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56 重逢

V56重逢

炎沉睿正勾勒着未来的蓝图,听到卢谨欢的话,犹如当头一棒,敲得他眼冒金星。这段时间,他与她相处,他从未问过她跟慕岩之间的事,可这会儿,他下意识忽略的事情被她这样艰涩的说出来,他才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再装聋作哑。

他一步步走回去,在距离她一步之处停下脚,半蹲下来与她平视,尽量装出很轻松的样子,微笑说:“没关系,我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卢谨欢说完,见他的笑容僵在了唇边,她心中一涩,半年的相处,她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伤他比伤自己还要令她心疼。

她想起这次旅行的意义,轻轻的吁了口气,说:“走啦走啦,再不走,天黑之前都爬不上山。”就把这次旅行当成最后的告别吧,只要他开心就好。

炎沉睿定定的看着她,过了许久,在她脸上的笑意快要僵住时,他牵起她的手,转身往山上爬去。一路上,两人很少交谈,似乎从她那句她介意之后,他们之间就变得很沉重了。

爬了两个小时,两人连一半的路都没有爬到,卢谨欢已经累得气喘如牛了,相对而言,泰山不那么陡峭,缓坡向上,可是一直这么往上爬,中途累的时候,只站在扶手处靠一靠,又继续往前行。

她头晕眼花,只觉得头上的太阳光明晃晃的,刺得她睁不开眼睛来。她双手撑在双膝上,偏头看着台阶上正等着她的炎沉睿,阳光从他背后穿过来,他背光而站,她看不太分明,半眯着眼睛,嚷道:“我爬不动了,我不想爬了。”

她的背包早已经被他拿过去背在背上,他看着耍赖的她,笑盈盈道:“赖皮,我还背着两个背包,都没喊爬不动。”

“你是男人,又是特种兵出身,我能跟你比么?”卢谨欢索性不顾形象的一**坐在阶梯上,每次跟他出来玩,都伤筋动骨的,但是每次的收获都很大。

炎沉睿无奈的下了几个台阶,来到她身边,蹲在她面前,说:“爬山这事,跟体力没关系,只要你有衡心爬到顶,你就会赢。欢欢,加油,我们一起爬上顶,然后看人世间最美的风景。”

他的话似乎含着深远的意义,卢谨欢被他鼓动了,喝了口水,又继续往上爬。她看着那层层不断的阶梯,告诉自己,她一定要征服它们。

在这过程中,她多次想过放弃,可这条路是登山路,往回走也有几个小时的时间,上山也要花几个小时的时间,她已经看过了沿途的风景,若是再走回头路,就实在可惜了之前的努力。

她咬紧牙关,在炎沉睿鼓励的双眸下,一步一步往前走,他们到了千年迎客松,炎沉睿非得去许愿,她笑他,说:“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幼稚了?”

炎沉睿没理她,很虔诚的对着迎客松郑重的许下一个愿望,然后继续爬山。卢谨欢鲜少见过他那么郑重的样子,一直追着他问到底许了什么愿,他都不肯说。

卢谨欢被这事分了神,一直追着他,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到了南天门,夕阳正缓缓沉进云海,将天边映成一片火的海洋,卢谨欢站在南天门,俯视着下面的山路,这才心惊不已。

炎沉睿拿出相机,给她拍了照纪念。她比出一个“耶”的动作,云海将她眼睛映得格外的耀亮,十分开心的样子。

两人一直登到泰山顶上,在五岳独尊的大石头上,炎沉睿请人帮他们拍了出游以来,第一张合影,也是唯一一张合影。

他站在她身后,轻轻的环住她的腰身,将下巴搁在她头底,笑得惬意而满足。而她被他抱着,十分不习惯两人在外人面前的亲密,偏头去躲时,头微微侧向他,明明是疏离的姿态,却被那个抓拍得极好,反而感觉两人情深意浓。

拍完照留念后,两人入住了一家酒店,那是在山下就订好的,因为房源紧张,只能提供一间。两人再次同宿,这一次,炎沉睿没有任何越矩的行为。

也许是累了一天,吃完饭回到房间,炎沉睿简单的清洗了一下自己,然后倒头就睡。卢谨欢看着他沉睡的模样,心里有些泛疼。

她坐在床边,久久无法入睡。

炎沉睿翻了个身,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睁开眼睛,见她还坐在床边上,微微撑起身,伸臂一揽,将她揽进了怀里躺下,说:“爬了一天的山,不累么,快睡吧,我陪着你。”

卢谨欢身体僵硬,想挣出他的怀抱,他却手脚并用,将她禁锢在怀里,大手轻轻的拍起她的背,哼起一首摇篮曲: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我温暖的怀抱永远陪着你……

卢谨欢眼眶一热,她连忙闭上眼睛,将涌上眼睑的热泪逼了回去,如果没有慕岩,她一定会爱上他的。炎沉睿,对不起,我们在错误的时间相遇,所以请原谅我不能爱你。

翌日五点多钟,卢谨欢被炎沉睿叫醒,她困意正浓,模模糊糊听他说什么日出,她困得要死,压根就不想起床。还有全身都酸痛,尤其两条腿,僵硬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了。然而炎沉睿比她更执着,故意拿冰冷的手伸进她衣服里,冰得她一蹦三丈高,瞌睡也惊醒了大半。

