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自寒冷,帝都的春似乎比往年都迟了些,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冬去春来,朝暮之间白雪未曾褪尽,零星散落道旁,无风亦寒

跨过年岁,望赤的战败似乎也随之也烟消云散,渐渐被人遗忘,像是那个冬日掩埋在雪里,不知不觉间无人记起

后来再想起,恍若红尘一梦,若是开始便能解得,也许能改变很多!奈何局中之人,皆是当局者

初春岁寒,此刻也是天寒人寂之际,虽有雁字回时,却也分外清冷,自那日慕卫葬后,玄锦又回了慕玄身边,倒让慕玄宽慰了不少,便也随着来到了竹屋

涟酒如今来的越发的少了,偶尔来了也是坐着陪慕玄抚琴,大多数还是在蝶谷,慕玄也不都说些什么,只管叫他无须劳累

朝堂之上,军权交予伏离之手,三军归心。

百官之中纵有反对之声也不敢当面表露出来,如今丞相府权势滔天,却也无任何逾矩之事,倒是堵了悠悠之口

如今帝都最大的事莫过于皇帝以半百年纪纳了一个医女为妃,三千宠爱一身,一时荣辱尽极,对此,百姓褒贬不一

是日,天气大好,晴空碧洗,虽有些清寒之气,却也怡人,弱柳扶风,一抹薄阳于林间,云且散开,任凭栏远眺,细思量,这春华无人省,烦恼又与何人说

“小姐,今日玄锦便陪你出去走走吧!日日在这离别闷坏了”

慕玄抬手,顾盼之间,眉眼似是笼了一层青烟,淡淡一笑,望了望远处:“也好”

帝都繁闹的街道,不知何时多了一处府邸,清清雅雅的,与这闹市及不协调。

慕玄经过也只是匆匆一瞥,俗世之中总要有些特别的,不若就未免显得孤寂了些

侯爷府外一定白轿稳稳落地,周身白色的流苏轻颤,轿门压低,轿帘轻启,素白的手上套着的玉扳指轻轻碰触,显示着不可言说的高贵

玉冠束发,修长的眉眼,肤色洁白,这令世间女子都自惭形秽的容颜,一身白衣金丝滚边,不经意间一瞥,繁华失色,痴了路人,却也是冲着某个地方微微一笑

慕玄垂眉莞尔,不想此时碰到步绝尘,细细思量,亦不知多久未曾相见,似乎自己错过了很多……

临街的酒楼雅座,步绝尘正拂手倒着茶,自然成韵:“那日,我不在帝都”

慕玄摇摇头:“都已经过去了!你过得不快乐”

“不想慕玄竟是我的知己,红尘之中,只要有一人能懂得自己便是幸运,慕玄,那么你过得好么”

慕玄摇摇头:“不好,一点也不好”

步绝尘伸手然后又缩回,只是握着杯子来回摩挲,若是以前便带你离开,是否现在便不会这么不开心!

只是若我现在这样问你合适吗?若是愿意放开一切,红尘天涯,该有多逍遥!可是放得开么

房间的案上一尾七弦琴,步绝尘起身坐于琴前,素手拨琴,声声慢,划过心际却是说不清的情愫!

慕玄抬眉,眼波流转,沉淀了星辰光辉,融了青烟淡影,高雅,妩媚,却又惊艳

两人均是淡淡一笑,聪明如他们都是懂得!

只是不言语,此时此景,纱幔坠地,影移风摇,阁上正暖,暗香细软,兀自断了飘散,拢彻锦室珠帘,若是多说一句,怕是负了这美景真情。

日后回想起来,若是自己没有那么固执,天理循环,若非自己非要求个公道,兴许日后也不用发生那么多事,牺牲那么多人,若是早就知晓,是否还会义无反顾的走入这场死局?

那日一聊就是一个下午,从天南到海北,从朝堂之内说到朝堂之外,说自己,说他人,可是终究还是一个谜看不透!

步绝尘风轻云淡的笑:“每个人都是一个谜,也许一辈子都解不开”

竹屋前,去年亲手栽的兰花竟也开了,缀在叶中,本是淡雅的花偏是惊艳,渐渐还暖,蝶舞风摇

日里,闲来无事,玄锦支着腮听慕玄抚琴,撩拨心弦,悠悠的透着些许随意的慵懒,琴瑟无端,琴音若水,恍然间花开似锦,香浓飘远

不知觉间小屋前站着一人,银色的面具扣在面上,一身青衫,静静地伫立,倒是玄锦先发现,提衣站了起来,低低的唤了声小姐

声未断,只是迟了,幽幽地抬手,指尖也是微微一乱,毕竟也是陌生男子,声断收手,慕玄微微一笑,点头致意

“打扰”那人只留下这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抿着唇瓣对玄锦淡淡一笑,又伸手拨琴,却不似刚才那般水柔,紧一声急一声,低低若诉

玄锦不知何时离开了小屋,一双手有力的从身后环住慕玄:“玄儿何故作此怨声,是在恼我?”

“没有的事!”也不回头,手搭在琴上,语气还是细细甜甜的温柔却是说不出的淡漠

涟酒环在腰间的手紧了紧,贴在耳鬓处私摩,也不多说什么,确实低低呢喃了一句:“我想你了”

回眸没有言语,淡淡的,只有那双水眸眼波掠过,却是复杂,终是咕哝了一句:“为何这么久呢?”

涟酒微微一怔,慕玄从来无此小女儿状态,心下也是高兴,为了这难得的娇气,却不矫揉造作,自是怜爱:“今日我便专程陪你,你看可好”

慕玄的手指抚摸着涟酒面上的鬼胄,慢悠悠的却是什么也没说,淡淡一笑,百媚自生烟:“若是忙也无需,我又不是心胸狭隘之人,断然不会怨你”

涟酒薄唇轻抿,淡淡的眼中看不出底色,却是丝丝怜爱

京城最著名的说书先生还在酒楼里绘声绘色的说着,依旧是惊堂木起,闻其声不见其人

涟酒携着慕玄选了楼上临窗的雅座,恰好能看到酒楼所有,慕玄支着手定然的望向窗外:“玄儿想何事?”

“这里位置本就很好,可是也看不到屏幕之后呢!”

“恩?玄儿对那位说书先生有兴趣?”涟酒嘴角微微扬起,藏不住的笑意

“没有的事!”慕玄似是有些恼怒之意,秀气的眉毛拧成一团,抬眉盯着涟酒:“拿这是来开玩笑么?一点也不好笑”

“玄儿莫气,相见庐山真面目何难,只要玄儿想看,我定会办到”语毕,屏风四下皆倒。

屏中一人竟是女子,还是个俏娘子。酒楼四下皆惊,一时热闹之极,听客两三议论着,皆是不可置信,平日听来也是男子之声,今下却是女子,却也都是满足了好奇的快乐洋溢在脸上。

说书的姑娘明显也是一怔,却又立即恢复了镇定自若的神态,一双眼睛四处扫过,却是冲楼上的他们清浅一笑,做了结束语后,礼貌的拱了拱手,收拾了就往楼上走

慕玄也是一怔,漆黑的眸中似是开了烟花般绚烂,只冲着涟酒一笑:“不想竟是个俏丽的姑娘,她知道是你?!”

涟酒握着茶杯轻轻摇晃:“恩!真是个有意思的姑娘”

慕玄撑着手眺望窗外,春过匆匆,临街的茶楼酒肆,街角的铁匠铺子都在忙碌,不远处的郊外,杨柳扶风,扰的蝴蝶不能安生,扑闪着翅膀飞走了,天际雁字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