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他瞥了阿细一眼。当初特意只挑了阿细等头脑简单的小妖在身边,就是为了走到今天这步时好平稳过渡,若换了有心机的,难免瞧出破绽。

隐形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琅天城的符阵对妖术有销减之力,既然符阵未破,那么使隐身术的可能不是妖。不是妖又会是什么?他的眸底闪动一下:难道是……仙魄?!不会吧?会吗?

仙魄难道跑出来了?怎么可能,他的锁魂阵万无一失,就算是仙魄也没有办法脱离!但是不管如何自信,一个看不见的人给如心送来了赤鱼妖丹。

赤鱼妖丹能拯救这具濒死的神族身体,而他服用后造成那如火如雷的后果,是因为妖丹与他本身的灵力相冲相克,修为重损。

真是一举两得啊。

除了仙魄,谁还能想计出这样的计谋?不论如何,该去地宫中的“九回阶”看一看了。

他说:“我要去一下地宫。”往上起了一下,胸口伤处传来一阵剧痛,眼前金星直冒,喉头涌上腥甜。阿细看他神情痛楚,急忙上前扶往:“神君您怎么起来了?”

真是痛啊,痛得死去活来。这个神族人带着这个伤是怎么活过来的?还到处乱跑?他根本没有能力拖着这样一具伤痛之体处理接下来的事,必须尽快好起来。

而疗伤之法那个名叫如心的女子已告诉他了——只要服用妖丹就好了。这里就有现成的一枚。他瞥向扶着他手臂的阿细,眸底沉冷。

假神君抬起右手搭在小蛇妖细弱的后颈上,那里是它的七寸。他的嘴角抿着阴冷的弧度,只要轻轻一掐,就可以令小蛇妖颈骨脱节。

阿细正关切地望着他的神君,忽然被搭住七寸,感觉杀意袭人,不由愣住,又懵懂地料不到要发生什么事。

小蛇妖命悬一线之际,门忽然一响,九蘅进来了。看到这情形,好奇问道:“怎么勾肩搭背的?关系这么好了?”

阿细心中的一丝害怕顿时烟消云散,真的以为神君是在爱抚自己,羞涩地说:“神君一向疼我。”

假樊池眼中闪过失望,变爪为掌,轻轻拍了拍阿细的后颈:“出去忙吧。”

没有意识到自己险险死里逃生的阿细欣欣然走了。九蘅走到床边,埋怨道:“怎么不好好躺着,起来做什么?”扶着他躺回去。

假樊池说:“琅天城内聚了这么多妖精,个个性野难驯服,我得尽快好起来严加治理,免得情势失控。”

她说:“我刚出去看了,外面井井有条呢。你有那个从假神那里抢来的腰牌,他们都不知道换了新主,暂时稳定的很,不要担心啦。”一边聊着,一边暗暗观察。

一抬眸一转眼,都不是他应有的样子,越发确定了。她的心里也越来越凉。然而表面上纹丝不动,温声道:“不过,治伤是一定要治的。那地宫中可关着恶妖?有没有杀孽深重那种,我去杀了取丹给你。”

“如心,我怎能让你涉险?”他伸手过来握了一下她的手,动作刻意,掌心冰冷。“我派人去就是了。”

她强忍着没有把手抽回来。为了不让他生疑,也没有反驳这个建议。说:“那好。你慢慢安排吧,我也累了,回住处睡一觉去。”

他点了一下头。她走出去把门掩上,站在门前无声叹息。果然,果然不是他了。若是樊池,怎么能容她到别的屋里睡?必会怼上一句“不准离开我的视线”,一把将她拖到**去……

真的好想好想那个矫情的蜜蜂精啊。

不过,这个假神对她并不十分在意、又强行亲昵的态度,也说明了一个问题:他很可能仅仅将她当成了樊池暧昧的女伴,却不了解她是“白泽碎魄宿主”这个身份。

这就奇怪了。如果屋内的人是乌泽,对白泽碎魄必会感兴趣,对于樊池身边的人肯定筛查。

难道他想要的仅仅是樊池的身份?难道他……不是乌泽?