他们收拾出门时,刚好五点半。山顶的温度很低,他拿了厚衣服将她裹上,一接触到冷空气,两人还是打起了喷嚏来,打完了喷嚏,两人相视一笑,来到看日出的观日台。

观日台上已经聚满了人,大多都是年轻的夫妻与情侣,一个个相依相偎,满脸都洋溢着幸福,5点45分,太阳从云海下面满满的挤了出来,天地间一片静谧,只有那不停涌动的云层在往四周散开。

起初,太阳只有一小块弧形,慢慢的越来越多,云层被染成了红色,却不同于落日时的颜色,这是大地的第一缕光,带着万物复苏的生气,让人惊叹。

好多人都开始欢呼起来,卢谨欢屏住呼吸看着破云而出的朝阳,心中**澎湃。她突然明白炎沉睿为什么会固执的要她来泰山,在这样浩瀚的自然景观下,人太渺小了。

她不该浪费时间在感情上,假如她无法挽回过去的错误,至少可以改变将来,逃避一直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看着太阳渐渐升向半空,卢谨欢对炎沉睿坚定的道:“沉睿,我要回Y市去。”

炎沉睿神情一黯,“我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她的决定,也知道自己留不住她。跟她在一起的这些时光,他总觉得是偷来的,半年,一百八十多天,已经够了。

卢谨欢看见他这样,心里也十分难过,她说:“对不起,我最终还是要做回那个没用的卢谨欢,我放不下他,我想努力一下,如果最后的结果仍旧是我改变不了的,我认输。”

“那么我呢?欢欢,我在你心目中,到底算什么?”炎沉睿沉痛道,虽然知道分别在即,虽然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听到她说要离开,要回去继续那段感情,他心里仍旧不好受。

他的目光含着几分咄咄逼人,卢谨欢心虚的垂下头去,“我不适合你,炎沉睿,你知道吗?如果我这辈子注定不能得到子女膝下承欢,那么我只想祸害一个人。”

“什么意思?”炎沉睿皱了皱眉头,他以为他是最了解她的,可现在,他发现他一点也不了解她。他一直以为她跟慕岩的感情问题是出在,慕岩出轨,而现在听她这意思,似乎不是。

卢谨欢只跟秦知礼说过自己不能怀孕的事,可是面对炎沉睿,她无须隐瞒,“我永远都当不了妈妈,沉睿,我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一个完整的女人。你先别急,你听我慢慢说,我知道你会说不介意,但是当你看到别人抱着孩子时,你会羡慕,会想着要是你也有孩子该多好,到那时,你就会怨恨我,怨恨我给不了你当父亲的权利。”

“你凭什么觉得他会接受?”炎沉睿吃惊之后,又是愤然,既然她觉得他接受不了,那为什么觉得慕岩能接受?

“因为卢慕两家的仇恨。”卢谨欢移开视线,看着初升的朝阳,“卢慕两家结下了深仇大恨,即使慕岩能够接受我,也接受不上我们的孩子体内流着卢家的血液,所以我不孕更好,他更不会强求。”

“欢欢。”炎沉睿严肃的看着她,“一个男人不想要你怀上他的孩子,你疯了才会回到他身边去?”

“是,我疯了,在S市这些日子,我没有一日忘记过他。他早已经深埋在我的血液之中,所以沉睿,我要回去,就算到最后都不能跟他在一起,至少我能够对自己说,我努力了,尽力了。”

炎沉睿发现自己根本就说服不了她,他知道她醒着在笑,可睡着了就哭,她把所有的伤心都放在了梦里,他不忍看她不快乐。“好,你要回Y市,我陪你回去。”

“不,你已经陪我走了很长一段路了,接下来的路,我想自己一个人走。”卢谨欢理智的拒绝,现在她不能给他希望,将来又给他绝望。这样一个好男人,她不能伤害他。

“欢欢,如果我不能亲眼看见你幸福,我不会放手。”炎沉睿霸道的道,他们“同居”了半年,他不相信她心里没有他的位置,如果她真的不喜欢他,她不会允许他亲近她的。

“沉睿,你别这样,我们好聚好散,难道不好吗?”卢谨欢无奈的看着他,如果他决定要这么做,她根本就拦不住他。

“不好,我们从来就没聚过,哪里来的散?我没有跟你说吧,我休假回去之后,会被借调到Y市半年,这半年,足够让我确定,你是否能幸福。”炎沉睿像牛皮糖似的,就是要粘着她不放。

事实上借调是他自己申请的,这次的借调,让他回炎家的势力大本营,这一次的回归,意味着他的高升。他半年前回Y市的活动,已经起了决定性作用。

他希望这次回去,是他爱情事业的双丰收。

卢谨欢无奈摇头,“沉睿,你这是何苦呢?”

