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池塘的红莲竟开的似火,窗外影自斑驳,映在帘上,青罗纱帐微微摆动。屋内笼着香,熟悉的佛手柑,味淡,弥漫在空气里
素手抚琴,泠泠清响,手指拂过琴弦,声声迟。窗上栖着的蝴蝶扑扇着翅膀,似是醉了
本来抚琴只是闲来消遣,偏是越弹越不顺心,微微蹙着眉,琴声幽转,有些急切,银瓶乍破
门外脚步急促,有些凌乱:“小姐,不好了,小姐……”
原本轻抿着的嘴唇略略松开,眉头蹙得更紧,本就一丝烦乱萦绕心间,还未拂去,不知眼下又要生出什么事端
铮然声断,挑断的琴弦刺破指腹,指尖渗出丝丝血红,吮了吮手指:“玄锦,什么事这般惊慌失措?”
“小姐,外面……外面不知何人带了一队人马围了将军府,府内,府内已经乱成一团了!”
“爹爹他们不在府中么?”直直的站起身,指尖碰触案几,有些刺痛,顾不得上药,合了合身上的红衣,“出去瞧瞧先。”
“老爷和公子早上入朝至今未归,如今府上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都盼着小姐前去主持大局!”玄锦急急的说了个大概,步履微乱
慕玄自是加快了脚步,发丝飞扬,红衣飘逸,竟是说不出的稳重
院内一人负手而立,神情倨傲,带着些嚣张,阴沉的眸子扫过院子,些许戾气,想来也是阴鸷之人
“来人,抄了。”穿着蟠龙丝袍的男子右手一挥,身后的人马立刻分成两队,整齐划一,迅速往大厅走去
“慢着!”
远远的一袭红衣绕过走廊,声音虽是三分细软,却是带着七分力道,棉而不软,像微风拂过一般散在风里
众人皆是一怔,竟也纷纷停住了脚步,齐刷刷的盯着长廊的尽头
恍然如梦,一袭红衣穿在身上却是极其恬静,眼若秋波般流转,极其素净的脸,却是倾国之姿,三千青丝纠结于风中,绝代风华,竟有些痴了
慕玄四下打量了下,然后蔑然的扫过不远处的男子,登徒浪子罢了!!
直至身后有人轻咳了一声,小声提醒:“殿下。”
眯起眼睛看着面前这个不慌不乱的女子,抱着双臂从上看到下,嗤之以鼻
慕玄抬眉看着面前不以为然的男子,蟠龙的丝袍自是皇家的象征,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转而又云淡风轻
“大胆,看见太子殿下还不跪下!”淡漠的声音说的极是平常,这句话也不知一日要说多少遍,才会显得如此理直气壮
慕玄眼波流转扫了一眼身后怒目圆睁,表情木讷的男子,蔑然的瞟了一眼:“你家主子还未开口,你倒是先学会了颐指气使,太子殿下也真是好修养,容得手下这般放肆?!”
身后的小将顿时额汗涔涔,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不复言语
慕玄侧目扫视,倒也不是真想拿他什么样,只是偏生的他要出来做这枪头鸟,提起红衣,下跪,却无半分卑微之态:“民女慕玄,参见太子殿下”
走上前,似无意却有意,只是端着手臂俯视,眉眼间燃上一股深意,却不叫他起身
“你刚刚叫本太子慢着?”有些傲慢有些怒意
父兄上朝未归,如今太子亲率禁卫军封府,定是复了圣旨的:“不知父兄身在何处?所犯何事?”
离青桓俯下身,眯着眼睛,伸手捏住慕玄的下巴,嘴里缓缓的吐出两个字:“死罪。”
慕玄侧过头,躲开捏着下巴的手,这样的姿势让她觉得极是不舒服,厌极了面前之人
“太子殿下请自重!”
“在本殿下面前装清高?忘了告诉你你现在是东离罪臣的家属,,最低贱的人罢了,按律当斩。不过你让本太子高兴了,兴许我可以向父皇要了你做个侍妾”
不堪入耳,像在心里狠狠的扎了几刀,漫过头顶,手脚冰凉,却只是咬着牙:“地位卑贱又如何?总比那些自恃身份高贵实则粗俗不堪的草包要强很多”
离青桓伸手,“啪”清脆的声响,众人皆是一惊,却无人敢言,太子生性乖戾,阴晴不定,怕是多说会引火自焚,面前这女子估计也是九死一生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
“小姐”慕玄惊呼出口,眸子里涌出些许湿意,一向乖巧的小姐何时受得过如此待遇
慕玄侧头,摇摇头,示意她不要继续说下去,右脸却是微微红肿
门外,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伴着一些清铃的笑声:“皇兄。”
看清门外的人,慕玄垂下眼睛,皇室兄弟,古往今来,自相残杀的数不胜数,皆是貌合神离,表面平静罢了!!
“三皇弟?!”极为亲近的称呼听着却是五分冰冷,五分不以为意。离青桓直起身子,阴鸷的双眸盯着笑意分明的离旭尧,拂了拂身上的衣袍,像是弹去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一般
径自绕过离青桓,离旭尧走近慕玄,弯腰扶起跪在地上的慕玄,语气暧昧:“慕玄怎的还跪着。”
慕玄抬眉,在你他面上一扫而过,虽也是不喜欢这位三皇子,但比起太子似乎顺眼多了,嘴角挤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三弟这是何意?”离青桓阴沉着脸,一脸不悦,话语直接冲出口,颇有些不满
离旭尧并未转身,轻轻的抚了下慕玄被打的微红的脸
慕玄侧头移开,从离青桓的角度看恰好像是靠在离旭尧的胸前一般,不知觉的眸中染上一股无名火,赤红一片
“我只是来带走慕玄,皇兄莫不是连皇弟的心上人也要抢走?“上挑的眉眼三分桀骜,三分媚态,对慕玄眨了眨眼,却极其轻佻
慕玄轻抿着唇瓣,视而不见
离青桓冷着脸,手在蟠龙丝袍的袖子下握紧了拳头
离旭尧脸上笑意分明,低垂着头略带温湿的话语划过耳际:“他打不过我的!”
这样的举止在别人眼里无疑是暧昧至极,偏又不得多说些什么,一干人只能垂着眼,当是没有看见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离青桓淡淡的说:“既是皇弟的人,皇兄自是不会旁生枝节,只是皇弟莫要忘了,如今她也将是阶下囚。”
“不牢皇兄挂心了,我自会禀明父皇。不打扰皇兄办差了,容弟弟先行告退。”
慕玄转身看着玄锦:“玄锦。”喃喃的透着忧伤,凝在眉间化不开,夏竟也萧条了几分颜色
玄锦抬头微笑,却是满含热泪:“小姐,我没事”
“等我!”
绕过离青桓的时候,慕玄只是侧目扫视了一下,而离旭尧则是微笑着,径自走开
跨出门,并未离开,身后离青桓暴怒的声音:“以为自己是什么,一个宫婢生出来的贱子,也敢和我抢东西。”
院内花盆摔碎了一地
慕玄蹙着眉,为了离青桓的最后一句话,更是为了父兄之事
站在身侧的离旭尧,脸上的笑意隐去,带着些许寒冷
最终胜利的会是我,离青桓,你算什么?无用的草包罢了,你等着,我会笑着看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