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绝望
睁开眼，是无边的黑暗，没有一丝光亮，一切的一切，都浸泡在黑暗之中。
动了动手，身体的感觉还在，方泽羽没有挣扎，就这么静静的漂浮着。
这里，就是地狱吗？无边的黑暗，无比的荒凉，永恒的孤寂？
果真，让人难熬啊。
冰凉的感觉无处不在，湿润，却舒适，看不见的身体伸了个懒腰，方泽羽突然觉得，就这么呆着，没有那些欺凌，少了那些轻蔑，倒也不错。
缠绵许久的疼痛终于消失，久违的舒适让方泽羽心头微喜，眼前，两道绿光，却突然浮现。
“醒来了？”
无处不在的黑暗渐渐消弭，微弱的绿光慢慢浮现，方泽羽身前，一个难以想象的庞然大物，渐渐显出了身形。
整个世界，充斥着柔和的绿光，驱散一切阴沉与黑暗，无处不在的绿光包围了方泽羽。发自灵魂的震撼，无法言喻的震惊，从方泽羽的灵台流出，转便四肢百骸，从皮肤一寸一寸袭遍全身。
这是什么？
夹杂着好奇与惊喜，带着点点疑问的两轮巨物，自己的身躯，如此渺小，不值一提。
而那，竟然只是它的眼睛？！
千丈的身躯蜿蜒在水底，静静的趴在水底，即便不动，无尽的魏延，依旧充斥在每一个角落。
水底？猛然惊醒，方泽羽下意识的扼住自己的咽喉，开始挣扎。大鼓气泡从嘴里冒出，朝上浮去。
残存的理智告诉他，在水下，自己是无法呼吸的。
“小子，我的血液还没没被你的虐炎吸收完全，不要乱动，我若是想取你性命，岂会等到现在。”绿芒一涨，立时将方泽羽挣扎的身体控制住，洛龟的声音戏谑无比：“以你现在这卑微的修为，我便是连杀你的兴趣，都不曾拥有。”
惊愕，旋即是无比的羞怒，一直以来，饱受欺凌的方泽羽从未低头，无论是谁，都不可以，也决不允许，对他如此轻视。
狂怒的暴虐气息在体内奔流，不知何时，早已止步不前的灵力似乎涨大不少，绚烂的火光从方泽羽体内泛出，摧枯拉朽一般，将禁锢躯体的绿光驱散，吞噬，顷刻间，手脚的感知被夺回，方泽羽再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
即便整个天地都是这无尽的绿光，强大无比，但是方泽羽所在的这方寸之地，依旧无法被洛龟掌控！
“虐炎，果真霸道，便是这微弱的点点莹莹之火，依旧无可屈服。”巨大的头颅稍稍前倾，探在方泽羽身前，望着浑身赤红，将周遭河水不断蒸发的方泽羽，洛龟语气一缓，道：“小子，我对你没有恶意。”
“这是我的力量？”感受着四肢百骸里奔流不息的强大力量，肆意宣泄着身上从未体会过的暴虐气息，方泽羽的小脸微微扭曲，兴奋，狂喜。
这力量？是我的？
强大！绝对的强大！除了师兄归碧，方泽羽分明感觉自己此时举手投足间挥散出去的灵力，比起那些一有机会就欺凌自己的王师派弟子，强大了无数倍！
“虐炎的存在，本就不是低阶修者可以思量，若不是你的身体特殊，你早已灰飞烟灭。”似乎不喜欢多做解释，洛龟显得有些不耐烦。
“你这般挥霍虐炎，我的血液撑不了多久就会被驱散一空，如是不想死，就快些进到苍泽殿内，你要的所有答案，都在那里。”
稍稍移动身体，一直被这庞然大物遮蔽起来的苍泽殿缓缓显出身形，淡淡的荧光不断透发出来，即便是洛龟，也无法掩盖那淡淡的青光。
皱了皱眉，方泽羽认出了当日带个他不小震撼 的苍泽殿，强行压抑住心里的不解与好奇，放松了身体，在洛龟的引导下，朝着苍泽殿缓缓游去。
方泽羽心里明白，即便自己眼下不知为何强大了许多，但比起眼前这恐怖的存在，自己依旧微小，反抗只是徒劳，说不定，这便是师傅曾经说过的，惊世的机缘。
自己因何变强？定然是拜他所赐。
咔咔咔咔。
便是在水底，苍泽殿门打开的声音，依旧清晰的传入了方泽羽耳中，四面一片死寂，并未因为这巨大的声响引起丝毫动静，方泽羽不知道，这在凶险无比的荒河里，可是算得上奇观。
若不是洛龟的强大震慑四方，这一片河域，恐怕早已沸腾。
