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糖自然是看出了他这贼溜溜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差点被逗笑了。
贺成江两兄弟，根本意识不到学习的重要性。
以后估计也不能指望他们在这上面多积极。
可这也不怪他们，贺秉川收养他们之前，一个个都是野蛮生长的，没有人好好教育过，偏偏小小年纪就有生活压力，自然只能看到眼前的一点利益。
苏小糖下巴抬了抬，故意桀骜了一点，“来，你过来。我给算笔账。”
“你算清楚了。”苏小糖摸出一毛钱，“这就是你的。”
贺成江的数学学的特别好！看到那一毛钱，眼睛贼亮，信心十足，“你说！”
苏小糖笑了笑，道，“好，那，我们不说别的赚钱方法，就说这个，你打算辍学去奋斗一辈子的生意。”
“要是我不管，你能赚多少钱？”
贺成江只是一默就立马道，“一天至少可以卖五十件，一件一毛钱提成，五十件就是五块钱。”
“一个月就是一百五，一年一千八百多。”
他觉得自己特别聪明，还会举一反三，直接道，“我跟大哥还可以分开，找两家店做这个生意。”
“两个人，那一年就是三千六，十年，就是三万六！”
苏小糖眉梢一挑，“好，你这数学倒不像是体育老师教出来的。”
贺成江听不懂什么体育老师教的，但是觉得苏小糖这是在羞辱他。
他哼了一声，“我的数学自然是最好的。”
苏小糖笑而不语。
贺成江又算了一遍，还看了大哥一眼，非常肯定自己没算错，“你那是什么表情？”
苏小糖问他，“我也不说你有没有本事找到跟你合作的服装店，没有麦克照片和墨镜，能不能吸引那么多人。”
“我就说一点。”
“你能这样卖，别人学不学你？”
贺成江一愣。
苏小糖笑了，“这种生意，其他人看一眼，就能琢磨出其中的门道。”
“你觉得你们的独门生意能做几天。”
“还十年？”
“十天。”
苏小糖道，“只要十天时间，这卖裤子的方法和手段，就会烂大街！”
贺成江张了张嘴，想要反驳。
可，他不是真没脑子。
这一下，就连贺成海的脸色也变了。
整个人都颓丧了下去。
他以为靠着这个办法，他至少可以养活小丫和贺成江，他们再也不用靠别人也能活下去。
可按照苏小糖的说法，他大不了可以去三四次，也就赚几十块钱。
这，干什么都不够。
苏小糖看到他们俩都丧气了下去，微微一笑。
不打压打压他们，怎么能让他们知道她的厉害，怎么让他们俩老实听话呢。
苏小糖还故意问贺成江，“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要离家出走，靠这个赚钱，走上人生巅峰吗？”
贺成江不知道啥“人生巅峰”，但是他知道，苏小糖在嘲讽他。
一张脸涨的通红，“你，你……”
“这办法也是你想的，你不也一样没本事。”
苏小糖哼笑了一声，“这就是有文化和没文化的区别。”
“你这种没有文化的，只知道干苦力。”
“啥都只知道埋头苦干，可我不一样。”
“我有文化，所以我能想到这一个赚钱的办法，就能想到两个，十个，百个。”
贺成海的眼睛亮了亮。
贺成江可能不相信，但他是亲眼看到苏小糖“化腐朽为神奇”，苏小糖似乎就有那个本事。
苏小糖看贺成海那样，嘴角翘起了一点弧度，道，“我不光能再想无数个主意，我还可以就靠着这个主意，一直赚钱，赚大钱。”
这下，哪怕是贺成江也瞪大了眼，看着苏小糖。
别的什么赚钱不赚钱的，贺成江没有见过。
可，这个带蛤蟆镜卖裤子的法子，贺成江已经见了现钱的。
苏小糖心情越发好了。
俩小屁孩而已，在21世纪网上看过那么多套路，苏小糖还真不怕忽悠不住他们。
她也直接道，“我已经将真正牛仔裤的版型告诉了猴子，到时候，我们就是独一份的生意。”
“跟别人不一样的。就算是别人想学，也需要好一段时间。”
“第二，我们还可以主动将这个裤子的主意告诉别人。”
贺成江都着急了，这么赚钱的活儿，怎么能告诉别人？
