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六,公主大婚第八日,南盟国主宴请两国使臣,为他们践行。

宴请的名单上,慕玄也在其中。她看到的时候,步绝尘只是对他微微一笑,花颜间不见了盛舞的蝴蝶,原来已是近了黄昏

会不会是一场鸿门宴,这是慕玄的第一个反应。

大殿之上,聚集了文武百官,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许是自己多虑了,若是明日平安离开,想来也不是件坏事。

这场宴席吃的并不心安,她总是不经意的瞥见上座的涟酒投来有意无意的目光。

每一次的目光接触,她除了低头喝茶没什么别的动作

就在慕玄以为要结束的时候,座上的帝王突然面色发紫,表情痛苦,口中鲜血喷薄而出,座上一干人等皆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吓坏了

果然有时候太顺利是不现实的。事情就是这么突然,要不然哪有那么多的戏剧性?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太子盟飞逸,他健步上去,扶住处在痛苦状态的皇帝,大声嚷着宣太医。

原本歌舞升平的大殿之上,顿时慌乱起来

步绝尘只是看着这样慌乱的场面,走至主座之上,丝毫没有受到殿内混乱的影响,手指轻盈的点住几个穴道,取出一粒褐红色的药丸塞入口中

这场宴席不欢而散,步绝尘被留在了宫中,没有人注意到还在殿内的慕玄

看着众人鸟兽般的散场,慕玄只是静静的坐着,不难判断,这皇帝该是中毒的迹象

待到殿内空无一人,慕玄便在殿内寻求答案

手上的银针迅速的在每个菜盘里试过,从头到尾银针都没有变过色

慕玄蹙眉,没有毒,难道是自己猜错了?也许只是先天顽疾,想到这里慕玄顿时觉得轻松不少

她承认自己不喜欢活在谜一样的现实里,她讨厌黑暗龌龊的政治

还没来得及多想什么,大殿之上,突然出现的黑衣蒙面人便掳走了她。没有对她用粗,没有任何伤害性的动作

她没有反抗,没有呼救,也许这样可以知道更多答案

但是,她害怕了,她不知道这个答案是不是自己想要的

深夜的树林,林间的风吹得有些怪异,面前站的黑衣蒙面人一言不发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他只是缓缓的转过身,银光般的月色透过树林折射在那人身上

慕玄缓步,踩在林间的树叶上,窸窣作响。她抬起手,欲要摘下他的面罩

他没有阻止!

月光打在他的脸上,他只是狡黠一下:“就是想来看看你”

她有告诉过他明天就返程了,没有今晚不见不可的理由,说谎只是为了掩盖某些已经或者将要发生的事情。

她只是平静的看着他,摇摇头:“赤炎,你知道的我明日便回东离了。”

他究竟什么时候来的,她自然不知道。从一开始她就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她忽然不想知道了

赤炎抬起头:“在这里赏月吧!”

慕玄抬头,皎皎月华,若不是心头有事,隐隐不安,怕是要辜负这美景,月影流沙,一泻而下,将谁的年华空铸!

“送我回去,赤炎,送我回去可好?”寂寂的晚风,吹起她的发丝,月光将她的影子拖在地上,长长的一道,黯雅流光

赤炎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知如此聪慧的人儿,又怎是他三言两语能说服分了的,对所有的人他可以全然不顾,独独是她,他没有办法

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转身之际,冰冷的箭心呼过耳畔,,脸上剌剌的疼痛,一股温热的**自脸畔留下

树林里顿时热闹起来,是南盟的禁卫军,领头的正是禁军统领庆九

慕玄的手轻轻拭过脸颊,手上残留了一些血污,该来的还是来了!

赤炎护住慕玄,抽出腰间的软剑:“我定会护你周全。”

这样的话曾经也有人对她说过,只是她不想为了她的周全牺牲了他们!她忽然就绕开了赤炎,走到最前面:“我们跟你们走”

她相信一个暗中射箭给他们的人不会伤害她,她更确信回去比放手一搏更安全,她承认是在赌,但是这场赌局基本胜券在握,所以她笑着对赤炎点点头

经过宫门的时候,皇宫之内哀忠长鸣,宫内的老太监尖着嗓子喊道:“皇上驾崩了。”宫内上下跪了一地。

慕玄只是摇摇望了一眼,城门口的士兵也只是表情木讷的跪在一处,押解的士兵显得有些不耐烦,连声催促。

南盟的天牢充斥了一股恶心的味道,慕玄忽然间想笑了,东离,北赤,现在是南盟,是不是她和天牢有些什么不解之缘,才会把三个国家的天牢都经历了一遍,若是西昭未灭,不知是否有幸光顾。

暗无天日的地牢除了刺鼻的血腥就是不绝入耳的鞭笞和惨叫,悬在外间的铁链偶尔发出叮当的声响,不知是谁又被绑上了拷架

此刻入耳的除了鞭笞声,竟无其他,是怎样一个倔强的人才能如此守口如瓶?

