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执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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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阵,庵内的晨钟响了起来。容宜道:“早课的时间到了。”古羽道:“我也能去参加早课吗?”容宜道:“施主会诵经吗?”古羽道:“小时候在我家旁边的小庙里学过几天。”容宜道:“那你小心坐在后面吧。你是山中的贵客,师父应该不会说什么。”
说着,两人来到大殿,此时众尼都已就位,只是大家都有不安的神情,想来是因为容悦之事。容宜也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古羽则在最后面悄悄地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这时,莲清率几个年纪稍大的尼姑走了进来,她一眼便看到坐最后的古羽,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表情,但也没说什么,径直走到方丈座上坐下。
明月庵中都是学戒女,所以诵的也就是最基本的《大悲咒》。一遍诵完,莲清便转身对着众尼坐定,开言道:“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昨晚容悦这个混入尼众的外道,竟然干出了那般苟且之事。把容悦带上来!”便有几个尼姑押了容悦走进来。那容悦双眼浮肿,脸上还留着泪痕,想必昨夜已经哭了好几回。
莲清道:“身为出家人,行这样不堪之事,按本门门规,当处以火刑。一会儿等执法长老上来,便即行刑。”她说话自有一股气势,震得全场鸦雀无声。过不多时,外面有人来报:“万任法师来了。”果见那日大闹草堂诗会的万任走了进来。古羽细看那万任,已不再是前日里那个小和尚的打扮,全身是纯色海青,煞是威仪,更奇怪的是,他背上还背了一个巨大的酒葫芦。
莲清见万任进来,便问:“你师父呢?”万任见礼道:“启禀师叔,师父和掌门师伯陪阮道长、孔道长下山去了。师父命弟子来处理此间之事。”莲清奇道:“阮道长走了?那送过去的学戒女也都带走了?”万任道:“是啊,我亲自去送的啊,看到她们跟着走了。”莲清忽的转头看向古羽,眼中充满愤怒,喝道:“你到底是何人?”万任也随她的眼神看过去,一眼就认出古羽,惊道:“是你!”
古羽这时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微微一笑道:“万任法师,我们又见面了。”万任回头问莲清道:“师叔,这是怎么回事?”
莲清道:“这厮昨夜被我在庵外草丛中逮到,他说自己是阮道长派来的,要重新挑学戒女,我便让他在庵中住下,没想到竟然是坑蒙拐骗之徒。来人,把这厮给我绑了!”便有几个尼姑上来,将古羽结结实实绑了起来。古羽有了昨晚的经验,也不抵抗,只乖乖就缚。
万任走上来认真看了看古羽,说道:“我想起来了,这人想必是掌门师伯请上山的。”莲清道:“师兄请来的?”
万任道:“前些日子,成都府举行了一个草堂诗会。那诗会说起来是以诗会友,其实不过是为青城那帮牛鼻子道士长面子。我们几个师兄弟看不下去,就派我去那诗会捣乱。本来当时就要成功了,没想到这人跳出来说了很多话,让我功亏一篑。掌门师伯听到消息立刻就去请了那诗会上被我骂的女人上山来参观,希望能弥补损失。这人想必也是跟着那女人来的。”
莲清道:“师兄怎的这样鲁莽,让他们随意在这山中乱转?”万任道:“师伯本来是让万智带他们的。万智师弟一向机灵,想是中途走散了。看来这人不但口才凌厉,而且诡计多端,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莲清不屑地道:“再厉害又如何,此刻不还是在我掌握之中不对!他昨晚被抓的时候还有个女人。容宜!”
容宜听到叫,赶紧站了出来。尚未说话,古羽却先哈哈大笑起来。万任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我佩服你,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古羽道:“万任法师,你太抬举我了。小可没你说的那么厉害,还是师太的眼光独到啊。”万任道:“我看施主还是别再出言讽刺了。赶紧说出你的同伴去了哪,和你来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古羽又是一笑,刚才那句话,自然是在讽刺莲清的眼光,连对方是敌是友都没分清,还大言不惭说什么在她的掌握,只怪她太迷信武力了。
只听他慢吞吞地道:“西渐大和尚请我等上峨眉,自然是想让我们更全面地了解峨眉派。我可是非常理解他的深意,所以才来观摩一下贵派的戒律。贵派执法之严,着实让小可深深地折服啊。”万任道:“看来施主喜欢讲反话。小僧倒要请教,我峨眉派处理一个触犯门规的女徒有何不妥?俗话说国有国法,门有门规,难不成白纸黑字写下的门规戒条,都是废话?”古羽道:“非也非也,不但不是废话,依我看,倒更像藏污纳垢者的保护伞!”
莲清听他言,抢道:“这厮嘴里当真是没一句人话,赶紧将他押下去,我们处理正经事要紧。”
万任止道:“等一下!我倒要请教,这‘藏污纳垢’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古羽道:“据我所知,这位容悦师太之所以甘心就范,完全是遭人胁迫,两面难为之故。如今你们一上来只知抓住奸情不放,却全不理会其背后的辛酸,更是对那些首恶之徒不闻不问,这不是藏污纳垢是什么?”他说得振振有词,引得在座诸尼都不由自主地点头。
莲清又抢道:“师侄,休要让这厮在此胡搅蛮缠,他定是知道了什么。把那些不堪之事牵扯出来,对谁都没好处。”谁知万任却笑道:“师叔,你还是太保守了。不就是西无师叔的事嘛,说出来又有何妨?”
