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他们, 车队的人全都跟着到了小乔厨房，见到向小乔，齐刷刷地喊嫂子好。
还排得整整齐齐的鞠躬。
把向小乔吓了一大跳。
褚余年一抬下巴, 让他们坐下，这些人就毕恭毕敬地坐下了。向小乔能看出得出，这些人对褚余年的尊敬和敬佩都是实打实的, 完全发自内心的诚服。
车队的人在这里吃了晚饭，不光吃了饭，每个人还抢着把活干了, 把店里打扫干净了才走。
“你对他们干啥了？”，怎么一个个把褚余年奉若神明的样子？虽然知道褚余年厉害, 但没想到这么夸张。
见向小乔主动和他说话, 褚余年眼睛刷一下就亮了，止住要上扬的嘴角：“因为我救了他们，他们当然对我心悦诚服了。”
向小乔瞥他一眼, 感觉他背后如果有一条尾巴, 这会儿只怕已经得意地摇起来了。
忽视他想要她继续问下去的渴望，冷笑一声：“我还真不知道你有这么大的本事。褚余年, 你对我倒是隐藏的好, 亏我还以为你真在学校里省吃俭用把钱寄给我用，弄得我在家里和儿子不敢吃不敢穿, 就想给你省点钱, 褚余年, 你真是好样的。”
本来以为会得到表扬，谁知却招来向小乔这么大一顿责骂。
他眼里的开心和雀跃褪去, 变成了委屈，甚至直接蹲到了地上, 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像个委屈的小狗，露出几分可怜样子，抽了抽鼻子....
“又要哭是不是？赶紧给我憋回去！”
不说还好，又被向小乔这么一凶，褚余年的眼泪直接忍不住了，唰唰往下落。
“小乔，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凶？你一凶我我就难受。”，他红着眼，皱着眉，手还紧紧捂着心脏，好像真的很痛苦。
向小乔却觉得他在装模做样。
“你别装了，从前我就是被你骗了，才会真的觉得你可怜，把自己的粮食都分给你吃。”
那时候粮食多珍贵啊，她爸妈又不管她，向老太太一个人挣工分，还要养她和自己，二叔三叔因为这事对奶奶和她意见那么大，一粒粮食都无比珍贵，偏偏因为看了褚余年哭的样子，鬼使神差把自己的口粮分给了他一半，这么一喂就是两年。后来褚余年大了点，也不知道从那里去搞来的吃食，饿肚子的时候少了，偶尔还能给她送点礼物，有时候是一朵头花，有时候是一颗奶糖。
因为这些，她又觉得褚余年哪怕没到喜欢她的程度，至少心里有她，所以在他被退婚后，自己厚着脸皮找上他，插着腰问他：“我要和你结婚，你愿不愿意？”
怕他拒绝，还扬起拳头恐吓他：“不同意就揍你哦，揍了你你又要变成爱哭鬼了。”
她永远忘不了褚余年听到她这么问时，常年拉着一张冰山脸的他忽然向化开了冰山，整张脸都生动了起来，满脸都是遮不住的喜意，别扭地撇过头，耳朵尖都红成血了：“好。”
看这个人多么会装。
装的让她以为他真的对她有一点喜欢。
装的让她一腔真心全成了一场笑话。
现在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褚余年还在装。
如果没有发生上辈子的事，褚余年现在这副模样，向小乔会爱到了骨子里，她从没对他说话，其实他特别喜欢看褚余年哭，特别是看褚余年因为她哭。
可惜没有如果。
现在褚余年哭，向小乔只会觉得烦躁好笑。
“我没有装。”，褚余年要来拉向小乔的手，被她躲开，褚余年锲而不舍，一只手牢牢捉住了向小乔的手腕，直到她逃不脱后才看着她，带着哭腔说：“我骗你，是因为你说你不喜欢爱哭鬼，所以后来我不敢在你面前哭了。”
“你胡说什么，在这之前我有说过不喜欢你哭吗？”
“你说过！”，褚余年盯着向小乔帮她回忆：“我们一起打架的时候，我被打疼了，在你面前忍不住哭了，你就说不喜欢爱哭鬼，爱哭鬼很讨厌，要是我再这样，你就不和我玩了。”
向小乔在记忆里搜寻，随鸡哑然，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那时候她和褚余年都还很小，大概只有八九岁，褚余年像一只野狗一样，饿地发慌经常在村子里游**着找吃的，这就惹了很多家小孩的讨厌，恰好那时候她也因为要护着向小玲经常打架，两个小孩都和村子里的孩子结下了仇，不知不觉就打到了一起，成了一个阵营的人。
也就是那时候开始，向小乔才知道，原来褚余年每天都在挨饿，还会被饿哭，她见褚余年哭的这么好看又可可怜，没忍住就给了他吃的。
她觉得褚余年哭得特别好看，每次只要褚余年一哭，她就恨不得把嘴里最后一粒粮食都抠给他。
