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贺成海的这一声谢，苏小糖有点意外。
小说里的贺成海，是那种绝对不会信任外人，也是被打死都不会低头认错的反派。
被苏小糖看回来，贺成海嘴唇紧抿。
他认识苏小糖这么久，自然不相信苏小糖是好人。
甚至笃定昨天小丫被人贩子拐，就是她故意弄丢的。
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看着她，总觉得和以往不一样。
最关键是，还碰到了那个项警官，也知道，昨天的事和他想的或许有出入。
他是警惕，不是不讲理。
苏小糖今天的做法，等于让他以后每周都有几块，十几块的收入。
在如今这个时候，比某些工人一个月的收入都要高。
他不稀罕占人便宜。
但他得养活弟弟妹妹。
今天，苏小糖让他长了见识，哪怕有一天那个叫猴子的不要他继续帮忙，他也能用一样的方式学着赚钱。
苏小糖或许依旧坏，但是，今天苏小糖还是帮了他，“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工作的机会，谢谢你教我怎么赚钱。”
看着，这么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用这样的话说着感谢。
想到小说里贺成海他们兄弟的结局，苏小糖心软了。
贺秉川牺牲了。
苏小糖甚至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合法的方式收养这三个孩子。
要是有其他人，他们的其他亲人来抢抚养权，苏小糖几乎没有胜算。
有关于他们的未来，苏小糖觉得，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不如给贺成海也找个赚钱的办法，叫贺成海立起来。
她利索道，“不用谢。”
贺成海捏着钱，有点紧张，有点踟蹰。
苏小糖突然意识到，贺成海怕是误会了，呵了一声，“放心我赚得更多，不稀罕你的。”
“反正是你长得好才能赚的钱。你自己拿着吧。”
说着，目光也忍不住从贺成海脸上扫过，十一二岁的少年，已经是半个大人。
老实说，再大一点，就这长相，这身材，妥妥的校园文男主角。
让他去当模特，还真是怪养眼的。
贺成海将手中的墨镜递过来，“我……这个墨镜。”
苏小糖看了一眼，道，“两毛钱，卖给你了。”
“你以后可以带着这个墨镜去做模特，效果更好。”
贺成海愣了一下，随即道，“你不是说这是进口的？是不是比那个钢笔要贵？”
这可是《大西洋》里的蛤蟆镜！
他还偷偷仔细看过，蛤蟆镜上有英文字母。
苏小糖还有点气这两兄弟的防备心，偷偷挤兑，“就你这文化水平，还不想继续上学。想出去混社会。”
她指着墨镜上的字母，“看看，这上面的英文，‘Made in China’，华国制造。”
“China就是华国。”
看贺成海这个小大人表情呆呆的，苏小糖心情大好，“记住，好好读书，没文化，永远都赚不了大钱。”
想到什么，苏小糖再次敲打他，“只准周末到这边跟人做打工赚钱，知道没？”
贺成海捏着墨镜，脸有点涨红，可却第一次没有反驳苏小糖。
苏小糖看他这个小人精吃瘪的样子，心里愉悦得很。还故意提醒，“两毛钱，那墨镜我是卖给你的，可不是白送的！”
贺成海利索给出了那两毛钱，非但没有恼，眼神还有点复杂。
或许不是国外的，但叫刚刚那个猴子给二十，他都不会打个磕巴。
这门生意，最关键的，就是这个墨镜稀罕。
他不知道苏小糖到底想做什么，但他得承苏小糖的这份情。
苏小糖没管这小屁孩的复杂情绪，等下了车，就在驻地附近的集市上，找人换粮，换油，换菜。
驻地的军人和家属院里面的人，大多有钱有票。
这是个相当成熟的军区驻地，除了内部需求供应之外。
最近这两年，越来越多附近的农户推车将家里的东西，送到附近卖。
