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这座位上，还留着孙婷身上的一股香水味。
能用得上香水的，在文工团里的姑娘中也少之又少，所以这味道几乎成了孙婷的标志。
可能是好久没闻到过这样的香味，姜雪打了个喷嚏。
“可以开窗户，手摇下去就可以了。”
肖麟驾驶室那边的窗户大开着，看来不适应的人，不止姜雪一人。
姜雪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了。
“肖同志，我想问问，当时你站的位置离我们很近，你是否看到人群中……人群中有没有什么异常。”
肖麟秒懂了姜雪的意思，原本在认真开车，听到这句话，刹车不自觉点了一脚。
他其实隐约看到了孙婷夹杂在那群孩子之间，当时还觉得奇怪，孙婷这人平时傲气得很，什么都看不上，怎么会和一群孩子打得火热，还守着土灶看别人做饭。
他也看到了出事后孙婷趁乱从人堆里慌里慌张撤离，然后站得老远看热闹。
他犹豫了下。
“没，没看到什么，一群孩子闹得人头疼。”
但是他眼底转瞬即逝的犹豫还是被姜雪捕捉到了，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又幻灭，姜雪有点失魂落魄。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感觉是一个孩子整个身子撞在我腰上，然后我差点摔一跤，手上的油盆才不受控制飞了出去，推过来的那道力量很大，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孩子的力量。”
肖麟被心头那个可怕的想法也吓了一大跳，如果真的是孙婷所为，那这姑娘也太恶毒了一些吧。
汤小米看起来就是个孩子啊，还那么小，她们都是一个文工团的，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你别胡思乱想了，当时孩子多，挤来挤去，也不是不可能，这件事已经这样，况且汤小米也没怪你。”
就因为汤小米没怪她，姜雪的心头才更难过。
“谢谢你，肖同志，不过这件事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回去后我再问问其他人。”
肖麟笑了笑，没再说话，看来卫东明娶的这小媳妇还真不简单，丝毫不像传闻的那样没脑子，很有自己的想法，还很执着。
他当时也怀疑过，只是不敢相信而已，况且这是本与自己无关，也懒得去追查了。
车子很快就回到了家属大院。
因为在医院耽误了挺长时间，此刻应该夜里十点左右了，女人们大多已经带着孩子回家，哄孩子睡觉去了，只留了一桌男人，还在那喝酒说话。
卫东明几乎没怎么喝酒，明天要回部队报道，作为团长，他可得以身作则。
他的眼睛时不时看向门口的位置，一听到汽车的声音，立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姜雪和肖麟一起走了进来。
有人在招呼肖麟。
“肖参谋，快来，就差你了，你说你当雷锋这样跑一趟，该和你喝的酒你都没喝，现在是不是要自罚三杯了。”
肖麟还是他一贯清冷的表情，摆了摆手。
“酒我就不喝了，时候也不早了，我过来拿样东西就回军部，你们也给我少喝点，明天我要闻到谁身上有酒味，我就考核谁。”
说着，他看向了卫东明，话也同样说得毫不客气。
“卫团长，你是团长，更不应该带头喝酒，尤其是你现在还刚刚受到表彰的时候。”
这语气，和他爹简直是一模一样，卫东明和他有点针锋相对了。
“是，如果明天肖参谋在我身上也闻到了一丝酒味，直接考核，我无二话。”
在营部，两人也时常一言不合就这样水火不容，大家都掌握规律了，邱刚连忙来拉卫东明。
“好啦，我说你这卫黑子又轴了，肖参谋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你们俩真较真起来，吃苦的还是咱们这些虾兵蟹将，不喝酒，都不喝，吃菜总可以吧，你不说这叶儿粑好吃嘛，多吃几个，来，肖参谋也尝尝。”
他们没再拉肖麟坐下吃饭，而是抓了两张火纸直接包了几个叶儿粑，不由分说放在了肖麟的车上，这下他想拒绝都不好意思了。
姜雪没和大伙儿打招呼，甚至也没和卫东明说一句话就回了家。
衣服上午已经差不多做好了，只是还没有熨烫，这种衣服需要熨烫平整了穿上才有款有型。
到现在姜雪还在隐隐担忧呢，也不知道肖麟让自己做衣服，到底有没有别的目的，所以她必须得有始有终把东西做好了，让他挑不出毛病来，才能顺利交差。
她没有熨斗，只能茶缸装上滚烫的开水来熨衣服，这速度有点慢，而且手上的伤还火辣辣地疼，一碰到热气更有一种本能的抗拒。
卫东明见姜雪进屋了好一阵也不出来，而肖麟不吃东西也不离开，暗自觉得有点奇怪，站起身来打算回家看看，姜雪到底在做什么。
推门一看，她竟然在摆弄那套新衣服。
心头被暖暖的东西填满了，这媳妇如今变得还真不错，今天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想着给自己做的衣服，他走了过去，看到姜雪手背上的红肿。
“你要不就歇歇，这衣服也不着急，你这手怎么在医院没让医生处理一下。”
姜雪还在认真熨衣服，当时在医院因为着急汤小米的伤，确实把自己这点小伤给忘记了。
“我没事，哪里有那么娇贵，给肖参谋做的这套衣服已经做了十几天了，确实早就该完工了。”
原本还满脸温柔的卫东明一下愣住了。
这衣服不是给他做的，而是给肖麟做的？这……
他的声音一下变得有点冷。
“你什么时候和肖麟这么熟了。”
姜雪大大咧咧的，丝毫没听出来卫东明话里十足的醋味，笑了笑。
“也说不上多熟，就是认识。”
衣服已经熨好了，姜雪提起来，还在卫东明身上比划了一下，最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把它们叠好。
“我出去给肖参谋哈，怎么你们饭吃完了？你怎么不帮着嫂子们收拾碗筷啊。”
卫东明还在失落之中，这衣服自己偷偷试过好几次，可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是别人的。
他也跟了出去，正好听到了姜雪说的一句话，心头更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