莲清没想到他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讲出这“秘密”,一时间脸色铁青。
万任却不理她,转头对古羽道:“看起来施主虽然机锋厉害,却是不晓世事。施主可知,在东国,僧人娶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西无师叔曾远赴东洋取经,那里的佛学较之中原,丝毫不差,那里的民众有同样的信仰,那里的僧团有同样的威仪。请问人家能做得这样,我们为什么不应该像他们学习?”
古羽道:“想必法师也知道‘南橘北枳’的道理。南方能种植的水果不一定适合北方,任何事物都有其适用的范围,岂能这样简单地照搬?”
万任道:“哈哈,我就知施主也会讲这样的道理,真真是腐儒之言。南方的东西运到北方去,只会卖出更好的价钱。有别人成功的例子我们不学,难不成要学人家失败的例子吗?说这样话的人都太保守了,怎能与之谋大事。”他边说边摇手,露出不屑之色。
古羽没想到对方今天比上次强出许多,看来上次自己的确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他此时心中也没有太多的杂念,今天这场辩论他一定要拿下,这才有可能将人救下来。他主意打定,便决定放手一搏,务要一击致胜,久战对己不利。
于是他回道:“我再送法师一个词,叫做‘东施效颦’。法师刚才说我保守,那是因为法师还全然不了解‘成功’二字的真谛。你以为抱着人家的成功之道,照搬过来,自己也就能成功。殊不知有这样想法之人,都不过是‘东施’而已。要我说,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成功之道’。所谓‘道可道,非常道’,能被人说出来的,都不是真正的‘道’。如果硬要强行总结出什么是‘成功之道’来,我只能说四个字,‘不可模仿’。人家越是成功的东西,越不能照搬照抄。试问人人都能轻易模仿的事,又如何能够被称作‘成功’呢?”
他说出这话,就如同将剑抵住对方咽喉的同时,自身也露出了极大的破绽,只要对方能找出一个照抄成功的例子,他就立时被击败了。
那万任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脑中开始拼命地搜索着这样的反例。可搜了半天,却毫无结果,他只得说道:“施主的口齿果然了得,小僧又败了。”古羽没料到他承认失败竟这般干脆,这人倒也算得上一个大气爽快之人了。
那边莲清有些急了,说道:“别再与这厮纠缠,还是处理正事要紧。”万任犹豫片刻,道:“全凭师叔做主吧。”莲清便道:“容佳,把这厮押下去。在后院搭起刑架,午时一到即刻行刑!”
她一说完,昨晚报信的容佳便上来押住古羽。古羽回头看了一眼众尼,朗声说道:“众位师姐妹,你们还不说话吗?”
话音刚落,容宜便抢过身来,推开押住古羽的尼姑,替他松了绑绳。这时候,也有几个胆大的尼姑站了起来,簇拥到容宜周围。
一时变起突然,莲清竟有些出乎意料,喝道:“容宜你在做什么?想造反吗?”
容宜闻言,忙跪了下去,说道:“师父,请网开一面,给容悦师妹一个改过的机会吧?”几个簇拥上来的尼姑也纷纷跪下请莲清开恩。
莲清怒道:“你们几个叛徒!是不是受了这厮什么好处?竟然敢造反!”
此时古羽又是一阵大笑,说道:“师太此言差矣,小可孑然一身,能给众师太什么好处。几位师太行此非常之举,也不过是尽自己的本分而已。”
莲清道:“本分?不遵师命,违抗法旨,替外道求情,这哪一条是她们的本分?真是笑话。”
古羽却不慌不忙地道:“师太一句话便犯了三个错,小可不得不指出来。其一,这庵中都是学戒女,哪里来的外道?其二,师太说违抗法旨,试问法旨何在?对一个修法的信徒施以火刑这种极尽残酷的刑罚,连执法长老都未亲自到场,只派一个徒弟前来,这法旨未免过于草率。其三,师太说她们不遵师命。须知出家人以三宝为师。何谓三宝,佛、法、僧也。出家人聚众修行,是为僧团,僧团的第一准则便是六和敬。身和同住、语和无诤、意和同悦、戒和同修、利和同均、见和同解。众位师太日日吃住修行在一处,情深若笃。见师姐妹受此大冤,为之鸣不平,这不正符合六和敬的标准、乃是慈悲为本的善举吗?”
众尼听得古羽这话,都为之所感,纷纷跪了下来,齐声说道:“求师父宽恕容悦师姐。”
莲清不想座下弟子竟会如此,又惊又怒,转头将怒气全集中在了古羽身上。只见她稍一挪身,立时便欺到古羽身前,伸手一招锁喉功,正掐在古羽颈项上。这一起一动一伸,一气呵成,古羽这个半点武功也不懂的人,还未反应过来,业已成擒。
只听莲清大喝一声:“纳命来!”手上便要用劲。
“住手!”门外突然一个人声传来。莲清伸出去的五指又硬生生地收回来,众人齐齐看向身后。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道人,一脸横肉,正面无表情看着古羽。古羽回头一看,心中一喜:“此人终于出场了。”
来人正是阮冲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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