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角尚在流血的洛美人本来诚惶诚恐,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不料楚妃竟然没事,大感意外之下,还有些许庆幸。但此事因她手中珍珠而起,她知道自己逃脱不了罪责,跪道:“娘娘恕罪,臣妾鲁莽,差点害了楚妃娘娘,臣妾罪该万死!”

萧累玉道:“幸亏妹妹没事,不然你就真的罪该万死了。你额头的伤怎么样了?”

洛美人这才顾及到自己的伤,手绢轻轻一碰,便觉得痛楚无比。珍珠查看一番,那伤痕几乎斜穿了大半个额头,几乎可见头骨,惊呼道:“哎呀,伤口好深!”

钟太医火急火燎地赶来,惊道:“娘娘如何了?老臣来迟了,老臣罪该万死!”

“先别罪该万死了,进去给楚妃妹妹把完脉再说!”

游夏赶紧拦了,道:“诶……钟太医,皇后娘娘,公主现在已经没事了,她叫奴婢不必再宣太医,不如请钟太医先给洛美人看看吧!”

钟太医一把年纪,看了游夏,又看看洛美人,不知所措,萧累玉道:“也罢,那就先给洛氏看看。”

洛氏好端端的一个美人,被连番折腾吓得花容失色,经过钟太医这一瞧,更觉不安。

钟太医摇头道:“美人伤得很深,伤势就算痊愈,只怕是额头也要留下疤痕了。”

自古女子爱惜容貌胜过爱惜自己的性命,听太医这么一说,顿时脸色更是雪上加霜,清纯的大眼中眼泪滚滚而落。

王美人不怀好意道:“洛姐姐真是幸运,幸亏只是留下一条疤,要是不小心伤及了楚妃娘娘龙胎,恐怕就是一条性命了!”

萧累玉对着一片混乱的场面,头疼不已:“大家都散了吧,别影响楚妃养胎。钟太医,女子容貌何等重要,你一定要把她的脸治好,明白了吗?”

钟太医作揖道:“老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娘娘所托!”

听得外面那些人散去的声音,小希松了一口气,对上正走进内殿的游夏道:“好险,要是被钟太医一把脉,公主这胎恐怕就要穿帮了。到时怎么说来着,公主为了不给先帝殉葬而保全性命,竟然假孕争宠,那可不得了了!”

楚慕雅敲了敲她的额头:“就盼不得我一点好!”转向游夏,“对了,那个洛美人怎么样?”

小希道:“公主的胎没事,那洛美人自然就没事了!”

楚慕雅瞪了她,道:“没问你,我跟游夏说话呢,我是问她的伤势如何?”

游夏有些伤感,道:“貌似伤得不轻。方才一直在流血呢,太医也说了,伤势就算好了,也会留疤。这么如花似玉的一个美人,若是额头有条难看的疤痕,恐怕陛下更不会喜欢了。”

楚慕雅叹道:“真是可惜了,她方才本来可以不用受伤的,许是认为我有身孕,怕摔在我身上伤害到我的孩子,才闪到旁边,以致于被石头所伤。”

她翻箱倒柜找出些瓶瓶罐罐,一瓶瓶查看,挑出几瓶复颜霜交给小希:“把这些给那位洛美人送去吧,还有这脂粉,就算以后真的留疤,祛不掉了,也好用脂粉盖上一盖,看起来也不那么明显些。”

小希叹道:“公主,

你就知道关系别人,怎么不关心关心你自己?你别忘了,在外人眼里,你都快有两个月的身孕了,可你倒好,能吃能睡,哪里像是怀孕的样子?就算这段日子你躲在锦宸殿不出去,到了月份,肚子还是会大起来的,到时怎么办?你去哪里弄一个孩子?公主,假孕那可是欺君之罪呀!”

楚慕雅点头:“说得是,该怎样才能既不伤害别人,又不连累自己呢?”

游夏和小希同时想到一个法子:“侍寝?”

楚慕雅被两人异口同声的姿态吓得抱紧了双臂,之前还信誓旦旦地告诉高僖不想侍寝,如今才过了多久就开始食言。

“可是我跟他说了,我不侍寝的呀?”她说这话时底气明显不足,“还有没有其他可行之法?”

小希不怀好意地笑道:“有是有,就怕公主不敢。”

顿时来劲了,挺直了腰板道:“只要不让我侍寝就能解决眼下危机,有什么敢不敢的?自己的性命最重要!”

小希嘿嘿笑着,游夏不解其意,只听她在楚慕雅耳边低低道:“孟起。”

待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时,楚慕雅恨不能将她掐死,恹恹道:“什么馊主意,若是非要找个男人的话,这世上哪里有比小玄更合适的人选,说了等于白说。”

说完这话时,脸上不由得一阵潮红。这是权宜时想出来的办法,还是一直存在心里头的猥琐念头?