苏小糖已经道，“我们做出品牌，就做源头批发的那个，让所有人从我们手里拿货。”
“你在一个店，每天只能卖几条，几十条裤子。”
“但是，如果你能找十家店，二十家店，一百家店呢？一天能卖出多少条裤子。能赚多少钱？”
苏小糖今天赚了五十块，一百家，五千？
一天五千，一个月是多少？
贺成江咽了咽口水，他突然觉得自己数学也不是很好，竟然都不敢算这个数了。
苏小糖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看看你那没有出息的样子。”
“这一个裤子的生意，还只是这么一个小小边缘城市的生意，你就这么激动了。”
“你知道，如今深城随便一个工厂，可以出多少货，创造多大的利益吗？”
“你知道，国外，香江那边一个人可以经营多少家工厂吗？知道那是多少钱吗？”
贺成江憋了半天，不敢想那个可能。
半天才憋出一句，“那，那是资本主义。”
苏小糖：……
苏小糖差点被噎死，狠狠瞪了他一眼，“那叫改革开放！那叫发展经济！没文化！”
“好好上学吧，小子。”
“说赚钱，你还嫩了点！”
她将自己那一毛钱揣好，扭头就走，“对了，记得洗碗，打扫卫生啊。”
苏小糖说完，自己走了。
昨天到今天，乱糟糟，忙忙碌碌的，她还真得歇口气。不过，在这之前，她得把买的板油给熬出来。
贺成江和贺成海两兄弟还在原地。
半天后，贺成海第一个动，他已经给小丫也喂了饭，这会直接利索去挑水准备洗碗打扫卫生。
如今，家属院是通了自来水的。每家门口都有一个水龙头。
洗衣服洗菜，就在门口就行，厨房啥的用水，就都要从前面院子挑。
贺成江看到大哥这么听苏小糖的话，都急了。
“哥！你是不是被苏小糖给下什么迷魂药啊。竟然真的相信她的那些鬼话！”
贺成海挑着水，顿了顿，想到苏小糖刚刚的话，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感觉，苏小糖好像是对的。
可面上也不愿意就这么认了，只能扫了贺成江一眼，“你还吃不吃面？不吃就开始干活。”
贺成江越发觉得自己遭受了背叛，“哥！你不会真的相信她了吧？她那是，她那是割社会主义尾巴，是搞资本主义，是投机倒把！”
贺成海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听贺叔叔说过，苏小糖好像没有说错。”
“报纸上也有。”他也有点迷茫，“国家说要发展经济，要改革开放……”
“你说，苏小糖真的没文化，没本事吗？”
没本事，能信手弄出那么多人家喜欢的衣服样子？
没本事，能知道这么多东西。
没本事，能算这种账？
他其实也突然意识到，苏小糖刚才没有胡说。
苏小糖能用白衬衣和劳动部裤子搭配一套“麦克”同款，也能搭配一些别的。
甚至，应该说，苏小糖早就搭配过了。
就在给猴子帮忙之前。
苏小糖那些被剪过，缝过，搭配过，再被人抢着买走的旧衣服就是。
贺成江瞪大了眼睛，“大哥！”
贺成海回过神，“贺叔叔也说，让我们多读书，多看报。”
“别的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苏小糖现在做的没错。我们现在也没有能力独立。”
那，既然苏小糖给了钱，说话算数，他也会按照苏小糖的话干活。
他继续挑水，还说，“你要不吃，就算了。反正饿着的是你。”
贺叔叔说过，识时务者为俊杰。
没有能力的时候，就要学会妥协。
至少，现在的苏小糖看起来不是个坏人。
说话之间，贺成江的肚子已经咕咕响了。
早上只吃了一个红薯，中午，他只给小丫又吃了一点小米粥，自己啥都没吃。
这会自然是饿了。
这会儿一张脸憋得通红，既不想饿着，又不稀罕承苏小糖的人情，不想吃苏小糖的东西。又觉得被自己大哥背叛，
可这会厨房里不知道怎么，又有了香味，还是油香。
那个味道，香得贺成江没有油水的肚子，更是直接打鼓了。
再看那玩看着就油汪汪的臊子面，贺成江没出息的淹了咽口水。