一圈若有若无的火焰环绕在苍泽殿门上，诡异的燃烧在水下，没有点燃任何东西，就这么一直燃烧着，不知存在了多少年，那若有若无，却真实存在的火焰，将苍泽殿与外界隔开，无处不在的河水，便是一滴，也不曾涌进苍泽殿。
莫名的熟悉与温暖袭上心头，越是靠近苍泽殿，离那火焰越近，方泽羽就感觉越是舒服。
踏上温玉地板，站在门前，终于压抑不住心里的好奇，轻轻伸出一只手，没有丝毫顾忌，朝那火焰摸去。
不会有危险，它是安全的。
心底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方泽羽，门上那不断跳跃的火焰，是他不可多得的好朋友，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他。
伸出的手轻轻按在门上，无比的温暖沿着手臂缓缓流淌，传进身体，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方泽羽闭上眼睛，感受着对他而言，少之又少的善意。
似乎感受到了方泽羽的情绪，又或者受到什么东西的召唤，门上的火焰，猛然拔高，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朝着方泽羽身体涌去。
一股巨大的吸力，从门内传来，瞬间将方泽羽扯了进去。
“焚苍，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殿门缓缓关闭洛龟的神识中，方泽羽的存在被彻底抹去，无奈的摇摇头，洛龟默默的趴了下去。
站在苍泽殿内，感受着无处不在的温暖气息，一直能够感觉到洛龟那无处不在的注视，终于消失，方泽羽喉咙里发出了舒适的**，开始打量着苍泽殿。
一排又一排的巨大书架整齐的排列在偌大的殿内，一本本古朴的典籍不知多少年不曾有人翻阅，静静的陈列在书架上，透露着无尽的**。
这是苍泽殿！王师派命脉，万年底蕴所在，所有失传的神奇功法，都可以在这里找到！
师傅说过，无论是谁，都可以在苍泽殿内找到适合自己的功法，便是百无一用的废物，也能修仙问道！
机缘！这是我的机缘！上苍终于眷顾于我，不忍心看我活的如此悲凉，才赐予我的机缘？
胸口剧烈起伏，方泽羽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眼前这一排排整齐排列的古籍，就是他扭转命运的明灯，从此不再受人欺凌，能够堂堂正正活下去的解药。
也是，他报答归碧和无尘子的捷径，重振苍松一脉的不二法门！
朝前一步，方泽羽已是大汗淋漓，剧烈的心跳让他的眼睛看的格外清晰，鼓动的脉搏让他浑身发酥。
如同溺水之人看见了救命稻草，方泽羽拼命想要抓住眼前光景，却又害怕一切都只是虚幻，纠结彷徨，让他不知所措。
短短几步之遥的书架，显得如此遥远。
抬起步伐的简单动作，变得无比费力。
近了，近了，更近了。
一瞬千年，不知过了多久，浑身湿透的方泽羽终于站在了距离他最近的书架之前，气喘如牛，喉头狂咽不止。
我要变强，不管多么艰辛，多么痛苦，我一定要变强！
大师兄的期盼，我不能辜负。
为了我这废物，他已经三年不曾服用派内分发下来的灵丹妙药。
为了师傅，我要变强！
苍松的荣耀，不能因我而断！
颤颤巍巍的伸出小手，方泽羽的瞳孔不断放大，探上了一本古籍，心中，满是渴望。
让我变强吧！就算付出一切，我都想，我都要，哪怕是因此搭上性命，我也在所不惜。
下一刻，世界支离破破碎，一切化为烟尘，在满脸惊愕的方泽羽扩大的瞳孔中，那一排排摆满古籍的书架，纷纷化为齑粉，飘散在虚空中，一切，都不复存焉。
无尽的黑暗，冻结灵魂的严寒，笼罩了方泽羽。
似乎就连那天，都塌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