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华忍着，将力气全部挤压在拳头当中，她听惯了她这二哥对她没有缘由的各种恶心与讨厌。池平康这辈子不会变好的原因，是因为他把一切罪恶结果的形成，全部怪在别人的头上。
上一个如此的人，是大哥。
“我再问一遍，你是去自首，还是要我叫警.察！”
“我不会去自首的，你也别逼我！”
“那你今天就别想走！”素华狠狠给下话。
蔺川看着，一些猜疑全浮现出来。
池平康对素华猛瞪了眼睛，他没有希望亲人之间会反目成仇，但他也不会去修饰一段从来就改善不了的关系。
他现在也清楚，有些人生来真的就是仇人。
“你现在是不是看到我这样，你心里很畅快？”池平康狠狠笑着，“从小我打你骂你，险些把你打死，这是你说的，你是不是一直就想找个机会，把你心里的仇恨与恶毒，全部还给我？”
“我不稀的报复你这样的人。”
“池素华你瞧不起谁呢！”池平康脾气冲过来，“你从小就这样！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语气！屋里的人你没一个看上眼的吧？你看的上大姐吗？你看不上！你看得起爸妈吗？你也瞧不起！是，你最有本事，但你的本事从头至尾只有自私！”
素华被他说得透透的，拥有血缘关系的人对她来说，就是她的伤疤，见上一面，说上一句话，就能将她的伤疤揭开看到血淋淋的红肉。
她觉得她不自私，她只是想拼着去拥有自己的好日子，她也觉得自己自私，因为她所有拼着的一切都是关于自己。
“是，我自私。我自私的想着如果能选择出生，我不会做池家人，我甚至还想着，如果可以，我不想当一个女人，因为这样，我就可以把所有的不顺不如意，通通都怪在一个女孩、女人、一个母亲的身上。”
“我可以伸手找她们要钱，我可以烦了骂她们，受挫折了打她们，多好啊，是不是？”
“我甚至不用面对各种挑衅，调.戏，以及侵犯，我堂堂正正，走一步就是一条正道，不用被否定，不用被人说妖精，不用被人私下里亵渎，这样多好啊！是不是！”
人始终都有过不去的一道坎，素华还没有做到像伟大的哲学家那样，能看透生活的本质，能说服自己万物都它遵循的规矩，有它命理的安排。
在这个时代，生活在这样的原生家庭当中，在这样的社会上攀爬，素华觉得这就是她心里的一道坎。
兴许要很长一段时间，她才能释怀自己拥有这样亲情家庭，释怀自己处于一片浑浊当中，兴许也不用很长时间。
可能就在她遇到一个正真理解她，爱她的人之后，她的那些缺失与伤害，也就不值一提了。
“池平康，不要只以为这世上只有你是艰难的！”素华落下话。
蔺川突然拼凑了这些年来，他和这个女孩在一起、或是巧遇在一起的所有画面，他才发现，他分明早就的看到过这个女孩的柔软与胆怯，甚至经历过她的柔.软，也早早的看过她将外壳一层有一层的披加起来。
一个从来就没有安全，甚至没有得到过保护的女孩，在一点一点给自己赋予的伪装，让自己在一片剑拔弩张的战场上，拥有最安全的防护。
是的，因此她的花样太多了，变到无人看懂她，变到有人远离她，背叛她，以至于他也一度看错人。
蔺川发现自己最离谱的一个想法，是当时他一口咬定自己被一个妖精玩弄了，以及他以男性的角度，奉劝了自己以及他人，这个女人他们玩不起。
他现在觉得自己这些想法，幼稚到连三五岁的小孩都不如。
文朝曾经说的也没错，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问题，所有人也都为他们铺好了路，只是他，或是她，都没有去想这当中的缘由。
这当中的缘由，在此刻要多明显就有多么明显，只是他现在……好像无法再拉回她……
池平康听到这些话，怔怔下来，傻愣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突然想了，这些年来，他这个妹子究竟是怎样爬起来的？为什么能比一个男人的位置还要高？在那些字眼里，她都藏了怎样的故事？
池平康还是有良心良知的，只要不是杀红了眼的恶魔，不是附在绝望里起不来、非要拉人下地狱的鬼魅，他就能在这些言语当中听到答案。
逃躲的这段时间，池平康也罗列了他这些年所走过的坎坷，他不是爬不上去，也不是赚不到钱，走不了好的路，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给自己败了。
比起素华和大姐这两个女人，他的路，好走多了……
叶世军在此时追了过来，池平康看到又来了人，还是之前钳制过他的人，当下一抹苦笑全展了出来，看了素华。
“我说不赢你，从来也说不赢你，随便你……怎么样吧……”
叶世军不知道当中发生了什么争执，随即看了素华，只见素华这边没反应，叶世军又看了蔺川。
蔺川插不了别的嘴，只示意了一下，“带他去派出所。”
叶世军在最后看了一眼素华后，上前拍了池平康的肩，拉走了他。
素华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木了，她从来不会去主动记得，自己在这一条路上历经了什么，因为每一条看似光亮的背后，全都是她的泥泞。
她不记得被人偷偷摸了多少次手，搂了多少次腰，被人在胸口倒了多少次酒。她唯一记得很清楚的一件事，就是她要改变这一现象。
其实如果她有哥哥帮忙，父亲相助，她想她应该也不至于是这样，当然，也不见得会有现在的池素华。
路灯灭了，清凉的晚风吹得她鼻子酸酸的，素华吸了一下，就在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月光下，她见蔺川白衬衣的身影格外透光，像暗夜里的明灯一样。
素华已然忘记自己原本过来是来干嘛的了，不过现在就算她知道自己是来干嘛的，她这会儿也疲惫了，从身子到心里，全然疲惫下来。
素华忽然双腿软下来，一个猝不及防，直接软在了草坪上。
蔺川下意识紧张了一下，过来抱了她，“你怎么了？”
“我……好累……”
话说连着忙了两天，晚上晚宴喝酒，又面对池平康，到这会儿凌晨，能不累才怪。
蔺川什么没说，背上她就回了自己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