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韧
第一章 奇怪的顾客
放假的前一天,班主任老师给全班同学开了一个会,希望大家利用假期多参与一些社会实践活动,在社会的大熔炉里好好儿地历练历练。
大宇和伙伴们一商量,决定搞一个侦探服务社。
他们摆了一张桌子,就在学校大门口的外面。之所以选在这儿,唯一的原因就是可以借用学校的书桌,比较方便。
大宇坐在桌后,刘畅、李伦和赵勇分列两边。
桌上还竖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七个不大不小的字:
大宇侦探服务社
刘畅还把班里的一块白板拿来,放在桌子前面,上书这样几行广告语:
古有神探狄仁杰,
今有大宇服务社;
免费破案快找我,
义务缉凶好快活!
看起来就像是练摊儿卖菜的。不过,大宇他们并不在乎。
什么叫“在社会里历练”?还不就是要练就一张“厚脸皮”。
一连摆了三天,却无人问津。过路的人连瞅都不往他们这边瞅。
大宇他们决定,再摆一天,如果还是这样,就干脆撤摊儿散伙,到郊区去帮瓜农收西瓜去。
四个人正在那里打着哈欠,忽然,远远地走过来一个人。
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西装革履,风度翩翩。一看就是一个大公司的白领。弄不好,还是外企的首席代表。
给人印象颇深的是,此人留着大分头,一绺头发直直地从脑门上垂下,更显潇洒风流。
“你们真能破案?”
那男人走过来,大大咧咧地坐到了桌子对面。
他说话语速极快,鼻子不停地抽,眼睛不停地眨,一看就是一个神经质的人。
大宇对这样的人颇感兴趣。
“当然能破案。”大宇说。
“而且专破疑难杂案。”刘畅补充。
“那可太好了!”男人尖声说,猛抽鼻子,急眨眼睛,“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什么意思?”赵勇问。
“我一直在找你们呀!”
“你认识我们?”李伦奇怪。
“不不不,我是说……我该怎么说呢?”男人更快地眨着眼睛,更响地抽着鼻子,“我是说……嗐,干脆你们听我从头说起好了。不过,对不起,你们有时间吗?”
“时间有一些,”大宇打着更大的哈欠,“不过,这几天也挺忙的。”
“所以,请你长话短说,把案情尽量说得清楚点儿。”刘畅道。
“好吧。”那男人点头眨眼,如雷一般地抽了一下鼻子,“事情是这样的,要说清我的案子,得先好好介绍一下我自己。”
“我不是骗子,当然,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从娘肚里出来的头三秒钟,我就想说话。不是叫妈,而是要对那个护士说:‘嗨,漂亮妞!’那护士当即将我两脚拎起,大头朝下,在本大爷的屁股上‘啪啪啪’就是三巴掌,打得我七窍生烟,张开嘴就‘哇’的一声嚎起来,把那话化成一股羊水喷出来了。”
“长大成人,这就不说了。后来呢,我去了美国,在中餐馆打工,那些华人老板一个个那副德性,从来不拿正眼瞧你,好像你刚刚挖了他家的祖坟之后才来美国找他的。”
“好,你拿咱不当人,咱就拿你当猴耍。送外卖,我拿回家吃掉一半再送。切洋葱,把一块猪肉皮贴在手指上,假装切掉了一截,当场要没命,狠狠地讹了老板一笔美元。他老骂我炸鸡块手艺不行,好,他要亲自给我来个示范。哥们儿已经在肉团内塞了鸡蛋。一入锅,那团肉就爆炸了,炸飞了半个厨房。”
“餐馆老板呢?你问我,我问谁去?”
“再有那些个来吃饭的老美,一个个好似天皇老子,好像他们挣到了全世界的钱,别人都是奴隶,就得乖乖地给主人服务。一会儿叫‘加冰水’,好,我马上给加了进去一些冰镇的**,至于是水还是什么,只好请您去猜了;一会儿又叫‘汤太咸!’得咧,淡的来了,不过,看官,我劝您最好不要喝;一会儿他们又嚷着‘甜酸鸡’太硬,咱就把软软的给他们送去了,吃得他们眉开眼笑,朝着我竖起大拇指连连说:“Very good!”
“我拼命憋着才没有乐出来,心里在想:‘假如不用那个……改用一截臭狗屎炸一下,没准他们也会吃得very good?’”
“结果,他们给的小费多得没法数,抹着嘴出去,还一个劲儿地说‘Thank you’。这帮子hopeless idiots!”
“混到毕业,我终于在一家老美开的公司找到了工作。这一天,我正在偷喝老板的咖啡,就听到后面一声吼:‘哈罗,亲爱的汤米,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吓得我差一点儿趴在地上,咖啡都洒在裤子上了。
“‘请坐,汤米。’总裁说。”
“‘谢谢。’我战战兢兢地坐下了,感动得差点儿要叫爸爸。”
“‘你对公司怎么看?’”
“‘最好公款私分!’我心想,嘴里却说:‘啊,伟大的公司,美国的NO.1!’”
