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真凶
在古羽强大的威压下,一直嘴硬的石报国,终于再也扛不住。便是声名扫地的时刻。因为一己之私,与北辽人内外勾结、制造中原大乱,致宁国大片土地沦陷,这种种事件,便都要算在他石报国头上了。场中虽然有很多他的弟子、门徒,可面对他这样大的罪行,众人脸上便都显出了“人人得而诛之”的表情。
唯怡慧看见了众人的神态,一反初起时的平静,大声道:“古羽,你答应过我,要保我父亲的。你忘了吗?你打算踩着我父亲的尸体上位了?”
她刚说完,她身边一直扶着她的玉霜忙安慰道:“羽哥哥他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的,慧姐姐要相信他。”
古羽回头看看怡慧,又看看场内众人,这才对林儿道:“放了吧?”
林儿点点头,便向斩龙台上的曾苏、念七,以及三小姐、李成等,朗声道:“诸人听我号令,放了石帮主、龙城主和其余诸人,让他们走!”
曾苏诸人全都睁大了眼,哪想到林儿会下这个命令,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林儿见状,便将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曾苏等无奈,只好替石报国、龙慈解了穴,然后跳下斩龙台,回到林儿身边。
这一番动作,让场中众人都傻了眼。罗三海连忙问道:“为仪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这就放了?”
古羽的眼神如剑般看向罗三海,冷声问道:“怎么,不能放吗?”
罗三海迭声道:“能当然能,陛下的旨意是,此间所有事均由赵古氏全权决断,你说放当然就可以放了。可是,石报国乃是中原大乱的罪魁祸首、龙慈亦是洞庭帮首领,若是放了……”
他还没说完,古羽便出言阻道:“三哥你错了,罪魁祸首不是世伯,而是北辽的白乔。是白乔利用了世伯的争胜心理,设计了这整个圈套,世伯也不过是受害者而已。”
罗三海奇道:“白乔才是罪魁祸首?这么说起来,让龙慈抢石报国的宗师地位、让他心生怨怼的,是白乔?”
古羽道:“没错,正是白乔。至善十五年,白乔还只是北辽后族的一个普通官员,可他胸有大志,从那时起,他就在寻找一个灭亡中原的计划。那一年,他请了当时已经名动天下的长乐三杰到华山赴会,并且从老师的口中得知,世伯最恨别人占他的位置。于是,他就在后来的十大宗师入朝问对时使了些小手段,让江湖中人的代表由世伯变成了龙慈。另一方面,他让当时已是义天师的谭渡全回中原,和世伯接触。双管齐下,这个利用世伯的可怕计划就这样开始了。这些年来,他们在暗,张小侯在明,两下明争暗斗、你来我往,每一次他们行将成功时,张小侯都总能巧妙地应对过去。可以说,这一场争斗的核心,正是北辽的白乔和宁国的张严,世伯,只是在这中间扮演了一枚棋子的作用。只不过,他的地位太特殊、又有强大的能力,所以才成为了很多事件中的关键人物。我此时放他走,也正是不希望因此产生更大的仇怨,也要让大家明确,我们真正的对手是北辽人,是北辽的白乔。”
他的这番话,不仅台下之人听到,台上已经被解开控制的石报国和龙慈也听到了。那二人共同站在台上,迎风而立,对面便是以古羽为首的一群年轻人。苍老与年轻的对抗中,他们再次落了下风,让他们的身影也有些没落。可他们原本武道家的地位却是在的,自有其该有的威严。此时失去了控制,石报国的声音重新回复洪亮,只听他道:“古为仪,要杀便杀,我不需要你来可怜!”
台下的古羽,眼神也一样犀利,语言也一样坚决,“世伯,你还记得吗?我八岁的时候,第一次到长乐帮总舵,我向您进言说长乐帮里出了jiān细。那时候的您,果决有力、诚恳无私,迅速地清除了jiān细,也正是这份果决和诚恳,最终拯救扬州于危难间。十几年来,我无时无刻不以那时的世伯为榜样。然而,是什么让您发生了改变,当年那个有担当、有魄力、敢作敢为的世伯又去了哪里?”
石报国一愣,jǐng觉地问道:“说这些做什么?”
古羽却不改犀利地道:“我很想知道,当仇不问、谭渡全、白坚他们来到你面前,游说你与他们勾结的时候,你为什么选择了同意、而不是拒绝?正如你自己说的,什么十大宗师,那不过都是些虚名,你又为何会把这东西放在心上,而忽略了更多更重要的事?”
石报国冷笑一声,不屑地道:“你不过是个小娃子,哪知道什么名啊利的,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自然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这样做了。”
古羽并不发笑,只是继续沉静地道:“我相信,放在二十年前,当您和周大人、田老师闯**天下时,一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那时候的长乐三杰,文可安邦、武能定国,俱是天下人仰望的青年俊杰。那时候的您,有理想、有抱负、有侠名,哪会像现在这样,说出这般老迈不堪的话语。”
石报国轻叹一声,道:“你说得不错,人人都会老的,人人都会成熟的,这是不可更改的命运。”
古羽忽然加大声音,道:“时光逝去,田老师依然是田老师,他仍然是当年那个为大家不解的田狂儒,为了心中的抱负,他仍然做着自己最想做的事。而你石帮主,却已经不是当年的石帮主了。大家都经历了岁月的沧桑洗礼,为什么田老师没变,世伯你却变了?你难道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石报国听他如此问,方才有些不安起来,小声道:“田静明从小狂到大,我可比不了他。”
古羽使劲地摇着头,摇了很久,这才说道:“您这是在逃避,您害怕回到原来那个您,因为名利的吸引力对您来说太大了,要再像以前那个仗剑走天下、风餐露宿、打抱不平的侠客,对您来说太难了,您舍不得失去有些东西,对吗?”
石报国轻微地点点头,他的脸上已经被古羽说得露出了犹疑的神情,他只能勉强辩道:“你们儒家也说了,‘两利相权取其重’,名利对任何人的吸引力都是大的,不光是我石报国。”
古羽见石报国的心里开始了松动的痕迹,哪里肯放,再次加大声音,驳道:“大错特错!儒家还有一句话,叫‘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名利这些东西,都是眼前的蝇头小利,只有在漫长的人生道路上坚持自己的理想,不断进取、不断突破自我,才是真正的大利。舍大利而取小利,你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权衡利弊’!”
古羽的话字字铿锵、句句有理,石报国本就不是辩论专jīng,加上之前已经被说破了全部案情,这时候再经这一番说辞,他的心绪彻底迷乱,他再也提不起想要再辩的勇气,他终于低下了他高傲的头,他只能喃喃地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你不够勇敢!”古羽在这最紧要关头,展开了他最后的攻势。这“不够勇敢”四个字,让石报国最终跪倒在地,他已经完全心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