之所以会对褚余年说不喜欢他哭，是因为那时候见褚余年被一群小孩子打了，褚余年被打得鼻青脸肿，当然，那群孩子也没讨得了好。褚余年打起架来特别凶狠，完全一副不要命的架势，而且他还专会往别人身上看不见的地方打。
两败俱伤后，褚余年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潇洒走了，看到向小乔的时候才忍不住嘴一撇，直接哭了出来。
向小乔气恼在她没看见的地方褚余年被别人打成了这样，特别心疼，又看他哭得这么厉害，气他不争气，怎么在自己没在的时候打架，这才恨铁不成钢地让褚余年别哭了，特别是被别人揍哭，她一点儿都不想看到褚余年因为这样的事哭。
“想起来了？”
褚余年红着眼问向小乔。
向小乔失语，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神：“所以你就是这句话，从此以后就不在我面前哭了？”
褚余年哼一声，“你都说如果我再哭，你就要讨厌我了，我怎么还敢在你面前哭....”，这一声哼得赌气又别扭。
向小乔如遭雷轰，他怎么也想不到褚余年再也没在她面前哭，是因为长大了知道害羞了，没想到竟然是怕她讨厌这才强忍着。
“你.....”
如果不是褚余年说起，她都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了。
“那你以前明明在我面前话很多，后来却不怎么和我说话....”，向小乔瞪大眼睛问褚余年。
“因为我有一次把你念叨烦了，你就说我话太多了，如果以后找男人绝不会找像我这样对你话多的人，你烦都烦死了。”
说起这个，褚余年更委屈了，天知道他在向小乔面前有多少话想说，无论是看见了什么都想和向小乔分享，但想到向小乔说以后绝不找话多的男人当丈夫的坚定不移的样子，他只好憋着，其实向小乔每次和他说话，他都忍不住在心里回应，向小乔每说一句，他就在心里回应一句。
什么？！
她说过这样的话吗？
向小乔连忙使劲回想，最终在记忆深处把这段往事翻了出来。
那时候向小乔是村里的小霸王，力气又大，身边跟着很多小女孩小男孩儿当跟班，褚余年只是其中一个。
自从有了褚余年以后，她身后最靠近的位置总是他的，而且他对别人都臭着一张脸，唯独对着她，什么都想说，哪怕路上踩了一只蚂蚁都要向她把来龙去脉说清楚。
那时候她才十岁，正是爱玩的年纪，褚余年在她面前就变成了小话痨，还拉着她喋喋不休，严重阻碍了她和其他人一起玩的机会。
于是向小乔才烦躁道：“你别这么多话行不行，你也太罗嗦了，要是以后我找男人，肯定不找你这样话多的，不然整天被念叨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天知道她那时候哪里懂什么男女之情，满心满眼的只有游戏和玩儿，就是嫌他烦了随口那么一说，她才那么大点儿，哪里懂什么找男人不男人，不就是听到村子里有人这样念叨自家男人，这才捡起来顺嘴秃噜出来了。
向小乔仔细回想，好像的确是从那以后，褚余年在她面前的话就渐渐少了。
“你....”
向小乔心里山呼海啸，她的认知正在被颠覆。
怎么会这样？褚余年说的是真的吗？
不对，褚余年肯定是骗她的。
“你那会儿才多大，我说了不找话多的男人，关你什么事，难不成你那时候就在想着当我男人了？”
这也未免太好笑了。
褚余年闻言，抿了抿嘴，耳朵尖开始悄悄泛红，不敢看向小乔，低低嗯一声：“嗯，那时候我就知道长大后一定会娶你。”
这是他心里最大的秘密，终于说出来了。
“不可能....”，向小乔忍不住喃喃，“怎么可能呢....”
如果褚余年真的惦记了她那么久，为什么不主动和她说，反而让她自己上门求着他娶她，为什么会在她死后不到半年就娶了王楠，又为什么那么不在乎她的儿子，让褚霆变成那样？
难道要告诉她，她上辈子死后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不，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向小乔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不能再被褚余年骗，她上辈子看到的一切不可能是假的，那些时时刻刻心脏像插着尖刀看他和王楠恩爱不疑的样子是她生生受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