“‘你对总裁怎么看?’”
“‘总在裁人,早晚裁得只剩你自己!’心里这么想,嘴里忙说:‘啊,胜过比尔,打倒盖茨!’”
“‘那你对老板怎么看?’”
“‘老是板着狗脸,早晚有一天,我要用鞋底子抽你那张老脸!’嘴上却是另一套:‘啊,为什么您不竞选议员?我拥护您竞选美国总统、联合国秘书长!老板万岁!’”
“‘啊哈,你有很好的性格,很有团队精神,正是我们要重用的人才。现在,我们准备在中国北京开一个办事处,想派你去当首席代表?怎么样,愿意吗?’”
“我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头撞上了天棚,又跌坐在地上。”
“‘我愿意!’”
“说完这句话,我就乐得昏了过去。”
“行程定在下星期五。赶紧订飞机票,直飞北京。”
“哪国飞机?爱国的中国人当然是订中国的飞机!你当我是谁?李鸿章?袁世凯?汪……汪精卫?”
“票送到了,上门服务。送票员瘦得如同一根筷子,送完了票还磨蹭着不想走,显然是等着给小费。小子,跟我玩这手。”
“‘喏,拿着。’我给他一个塑料袋。”
“‘这是啥?’”
“‘出去自己看。’”
“他拿到楼下,在大街上就吼叫起来:‘妈的,这是垃圾呀!’”
“多新鲜哪,当然是垃圾,要不怎么能让你捎带着丢出去呢,累不着的!”
“飞机是上午10:50的。就是说,我至少得在8:50赶到机场。也就是说,7:50就得起来。天啊,这下子可给咱出了难题。”
“我没别的特点,就是特能睡。中国古人说:‘君子吊着都能睡觉,小人席梦思也睡不着。’反正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从这句话看,咱跟君子好像能沾点边儿哩。只要一挨枕头我就能睡过去,打雷放炮都不会醒。你就是明天枪毙我,今晚我也得睡好觉。而且,一睡就不容易醒。”
“为了不晚点,我必须想办法。要保险,不,双保险,三保险,不不不,多保险。把闹钟上好,定在7:50。手机打开,选定了叫醒功能。几百年前不用的呼机也定好,同样时间吵叫。为了更保险,我还把楼下房东的那只当宠物养着的公鸡偷来,塞到床底下等着天一亮就叫唤。这下总算搞停当了。我爬到**,呼地一下就进入了无梦之乡。”
“早上7:50刚一到,你瞧那个热闹:闹钟响了,呼机叫了,手机也嘀嘀吵个不停。可是没有用,我根本就没听见,还在那里鼓着腮吹着气打着呼噜磨着后槽牙,睡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那只老公鸡早就叫得嗓子都哑了,更是对着聋子唱情歌——白费了工夫。”
“后来是房东发现自己的公鸡不见了,又听见它在我的屋子里打鸣,急忙上来敲门,打不开,用钥匙也不成,里面让我给锁死了。于是她报了警。警察用消防斧将门劈开,又用水管子朝着**喷水,这才把俺从高老庄喷醒。”
“你们干啥——侵犯人权!我要告你们!”
“我还要找更有意思的中国歇后语跟他们吵,忽发现时间不对,大叫一声,穿上衣服提着箱子就往外跑。”
天啊,不好啦,八点十分啦!老子还要赶飞机哪!”
“出租车也不来,打车的比叮死尸的绿豆苍蝇还多,见了车就抢着往上冲。我硬是把一对老夫妻揪下来,让他们来了3个碰头碰,昏在了地上,这才跳进了那辆黄出租车。”
“‘快快快,去场飞机!’”
“‘恐怕是飞机场吧,先生?’偏偏司机是一个爱咬文嚼字的美国佬。”
“‘对对,快,我飞机的赶!’”
“终于赶到了D/FW国际飞机场,我也气得发昏九十九次了。一看手表,十点一刻,只剩下四十分钟了。这中间要办登机、办托运、通过安检——特别是那安检,自从9·11以后简直能要了你的命:他们瞪着你看啊、照啊、抠啊、摸啊、掐啊、挠啊、吹气啊,一定要把你吓得尿了裤子才算罢休。”
“今天我还算顺利,刚一到安检站,两个大汉喝令我把衣袋掏空,将东西送入传送带,然后我一走过那道鬼门关,就听到机器像丧了天良的妖怪似的尖叫起来。”
“于是两个大汉扑过来,先把我架到一边,用长长的令人望而生畏的黑家伙在我身上使劲捅;又让我把衣服脱掉,裤带解开,鞋子扒下;袜子也让那只得了鼻炎的警犬闻了闻。不把你弄疯弄傻绝不放行出关。”
“‘本人之大肠,是否需再通一通乎?’临行前,我好心地向他们提议。”
“‘不用了,先生!谢谢您的建议。’他们微笑着说。老美服务态度就是好。”
“我就像一条误食了毒品的大柴狗那样冲到了71号登机口,上了飞机,回到了祖国!”
“没想到,这一上飞机,我就遇到了一个杀人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