逐渐地，这里也很快形成了一个小集市。
苏小糖带着贺成海，买了十斤米，十斤面，三斤小米……和之前的那些东西一起，全部塞进了那个破破烂烂的蛇皮袋子。
提了提，原身身体真的不行，没计划的苏小糖不小心买太多。
好像提不动了。
苏小糖盯着贺成海，“贺成海啊，我只有一张嘴。”
“我买这么多的东西，大头都是你们吃的，所以，这些东西大部分由你来背，很公平吧？”
贺成海一愣，没反应过来。
苏小糖板着脸，“我可是出钱的，如今，让你出力而已。”
“你不会不干吧？”
这小子被他亲爹，以及贺秉川训练过。体格还不错。
听贺成江那意思，曾经还在港口边搬过货。
苏小糖一点都不会为使用童工而心虚。
贺成海还是回不过神，愣愣地问，“你买的东西有我们的份儿？”
苏小糖瞥了他一眼，直接将东西塞给他，“废话。背着！”
随后又问他，“你说今天是炖鸡吃，还是买个猪蹄吃？”
她有钱了，如今这个时候的物价，吃啥她都不心疼。
贺成海开不了口，他下意识看着苏小糖，想着苏小糖是不是又想做坏事儿，所以提前补偿他们？
显然，苏小糖没发现他这个想法。
要是发现了，苏小糖非得气死。
这会儿苏小糖买东西的时候，还没忘记交代贺成海，“咱们有钱的事，别让人知道了。”
“我是不是应该也买点白菜，萝卜？不然叫人看到这么多肉，会怀疑我。”
贺成海沉默地看着苏小糖，憋了半天半天才道，“没钱的不买菜吃。”
他们大院的人，基本都是自己在分的那几分地里自己种菜。
要不，就出去挖野菜，挖蘑菇……没钱的人根本舍不得买菜。
苏小糖一噎。
她不能在贺成海面前丢人，假装自己没有听到，跑去买肉，两斤里脊，两斤五花。
苏小糖看到自己买里脊肉的时候，那屠夫媳妇嘴巴都要裂到耳后根。
贺成海急得都要蹦起来了。
苏小糖又意识到，如今油水少，大抵没有人跟她这样指定买里脊肉的。
苏小糖不甘心就这么被一个小屁孩看低了，指着板油，“这一整块的板油，也都给我。”
眼看着苏小糖大手大脚的样子，贺成海看着苏小糖的怀疑，又没了。
苏小糖这女人，分明还是跟以前一样，大手大脚，不会过日子！
然而贺成海还是小看了苏小糖。
接下来，贺成海就看着苏小糖买了人家一提鸡蛋，一提鸭蛋，最后因为没有地方装，她直接花了一块钱把人家两个竹篾的小筐子，以及里面的谷壳子给买了下来。
最后他看到街边不少人看着苏小糖眼睛都要发绿光，仿佛在看一个冤大头，全部拉着苏小糖，让看看自己卖的东西。
贺成海再也忍不住，“你还没买够吗？”
苏小糖却看着面前的这一筐子的鸭蛋，眼睛发光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海鸭蛋！
走地鸡！
最好吃的一种鸭蛋，其实就是在河和海交界的地方散养的，这种鸭蛋自带淡淡的咸味。
还有，这种走地鸡，基本都是吃小鱼小虾长大的，味道还不知道得多香。
看看贺成海手里的蛇皮袋快要装不下，苏小糖还是忍不住，“我再买一只鸡。”
“我自己提着行吗？”
贺成海黑着一张脸，“不行，回家。”
苏小糖看他走在前面，还是掉头回去偷偷买。
那卖鸡的人，几乎是把装好了母鸡的蛇皮袋塞给苏小糖的，生怕她反悔。
回去的路上，苏小糖还在絮絮叨叨，“到时候，见到了人，你记得，千万别说是咱们买了东西。”
“就说是之前的衣服没卖掉。”
贺成海看了一眼苏小糖手里的两个提篮，一个装着老母鸡的蛇皮袋。很想问问苏小糖怎么好意思说这个话的。
苏小糖低头看看手里的东西，试探着道，“那个，我们避着一点人……”
“要是被人发现，你就说，就说是贺秉川战友借给我们的。知道吗？”
贺成海总算是稍微放心了一点。苏小糖也不是真的傻子。
可路上又看到苏小糖盯着人家的糖葫芦，买了四串儿。
举着那糖葫芦一边走，一边吃。
贺成海瞅着苏小糖，他觉得，认为苏小糖有变化的他，肯定是眼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