一时间想不明白。她轻轻摇了摇头,先不去纠结这件事。重点是要混进地宫一探究竟。之前她还在发愁没有机会进去——守门的那个鳞脸卫士实在是太难缠了!但现在假神有进地宫取丹的计划了,那么就有了可乘之机。

她走向远处。

屋内的假神脸上是沉沉思谋的神情。一道垂帘后闪出黑影,手中握着一把断裂的细刀。是之前企图刺杀九蘅的黑衣小妖。禀道:“神君,这个女人身手超出我预料。下次必不会失手了。”又迟疑地说,“小的还感觉有个看不到的人在帮她。”

假神君微微点头:“先留着她吧。你传令你手下,盯好这个如心,她在城中去哪里、做什么随时通报我。”

他要好好想一想,如何利用这个女孩子捉住那个看不见的家伙。这一次不能再遗后患,必让他魂飞魄散。

九蘅回到之前阿细分派给她和樊池的那处小院,让招财卧在院中休息,自己进屋,把窗户打开,从里面望出去,框住院中一袭花影。

扫了一眼半开的院门外,可以望到街道上空****的,但她知道一定有人在暗中监视。她打了个哈欠,嘟哝一句“好困”,进到卧室去。看了看空****的房间,小声问:“喂,你在吗?”

少年的身影出现在墙边。她问道:“你拿到赤鱼的时候,赤鱼就随你隐形了,那么……”她朝他伸出手,“如果你拉着我呢?”

少年灵气的眼睛眨了眨,握住了她的手,然后身形隐去。九蘅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低头时却已看不到自己的身体。她被少年带着一起隐形了。

“哇,真了不起。”空气中传来她的赞叹声。看来只要与少年相触的较小的个体是可以随他隐形的。

隐身的九蘅说:“就这样带我去地宫那边,找机会混进去!”

少年轻握了一下她的手表示同意。二人就这样手牵着手,无形无迹地走到外屋,从她刻意开着的窗户和院门溜了出去。走过招财身边时,它还是捕捉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忽地抬起头,大耳直竖,迷惑看着空无一人的小院。九蘅低声令道:“招财,在这里等。”

它迟疑地趴了回去,不安地甩着大尾。

隐形的二人大摇大摆走过藏着的黑衣人的街角,来到地宫入口附近。那队金甲卫士死守在门口,石门紧关。九蘅发愁了——虽然隐了形,但若去开那石门,也会惊动守卫啊?有什么办法让石门打开呢?

正焦急间,忽有人慢步走来,是假樊池,一身黑袍透着森然气息。因为伤重不适,他脚步有些迟缓。他来到石门前,对鳞脸小队长说:“开门。”

小队长这次麻利无比地去开门了。九蘅心中一喜:天赐良机啊!赶紧拉了一下少年的手,示意他一起过去。二人无声无息地站在了门边,身前两步远就是樊池。他们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只见鳞脸小队长扳住石门的一个圆形石盘样的把手,左几圈、右几圈反复转了数次,“卡”的一声,有什么机关被触开,这才用力一拉打开。

九蘅暗叹:原来门上还有机关啊!幸好能跟着假神混进去,否则的话就算是没有守卫,她摸到门边也不会开啊。假神没有直接进去,先回头朝身后望了一眼,眸底若深寒冰潭。这时其实九蘅与少年就站在他身后很近的地方,他冰冷的目光扫过时,她几乎以为他看到她了,紧张得手心都沁出了冷汗。而少年的手指也冰冷,显然也紧张了。

假神好像什么也没看到,转身走进地宫。二人赶紧跟了进去。石门合上,外面传来小队长重新把机关拧上的卡卡声。假神径直穿过如花园一般的洞厅,进到那个九蘅发现他的通道中一路前行,脚步也快了些许,袍角带起微风,似乎完成没有意识到身后跟了两个隐了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