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言的犹豫并没有持续太久。
这天晚上,当我捧着据说曾经倒背如流的诗集显得无聊的时候,他看着我,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那样说:“红绰,明夜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他说要给我个惊喜,我自然说好--若他将要展示给我的不是青鲲胆,看我怎么折腾他。
但是怎么可能不是呢?除了青鲲胆,我想他眼下找不出第二个令“景红绰”恢复记忆的办法。
而他为了让她重新成为自己往昔爱着的那个人,又有什么是做不出的?
更不用说明晚就是月满之夜。
我很期待。
次夜,屈言在前为我引路。
然而却不是去库房,反而向大宅中心的庭院走去。
满月中天,照见一池碧波粼粼。
却见屈言扳动了池边的假山石,随即水破影残,转瞬间池中的水就退得干干净净,池底分开,露出了直通向下的青石台阶。
阴寒之气,自石阶的尽头透出。
“随我来,红绰。”他牵了我的手,带着我步下石阶,青鲲胆的气息吹拂过我的灵识,令我感到了入骨的寒意。
石阶的尽头是一间斗室,四壁同样青石砌成,地面上以光滑的线条刻出了青鲲的形态,极北玄冰海中巨大的游鱼之姿,鳍似双飞翼,色青如碧空。
而斗室的中央,是供奉在石台上的奇物。
形如水滴,质地如凝脂美玉,双手一捧的大小,透着青色的光。
“这是我屈氏的至宝青鲲胆,据称服可解
人无往之惑。”屈言对我说,将我轻轻推向了石台,“无论这传闻是真是假,你能不能恢复记忆,我都希望你能亲眼看看它。”
那青色的光,有种惑人的魔力。
我一步步走近,目不转睛地看着青鲲胆。
有了此物,我东昊数以万计的百姓便可免遭流离失所之苦,东昊的西地也不用受祝融之灾,师父无须冒性命之险去降服火龙,并且……
我探手过去,触摸到青光的瞬间,指尖传来一阵刺痛。
然后我倒了下去。
不,正确地说,我看着景红绰的躯体倒了下去。
“红绰!”屈言惊呼着扑了过来,刚好揽住了景红绰的身躯。而我看了看自身,却只看到了坚硬莹白的玉质。
下一刻青鲲胆不见了,石台也不见了,地面的青鲲图画也消匿于无形,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精细的符阵。
幻术!
“利令智昏,屈兄我说什么来着,此人果然为青鲲胆而来!”带着嘲讽语气的声音,出现在暗门后的竟是日前路口遇见的那个术士!
而此刻,屈言正一脸愤恨地望着我。
“你对红绰做了什么?”他咬牙切齿地问道。
至此我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他想是早已觉察了什么,所以那日才带我出府,装作无意地与那术士相遇,其实是要那人来确认“景红绰”是否真的出了问题。
思及那日的情形,我心下不禁冷笑--他原来这么会演戏!
混账……
“我做了什么?我什么
也没做,她投湖而死,与我何干?!”我厉声喝道,可惜此刻我在屈言眼中大约只是一块飘浮于半空的白玉,不然这番话搭配指着他鼻子的姿态想必更为贴切。
屈言一下子面如死灰。
“你说……什么?!”
我说景红绰已经死了,你聋了吗?我想这样吼他,但不知怎么的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这时那个术士拍了拍他,“屈兄休听她胡说,尊夫人分明还有一魂一魄在体内,不可能已然身故。”
这人倒还真有两把刷子。
我哼了一声。
屈言顿时缓了过来,随即他与那术士对视了一眼,那人便挽了袖子踏上前来,一副要对我施以严刑的样子。
我冷笑起来。
他有后招,我又何尝没有底牌。
“她虽还有一魂一魄不假,但投湖伤命也是真真切切,你敢伤我分毫,就尽管等着看她尸腐骨朽!但若你肯与我合作,我自有办法令她恢复如初。”
那术士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但屈言拦住了他,却又看着我说:“我不信你。”
这口是心非的人……
“愿立‘血灵约’为凭。”我轻声道,然后意料中地看到那术士大惊失色的表情。
这是我东昊的秘术,立约双方以己身鲜血与灵识为凭,一旦约成不可悔弃,若无法完成,约定的那方将血枯灵毁而亡。
所以,从来立此约的人,都有舍命的决心。
为了东昊和师父,我愿意舍命一搏。
那么屈言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