四周看看，没瞧见苏小糖。
贺成江赶紧抱起了碗，嘴巴还是很硬的哼了一声，“不吃白不吃。她以前抢了我们那么多口粮，我凭啥不吃！”
他呼噜噜的开始吃面。
昨天的那酸菜面，已经刷新了他的认知。
这炸酱面入口，他才感觉到不对。
肉香浓郁，酱香十足。
每一根面条都裹了酱汁，面条劲道有韧劲。每一口下去，都好吃得不行。
贺成江吃得头都抬不起来。
他看着贺成海，面上有点抹不开，还是忍不住嘀咕，“那女人是怎么做的面啊。为啥这么好吃？”
他感觉，就算是贺秉川叔叔带他们去的国营饭店，也没有这么好吃的味道。
不光是他，已经吃饱的小丫更是一脸满足，眼睛亮晶晶的。
贺成海也忍不住看了屋里一眼。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苏小糖为什么和他们印象里的那么不一样。
隔壁，也有人在讨论了起来。
萧巧巧小声问，“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香味啊。”
萧母也嗅了嗅鼻子，闻到了一点肉香。
萧巧巧更是直接咽了咽口水，“刚才那会儿，我就闻到了酱肉的香味。这会儿更是油香油香的……”
“妈，我们也吃肉吧。”
萧母为难道，“这已经到月底了。家里哪有票买肉啊。”
每个月的油票，粮票啥都是有数的。
月底了。怎么可能还有。
萧巧巧却满不在乎，“没有票。不是还有钱吗？如今没票一样能买肉啊。”
萧母瞪眼看她，“没票，不要钱？”
如今不要肉票的肉，价格可不低。
他们全家都住在这里，可是，户口啥的却不在这边。
萧钟吃部队的。萧钟一婚的时候，媳妇是跟他一起随军签了户口的，城市户口。如今小孩子都是随母亲，也都是城市户口，自然有粮油本。
可，苏小雨是二婚。如今的户口问题还没解决。
萧母和萧巧巧则是不符合政策。
萧家如今住着全家，七个人。有城市户口和粮油本，供应本的其实就是三个孩子。
三个半大孩子，饭量也一点都不小。
苏小雨一心都在考大学身上，没有上班。
萧巧巧一心在找一个好对象上，初中毕业的学历，在家属院也找不到好工作。
七个人的吃穿家用，都在萧钟这一个人的身上。就算萧钟是副营长，收入也不够这么挥霍的。
隔壁的香味越来越浓，萧巧巧更是馋了，不满道，“苏小糖比我们都能花，他们家怎么还有肉香。”
萧母顿时摇头，“不可能吧。”
“苏小糖他们都已经断顿了。”
“她今天将她的衣服都拿出去，找人换钱，换粮食了。”
萧巧巧顿时就精神了，眼睛都瞪大了，“真的？”
萧母道，“苏小糖有钱的时候，都是要去国营饭店的和食堂吃饭的。”
“你看她几天没去了。”
萧巧巧一算，她至少有三四天没有看到苏小糖出去混了。
她也琢磨，“要我说，苏小糖说不定就是真的去卖孩子。”
“昨天没卖掉贺小丫，今天才想着去买衣服。”
萧母眼神微微闪了闪，她也记得苏小糖和苏小雨说过的那些话，再想想今天听说的那些事。
苏小雨可真心黑。
萧巧巧完全没察觉亲妈在想什么，她这会儿一眼，一眼地看隔壁，嗅着空气中的油香味，“苏小糖今天到底卖了多少钱啊，我闻着，油香味肯定是从他们家传来的。好像是在熬猪油。”
这么浓郁的香味，这到底买了多少斤板油啊。
萧母也没忍住看了隔壁一眼。
萧巧巧馋得咽口水，“我哥没结婚的时候，我们每个月能吃好几顿肉，如今倒好了……”
外面都说苏小雨怎么贤惠，嫁给她哥，他们占多大便宜。实际上呢？她表情越发不满。
萧母听到这话，顿时想到昨天因为苏小雨，萧钟被余政委训斥的事，萧母又恼，又有点幸灾乐祸。
她总觉得，苏小雨的真面目就要被萧钟揭露了。
只是，耽搁她儿子的前程，她还是不满的。
只是萧钟如今还是一门心思放在苏小雨身上，他们说这些话，不仅没用，还会让萧钟不高兴。
她咳了一声，“这种话，不要当着你哥的面说。”
萧巧巧哼了一声。
早知道就不该让他哥娶了苏小雨那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