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肖程以前就是熊猫血,现在换张壳子,就不知道是不是了。

医院的走廊里,灯光昏暗而柔和,何肖程缓缓走出检测室,手中的报告单紧紧捏住,上面清晰地写着“RH阴性血”,也就是俗称的熊猫血。

护士匆匆赶来,手中拿着输血袋,她的眼神里满是敬佩:“何先生,您的血型与伤者匹配,很感谢您输400cc的血。”

何肖程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躺在了输血椅上。

输血的过程中,他闭上了眼睛,仿佛回到了过去,那些做义工的日子,那些资助贫困学生的日子,还有……与陆安宁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他的眼角微微湿润,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那是过去的事了。

输血完成后,何肖程缓缓地从输血椅上坐起,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护士又嘱咐他加强营养,注意休息。

何肖程站起身,微微摇晃了一下,然后稳住了身形,轻轻走了出去。

王师傅看着他,满脸的不解和困惑。

他走上前,拍了拍何肖程的肩膀,问:“肖程啊,你这是何苦呢?把人送到医院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为啥还要输血啊?”

何肖程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没有直接回答。

王师傅不知道的是,何肖程曾经做过义工,资助过贫困学生,捐献过造血干细胞,输血又算得了什么。

在那一世,他唯一对不起的人只有陆安宁。

“走吧,找个地方休息。”

……

肖立军醒过来,已经是下半夜了。

除了一个小战士,还有沈志刚也在。

“老领导。”

沈志刚赶紧压下他,“别动,老实躺着,你身子还虚弱。”

“我太没用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啊?电话是打到门岗的,我刚听说还吓了一跳。”

沈志刚休息了好大一阵子,才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当年,肖立军所在的团部在某个小县城驻军,秦玉璐带着大儿子暑假来团聚,夜里突然发动,是用部队的车送到当地医院的。

那时的他,因执行任务未能及时赶回,在第二天早上才匆匆赶到医院,心中满是焦急,又有点忐忑不安。

他清晰地记得,当他走进病房的那一刻,秦玉璐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悲伤。她告诉他,二儿子刚出生就夭折了,连她这个当妈的都没能见上一面。

那一刻,肖立军既愧疚又懊悔,恨自己没能守护在她们母子身边。

时间过去了二十多年,得知二儿子有可能还活着,肖立军立刻马上就赶来医院,出错也只能是在医院出的错。

沈志刚问道:“有线索了吗?”

二十多年过去了,医院经过了搬迁改造和人事变动,一些病历都遗失了,所以并没有查到秦玉璐的档案。

可以这么说,医院只保留二十年的病历,之前的全部遗失了。

沈志刚问道:“难道就没有办法了?自认倒霉?”

“有办法,我准备起诉医院,只有让他们着急了,他们才能行动起来,不然又是你推我,我推你,最后让时间久背锅。”

“对,我支持你……那你是怎么伤到的?医院的责任?”

“不是,我为了今晚回来搭了一辆过路车,下车的时候突然晕倒了,磕的。”

沈志刚替肖立军掖了掖被角,“咱做个全面检查,我也给秦健打了电话,你一个人住医院怎么行?”

“都有工作……”

沈志刚吼道:“你还是不是他老子?他还是不是你儿子?别整得像个孤家寡人一样。”

“好好好,听领导的。”

“你才五十来岁,还有一半的日子要过,等你工作安定了,找个老伴,不能一直这么单下去。”

“我现在不考虑,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没说要你现在找,大老爷们又不会做饭,不会做家务,不能一直吃食堂,有个不舒服没人知道。”

何肖程一行上午配上货,一天的路程,不想走夜路,再加上何肖程刚刚输过血,需要休息,要明天一早才能出发。

趁着有一下午的时间,何肖程提了一些水果,临走之前来看望肖立军。

何肖程刚走到病房门口,就让小战士挡住了,“你是谁?想干什么?”

何肖程看了看病房门号牌,记的就是这间。

“我来看望肖立军同志。”

病房里的肖立军听见了,问道:“小丁,谁啊?”

小丁,“首长,是有人来看你。”

“我叫何肖程,是司机。”

“啊,是小何啊,快请进。”

小丁这才放何肖程进去。

肖立军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努力撑起身体,想要坐得更直一些,以显示对何肖程的尊重。

何肖程将水果篮放在床头柜上,肖立军目光柔和地看着何肖程。

“小伙子,谢谢你来看我。”肖立军的声音有些虚弱,但语气中充满了感激,他指了指水果,“还麻烦你带这么多东西来,真是不好意思,又让你破费了。”

“就一点水果。”

何肖程的声音低沉而有温度,“肖叔叔,您好点了吗?”

“再观察两天,没有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护士进病房换药,“肖同志,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其实不适合接待客人。”

肖立军指了指何肖程,“不是客人,这个小伙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明天就要回去了,专程来看我的。”

护士转头看了何肖程一眼,认出来了,“老同志,他还给你输过400cc血。”

肖立军很惊讶,“给我输血的人是你啊,这么说你救了我两次。”

“换作是谁,也不能干看着,都会这么做。”

这事吧,还真不一定。

何肖程坐了一会就想告辞,病房外面走进来几个人,他只认识秦健。

“爸,怎么回事?伤到哪里了?”

肖立军说道:“下车的时候脑袋晕了,摔在路沿上了。”

肖立军看着秦健身后的中年男人和女人,他努力坐直身体,脸上露出了一丝严肃。

秦健紧张地查看父亲的伤势,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爸爸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

而跟随在秦健身后的中年男人,身材中等,面容瘦削,他的眼神中透露着一种沉稳和精练。

女人则显得有些紧张,她的手中紧紧握着一块手帕,不停地揉搓着。

秦健转身向父亲介绍道:“我要来,孟叔叔和妈听说了,也想来。”

肖立军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老孟,我的老同学,现在已经是局长了……,谢谢你们来看我。

还有这位小伙子,叫何肖程,救过我两次,要不是他,我可能早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