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黎存之举步走近了“自己”,抬手轻抚了一下“自己”的面颊,神情温柔,眼中又压抑着阴狠:“快要成功了。你快要回到我身边了。”
“自己”微微颔了一下首。
九蘅默默地呐喊:把你的脏手从我脸上拿开。
黎存之突然抬眼看过来,与她的目光对上,满眼讥诮。他,看得到她。
她狠狠盯着他,无声地骂道:黎存之你个混蛋,你是乌泽吗?你是乌泽!
他不知能不能听到,反正没有跟她对话的意思。很快就移开目光,拎起昏迷的阿步,再深情看一眼“自己”,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而事情并没有到这里结束。“自己”走回了宿营地,回到樊池身边躺下。一瞬间,九蘅的意识归体,浑身颤抖一下,仿佛从噩梦中惊醒,又完完全全忘记了这个“梦”。
她睁眼看了看樊池的睡容,又回头望了望,倒吸一口冷气——阿步怎么不见了?
此是第四次。
第五次。
发现阿步失踪之后,三个人意识到阿步有性命之危,立刻分头在近处搜索。樊池往西,九蘅往北,银山往东南的一片槐林而去。九蘅所去之处的山坡地势较高,她想着登上去看看能不能望到什么。爬到一半的时候,一步抬起的脚尚未落下,莫名其妙的,感觉自己突然向后退去,刹那间身体没了知觉。
她惶惶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抬眼却看到前方三尺直直站着的“自己”。
这一次,身体里的怪物甚至没用睡眠来过渡,霸道地直接冒了出来,把原主的意识挤出体外。
“自己”没有继续登坡,而是折转方向,朝东南方向快步掠去。跟以前四次一样,九蘅只能跟着,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她知道,这次“自己”的目标是银山。怎么办,怎么办。又要眼睁睁地看着银山死在“自己”手中吗?
“自己”一步步走进了槐林,一边拿出了冥河扇展开,苍白的残念杀手浮出,如一道阴风钻入林中。九蘅内心撕裂般的呼喊着:进宝,招财,白玺,你们在吗?你们帮帮我,救救银山啊!
突然地,“自己”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再站定时,折扇掉落地上,缓缓抬手,拔出发中赤鱼,幻大。手势僵硬而勉强,仿佛在强行扯动着肢体。
九蘅愣愣看着,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时只见“自己”掉转刺尖,慢慢朝心口戳下。看上去是要自杀。是体内的怪物要杀她了吗?为什么?“自己”不是怪物的藏身居所吗?
突然间九蘅猛地醒悟。
是白玺。
“自己”杀了进宝、招财、白玺,抢走了他们的碎魄兽,也吸取了他们的残念。这具“自己”的躯壳中,不仅潜伏了充满恶意的怪物,还有他们三个的残念!或许他们听到了刚刚她绝望的呼唤,而其中唯一有成人智慧的只有白玺!他不知拚了多大的力气,暂时抢夺了身体的控制权。
好样的白玺!她默默地替他鼓劲,杀了“自己”,银山或许就有救了!
仿佛有两个力道抗衡着,白玺的意念稍占上风,赤鱼刺尖缓缓地插入了她的心脏。
离体在外的九蘅感觉不到痛苦,只在“自己”身体倒地的一瞬间突然想到一件事。
白玺的异能。
夺取了白玺异能的“自己”会死而复生!白玺不是在帮她自尽,而是创造抢回身体的机会!
此念刚动,就在看到微弱月光在“自己”尸身旁边投出的影子迅速幻化出一个卧在地上的新的她!
与此同时,有奇怪的东西从旧尸体上析离出来。三只发光小兽,还有一团模糊黑雾!
就像拴住灵魂的绳子被解开,她顾不上想许多,没命地扑进新身里去。与此同时那三只小兽和黑雾也扑了进去……
九蘅的意识与那团黑雾在一个肉身之内展开了短暂的争夺,因为她占了一步先机,竟抢回了身体掌控权,然而她在站直身子的一刹,黑雾在脑海中席卷起与它相关的记忆,迅速潜藏到看不见的地方。
留下九蘅呆呆站着——刚刚我在干什么来着……
完全没有看到身后倒着的那个旧尸身。
脑筋尚未转过来,就看到银山迎面冲了过来,身上有几处渗血的伤口。
“银山……”她唤了他一声,想问他怎么受伤了。
却见银山的目光朝她身后看了一眼——他看到了那个死去的她,还有落在地上的冥河扇。
“是你。”银山狠狠盯着她,语气透着痛苦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