可是,她哪里能等
“那晚下着雨,姑娘都要跪着求我了,我看她一人,实在可怜,便到了药铺给她取了药,她留给我一块玉,说他日再来重谢,赎回这块玉”
伏离接过刻有宣字的玉佩,抚了又抚:“我拿这块和你换回那块玉”伏离扯过腰间的墨色圆玉递了过去
老者连忙摆手:“医者,自当悬壶济世,即便分文不取也是应该,看二位仪表非凡,公子人中龙凤,定是大善之人,这个老夫万万不能收。”
“大恩不言谢,他日定来重谢。”
月,微寒,却是清光不减。慕玄悠悠的睁开眼睛,才发现站在窗口的他,寂寞而又孤高
她轻轻咳嗽了下,唤回他也许已经飘远的深思,他回眸,对她淡淡一笑:“醒了?”
他承认带她回来是私心,他喜欢这里只属于两个人不被打扰的宁静。
她咬咬嘴唇:“本来该是我照顾你的”
“傻瓜,我这条命可是你救的”他俯身坐在她身旁,红尘陌上,不是独自行走,素年锦时,浅笑声香
“你怎知我在太子府?”他的出现的确是个奇迹,可是这个奇迹毕竟也是人为,她不相信事出无因。
他突然不笑了:“因为也是太子派人刺杀我。”
“你知道?可是这两件事并无关联”或者其实伏离是知晓一切的,也许他只是将错就错,却愿意把自己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
接下来的回答,无意证明了慕玄的想法。
他说,太子买通蝶谷,要求蝶谷刺杀当今寒王……
她觉得可笑,蝶谷,他竟然可以用自己的另外一个身份伤害自己,他,竟然如此可怕
慕玄脸上的苦笑越发明显,因为她的眼角没有丝毫笑意,她只是不愿意去想,自己在这件事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他说,这样也好,至少蝶谷就和我没有关系
“你是故意放消息给太子的么?”你让他知道南盟的一切,好让他着手安排这一切,绝尘大婚将近,只有寒王遇刺才能临时换人,而步绝尘是不二人选,所以国家大事和个人之事摆在一起之时,绝尘定会已大局为重。
他点点头,没有否认
“你猜透太子的意思,却还要假装不知然后伤害自己?你也想绝尘……”
他摇摇头:“不,我相信步绝尘,太子不会得逞,他太愚蠢。而我将计就计,只是为了不麻烦,蝶谷的神秘依然存在,日后离青桓有事还会再上蝶谷”
那么他就可以用另外一种身份去操控一切,而和伏离无关,他的心思庞大,大到她害怕。
他扶正她的肩,托起她的下巴,迫使她对上他的眼,他说,但是我做不到欺骗你,你明白吗?
她喜欢的闲适和恬淡,一碗清粥,一袭素衣的生活,注定可遇不可求
一人一世,年轮渐密,终能做到,无欲无求,无牵无挂,清欢,最为圆满,只是这烟雨红尘,裹着太多痴心妄想和执念,无法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