慕玄没有想到来看他们的第一个人会是赤木,那个在北国利用自己杀死兄长,胜之不武的卑鄙小人。

在自己弱势的情况下,慕玄选择了视而不见的沉默,恍若空气一般的不复存在。

赤木只是冷冷扫了一眼,眼波里的嘲笑带着三分意犹未尽的轻蔑**裸的扫向慕玄,嘴角勾起的那一抹冷笑让慕玄蹙眉

然而赤木走进的却是另外一间牢房!那里面的人他似乎更感兴趣。

她不知道此刻隔壁间是怎样的状况?她只是后来才听见赤木狂傲的嘲笑,他说:我不会让你在活着离开这里。

这就是帝王家的兄弟情义,果真是最可悲的。

暗潮的甬道忽然就亮了,明晃晃的白色,却是血迹斑斑,如墨的头发凌乱的搭在肩上,几近完美的侧轮,即使这样的环境下他依旧是那个明艳的公子。

陌上人如玉,公子士无双!他们竟然如此待他!

赤木冷眼旁观,似乎对这样的场面很是满意。

“把他丢进去吧!”像是一个高贵的善人施舍一般,冷冷的吩咐道。扑通一声,步绝尘被扔在了关押慕玄的天牢里

他们走后,地牢死一般的沉寂。

慕玄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揭开他满身血污的衣服,触目惊心的伤口,慕玄咬咬唇瓣,用力的扯下自己的衣物,包在上面。

步绝尘蹙眉,却伸手抓住她的手:“没事!”

她忽然眼泪就出来了,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一般跪坐在地上

原来当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是这样的渺小和无助

舅舅的还是步绝尘先开口说话:“别担心,休息一会儿就好。慕玄,你不应该哭的!”

不知道是第几次听到这句话,在他们的眼里她应该是快乐的,所以抹干眼泪,再苦也要微笑,拭去眼角的泪水,慕玄咬牙点点头。

这两日宫内哀钟长鸣,牢内倒是难得的安静,步绝尘这两日气色恢复了不少

宫内的事情也大抵知道,慕玄听后也只是惨淡一笑:“不过借刀杀人罢了”

这样说来是不是意味着南盟和北赤在某种程度上达成共识,也许他们是蓄谋已久。

东离如今最有权势二人莫过于伏离和步绝尘,在外人眼里,他们少年得志,异性封王,欲要撼动东离必先除去这二人,如此各个击破,除了步绝尘,东离自断一臂,再合两国兵力……

慕玄越来越肯定自己的推断。

“在想什么?”

慕玄瘪瘪嘴,把刚才的想法告诉他,步绝尘点点头,欣赏的看着她

慕玄睁大眼睛盯着步绝尘,手扶了扶脸:“很奇怪么?”

步绝尘浅笑:“你成熟了。”

月影西沉,薄日将出。牢内狱卒换班,却也带来了令人震惊的消息,公主和驸马畏罪潜逃,这几日皇城满城布告,全城搜捕,一经发现斩杀无赦

慕玄蹙眉:“这不打自招的做法,分明是愚蠢人的嫁祸。”

步绝尘挑眉,似乎意犹未尽。

涟酒不是这样的人,慕玄轻笑!

外面细碎的声响,是碗筷碎了一地的声音,慕玄警惕的看着外面,步绝尘坐在角落一句话也没有说。

暗黑的牢房里闯进了七八个人,领头的正是燕叔,熟练的打开牢门,八个人齐刷刷的跪地:“公子!”

天牢外面,长长的密道,不知通向何处!这几日燕叔带着几个人挖出了这条密道,慕玄看着步绝尘,他是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

密道很长,走了很久才出来,身后是爆破的声音,那条辛苦挖出的密道就这样顷刻间坍塌

出口是一处破庙,人迹罕至,看来是荒废了很久,的确是个安全的地方

南盟皇宫内,此刻却是大乱!守牢的狱卒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天牢内原本关着的三个人全都不见了。

据说那日南盟议事厅内的灯火昼夜通亮,很多人都猜测,也许这位年轻的君主想要指剑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