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大户
说完这话,古羽便走到后面几个人面前,问道:“你们是这人雇的佃农?”那几人点点头。古羽又道:“他就让你们住这儿,你们也愿意为他出力?”几人中一个为首的回道:“只要他能按时发月钱,有什么不愿意的?”古羽道:“哦?不是你们向他交地租吗?那他一个月发你们多少钱?”那人道:“一百文左右吧。”
“一百文!”古羽愕道:“按现在的市价,不过只能买三四斗米,你们就靠这点钱生活?我朝实行‘摊丁入亩’,佃户是完全开放的。这天地底下的地主多的是,你们靠自己的双手,到哪里不能过活,却在这受他奴役?”
那人道:“先生不知道,我们都是从北方来的。这段时间北方又是战乱,又是闹饥荒,我们能到这里来有口饭吃就已经很满足了。”古羽明白他说的正是玉雷提到的北方之乱,只得摇摇头道:“我明白了。”
于是他回到陈配身边,说道:“大人还是让这些佃农先住这儿吧。”陈配闻言一诧,古羽忙小声在他耳边道:“先让他们住这儿,我们再在县衙旁找块空地,盖些简易窝棚供他们居住。不过这事不能声张,否则流民纷纷跑来,这县里流民一多,也就很难太平了。”
旁边诸人自然都只听到了古羽前面的话。那北辽人当即放声大笑起来,而庙祝和当地乡农则责问道:“大人怎么能这样,神明是不能亵渎的。”陈配只好打起了官腔:“本县会尽快解决的。”说罢竟如逃跑一般离开了祠堂,连朝拜也没有做。
古羽没想到陈配不善撒谎,把一帮人丢在这里,着实有失体面,只好过去拉住庙祝悄声问道:“这附近没有一个主户能收留这些流民吗?”庙祝道:“先生不知道,前些年打仗,乡里的男丁死得都差不多了,加之近几年又闹土匪,地自然就荒下好多。这次来的这些北辽人,出手相当豪阔,一下就把附近荒地全买了下来,你说还有谁家能雇人。”
古羽道:“原来如此。你们只管放心,太爷心中已有计较,几日内就可让这些人搬走。不过这事千万不要声张,否则后患无穷。”庙祝道:“这位师爷,但愿你说的话能算数,那我就给乡亲们说,让大家再等等。”古羽道声“多谢”,方率了叶枫、易明诚离开。
刚出庙门,叶枫便忿忿地道:“大哥你说,这些鞑子有钱买那么些地,就没钱盖个房子让佃户居住吗?依我说,这种无良奸商就应该狠狠地惩治一番。”古羽皱眉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说他犯了哪条王法?该如何惩治?”叶枫道:“再不然,就征他的税,狠狠地征。”古羽无奈地道:“你可真是孩子气。”
他回头看了看易明诚,见他脸露笑意,便问:“易先生,你有什么主意?”易明诚道:“岂敢岂敢。最好的主意先生您不是已经想到了吗?”古羽笑道:“我让陈大人修简易窝棚供流民居住,这也是无奈之举,着实看这些流民可怜。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总还是需要有别的大户地主与这北辽人竞争才行啊。”
易明诚道:“那庙祝见识短浅,先生如何信得。平白放着一个在成都府有名的大户,就在我们大邑,岂能不好好利用一下。”
“易先生别绕圈子了,赶紧说说。”
“先生刚来成都,不知道有没有听过江家堡的名号?”
“江家堡,有所耳闻,但知之不详。”
“这江家堡在成都可是极有势力,不仅田地无数、家丁成群,而且门下弟子个个是武林高手。所以大邑匪患这么多年,唯江家堡仍屹立不倒。”
古羽听他介绍,不禁疑惑道:“这江家这么厉害,又家丁成群,恐怕他不会愿意收纳这些流民吧?我估计那个庙祝就是这样想的。”
易明诚道:“据我所知,这江家堡就是靠大量购并土地和收容难民发的家,有这样的机会,他没道理会放弃。再说,我们可以以县衙的名义给他们一些好处,相信他们一定会动心的。”
“唔,易先生这话有道理。那你觉得这个好处应该怎么给呢?”
“刚才小叶说要征税,我倒觉得不如给他减税。今年县里正好要用兵,就告诉他们,收容流民可减少兵役钱,这可是不小的数字,他们一定会接受的。”
古羽道:“好!就这么办。真没想到,易先生还有这方面的才能,真是让我如获至宝啊。”易明诚道:“过奖过奖。这都是这些年向任侠学的。”谁知叶枫不买账了,道:“为什么你叫大哥就是先生,叫我就是小叶?那好,以后我也随师姐叫你姓易的。”易明诚皱眉道:“奇怪奇怪。难不成我该叫你老叶?”
古羽轻轻一笑,也就任由他二人在后面斗嘴,自上前去与陈配道:“大人,我们就按易先生这主意办。明天我先到安仁镇,去拜访一下这个江家堡,顺便探探口风。”陈配犹豫道:“师爷,我还有一点不明白。这税赋是朝廷定的,岂能说减就减啊?要是减了税,银库空了,我如何向上官交代。”
古羽见他这懦弱劲又上来了,心中一笑,说道:“大人尽可放心,垦荒的收入势必超过兵役钱,今年银库的收入只会增加不会减少的。”陈配点点头道:“是我多虑了。那就有劳师爷了。”
四人回到县衙,却见四个女子真的在院中打起了麻将,林儿正兴奋地说着什么,估计是刚刚胡了一把大的。古羽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道:“古人说,少不入蜀,看来真没有骗我啊。”
林儿回头见是古羽,兴奋地道:“哥,你一回来我就胡了把清一色关三家,你就一直站我后面吧,嘿嘿。”谁知古羽却走到了红香身后,说道:“香姐,这盘打完,让我打两把吧。”
林儿见他竟也爱打麻将,不禁好奇起来:“哥哥不是读书人吗?怎么也对麻将有兴趣了?”古羽笑道:“读书人就不能打麻将?”林儿道:“可是哥哥以前都是不苟言笑、无聊透顶的呢。你今天简直颠覆了在我心中的形像啊。”
这时,一盘刚好打完,红香便站起来让古羽坐了她的位子,然后方对林儿道:“你忘了我们家是开酒馆的,平日里总有乡邻到店里玩博戏。羽弟虽然玩得少,可总还是会的呀。”说罢,她又对古羽道:“不过这成都麻将和咱们扬州麻将有很大的不同。咱们扬州的麻将是难学易精,所以会玩的人少,而且会玩的人水平也差不多。这成都麻将却是易学难精,所以成都几乎人人都会玩,可是真正水平高和水平低的人却差距很大。”
古羽奇道:“这却是为什么呢?”
红香道:“这成都麻将用的牌少,花牌字牌全没有,番数也少,易学易记。但它有很多限制,逼着你去算牌和记牌。据说水平高的人能把你手上每张牌都算出来。”
正说着,林儿又叫了起来:“等一下,我胡边三条,哥哥你点炮了,哈哈。”古羽一边砌牌,一边不屑地道:“这盘是让你的。”被林儿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旁边诸女见状,忍不住都笑了起来。夏晶道:“这两兄妹还真是有趣啊。”
(按:麻将的规则各地不尽相同,我是以当前的成都麻将为主要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