小希问道:“小玄是谁?”

楚慕雅没有回答,起身道:“去准备吧,今晚姑且试试,不就是侍寝吗,有什么难的。”她自言自语,“我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况且面对的是他,就算吃亏也不是我。”

见小希愈发好奇地看着她,脸上依然镇定:“记得多给文喜一点银子打点。”

用浸了玫瑰花的水梳头,整个头上都有着玫瑰的诱人花香。她手执玉梳,一缕一缕地梳着满头青丝,脑海中一遍遍过着那晚和他下棋的画面。

“如果我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你能否承受?”

她忽而身子微热,竟差点沉迷。扫兴地将梳子放下,进入内室,打开暗格,宇文霖的牌位赫然立着。

她拿着牌位细细抚摸,原本该是个活生生的人,此时竟只能对着一块木牌落泪,道:“殿下,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高僖进了锦宸殿,本想开口唤她,却听她在内室中自说自话,不由得被吸引了去。

她仰望头顶那抹青梁,不让眼泪落下,沉沉道:“那日,我只道自己必死无疑,便想着与你一同去了,为了不让长陵王作贱你的尸首,我只好抱着你一起跳御河。现在我好后悔,殿下,我真的好后悔,我害得你连葬身之处都没有,只能随波逐流,也不知道如今流到了何方,有没有好心人家将你拾了去,好生安葬。”

高僖一阵默然。

她哽咽得说话有些艰难,便顿了顿:“殿下,或许你会怪我,最后为什么还是没能跟你一起去,其实我当时真的很想死!可是殿下,你不知道,其实我是死过一回的人,没有人会相信我死过一回。我原本是庄姝,前世我死得不明不白,到现在我都没

有了解事情的真相。那几日我身受剧毒,死去活来时,忽而有一丝不甘心,不想就这样死去。尽管知道了玄华原来就是……就是长陵王高俨,可我还是不能知道我前世所有的秘密。几天后,我死里逃生醒过来的时候,我看到小玄为我担忧的脸,他几天几夜不曾休息,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我竟然不知这世上还有人如此关心我。”

说到这里,她有些赧然,“我承认,与你在一起时,甚至那晚与你相约一起走时,我心里都放不下他,我想着只要离开了他,就会慢慢忘记。殿下,我与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可是……可是最后……”

她泣不成声:“他们都说我怀孕了,可我并没有,我不知道小玄知道此事后会如何处置我。我不是怕死,而是怕我死了之后,没有办法替你报仇,也没有办法了解庄姝真正的死因。殿下,我对不起你……”

她将牌位擦了一遍之后,小心翼翼放回原位,也止住了泣声,“今晚我要去侍寝了,如果顺利的话,我就会怀上他的孩子,到时就可以保全性命。殿下,请原谅我的无能,我只能用这种方式争得帝王宠爱,将来才有机会替你报仇。如果你在天有灵,请保佑我今晚能够一切顺利。”

想了一想,觉得还是不妥,要宇文霖保佑她跟别的男人**,这是要他魂魄不安么?

遂赶紧改口,擦了眼泪:“算了,别保佑了,殿下,方才一切就当我没说,我是胡说八道的,你千万别生气。”

高僖在门外听得哭笑不得。

这是她侍寝第一夜。

一席早就准备好的、不足半两的轻纱简直薄如蝉翼,玲珑曲线在他面前展露无遗,简直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多余之感。头发无半点珠饰,只以一支桃花枝将头发轻挽,别致、慵懒而艳丽。

因着是第一次主动献身,她有些惴惴不安地朝他靠近。

高僖一席白色睡衣,侧卧在**看书,透过月影纱,如周身覆上一层仙气。朦胧的月影纱无声垂地,轻风一扬,便激起梦幻般的涟漪。

此时的他看起来并不真实,楚慕雅更是带着一层醉意,声音柔和而妩媚:“陛下。”

高僖拉动书简,目光并不被她所引,而是嘲笑道:“不是说你不想侍寝吗?怎么今晚想通了?”

第一次装作魅惑的声音,愣是先把自己逼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可不是想通了吗?反正早晚是陛下的人,臣妾……臣妾也想明白了,晚侍寝还不如早侍寝。”

高僖极力控制她不自然的声音引起的全身不适,头也没抬,道:“你确定朕便会应你所想?”

楚慕雅有些怔怔:“陛下不是喜欢臣妾吗?”

高僖坐了起来,却没有向她靠近,毫不客气地问她:“朕喜欢你?你如何得知朕喜欢你?”

楚慕雅有些尴尬:“以前……在太子府的时候,陛下不是说过,想让我永远留在你身边么?而且那晚你还……还吻了我……”

“这便是喜欢你了吗?”高僖冷笑,“朕昨晚宠幸了王美人,可是朕连她长什么样都没看清。你觉得朕是否也喜欢她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