“那么你又是何苦呢,天下之大,好男人更是数不胜数,为什么要独独吊死在那棵歪脖子树上?”炎沉睿心里恨死了慕岩,对他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话。

卢谨欢苦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炎沉睿看见她那副模样,气得牙痒痒,却也不好再攻击情敌什么。

当天两人坐缆车下山,回济南的途中,两人也很少交谈。卢谨欢知道,炎沉睿对她很失望,可是她无力改变。此次回去,无论结果是什么样的,她都不后悔。

………

卢谨欢失踪了大半年,Y市的三个男人都要急疯了,三个人都以为她去了法国,将搜索重心全都放在巴黎,压根没想到有人插手将她拐去了S市。

慕楚是在卢谨欢离开的第二天,才知道她失踪的。当时他以为是慕岩又把她关了起来,单枪匹马的冲到慕氏,不顾众人的阻挡,闯进了董事长办公室。

“慕岩,你这个卑鄙小人,还我欢欢。”慕楚气势汹汹,眼里裹着浓烈的恨意。他一直很敬重慕岩,就算知道他为了报仇伤害了欢欢,他也没有恨过他。但是现在,他恨不得杀了他。难道欢欢还不够苦,他凭什么将一腔恨意全撒在了她身上?

慕岩正在跟陈善峰商讨,如何进一步打击卢氏跟慕楚的公司,看见慕楚气势汹汹的闯进来,他挥手让陈善峰退下,斜睨着他,说:“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昨晚他从酒店回来,心里又恨又悲怆,他最爱的女人,如今连让他碰触一下都倒胃口,瞧瞧他都干了些什么好事?瞧瞧他都把她逼到什么地步了?可是他依然不甘心,不甘心放弃。

她排斥他,那么他就要她心甘情愿的回到他身边。

慕楚气得暴跳如雷,握紧拳头就冲了过去,怒道:“浑蛋,你要敢拘禁欢欢,我就跟你没完。”慕楚的拳头在逼近慕岩面颊两公分处停了下来,被慕岩轻轻松松的挡了回去。

他四两拔千斤似的一拔,慕楚的拳头就失了方向,砸在了空气里。这种蔑视人的做法,把他气得更厉害,他一拳不行,再来一拳,把拳头舞成了花似的。

慕岩根本不拿他当回事,几招对了下来,慕楚腰腹处挨了五拳,脸上挨了一拳,被慕岩打得跌坐在地。反观慕岩的轻松,慕楚显得十分狼狈。

他坐在地上气喘如牛,那样一个骄傲的男子汉,坐在地上落下泪来,他哽咽道:“大哥,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也玩不过你,你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都冲着卢文彦那头老狐狸去,你把恨撒在我跟欢欢身上算什么回事?好,就算你要恨,也恨我好了,父债子偿,欢欢是无辜的,求你放过她。”

他无法忍受每次见到她,都是躺在医院奄奄一息的样子。如果慕岩再这样下去,一定会逼死她的。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慕岩冷冷的转身,理智告诉他,卢谨欢是无辜的。但是情感上,他无法向父母交代。他爱上的女人,是仇人的女儿,让他将来如何去面对九泉下的父亲,如何面对如今只能靠轮椅生活的母亲?

“她不见了,你知不知道?若不是你把她藏起来了,她又会去哪里?”

“你说什么?”慕岩骤然转过身去,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声色俱厉的问道。

“她不见了,不见了,酒店人员告诉我,她昨天就退了房,不知去向了。大哥,如果你把她藏起来了,请你把她还给我好不好?你当成垃圾一样糟蹋的人,对我来说,却是这世上的瑰宝。”慕楚抓住他的手,声音诚挚的恳求道。

慕岩仓皇的后退一步,难以置信的瞪着他,“我没藏她,她不在我这里。”

慕楚以为他不肯放过她,声泪俱下,道:“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我跪过天跪过地跪过父母(慕长昕与沈洁),如今我给你跪下,求你放过欢欢,求你!”

慕楚不卑不亢的跪着,向慕岩鞠了一个躬,他仰起白净的脸,认真的看着慕岩,说:“我知道爸爸死得惨,你要为爸爸报仇,我不能为他求半分情,也做好了一切准备,等你来报复。但是欢欢从小就缺少关爱,若不是为了妈妈,她早就已经死了。如果你真爱她,就请你放了她,让她下半辈子不要那么凄苦,行吗?”

慕楚的下跪令慕岩震撼极了,他高大的身子晃了晃,被他逼得连连后退,直到撑到了桌沿才稳住身子。他往日看不起的弟弟,如今遭逢大变,已然像变了一个人,他长大了,有责任有担当,他该为他欣慰的,为什么心里这么苦涩?

他闭了闭眼睛,将眼里翻涌的情绪全都逼了回去,他背过身去,声音淡淡,却异常坚决,“我没有藏她,真的没有。如果让我找到她,这辈子,我都跟她耗上了。”

慕楚已经放低姿态,使用哀兵政策去求他了,他依然固持己见,他气得额上青筋直跳,缓缓从地上站起来,他眼中含恨的盯着他,说:“如果你到死都不肯放过她,我不会坐视不理的,大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大哥,从今以后,我们再相逢就是敌人。”

慕楚没有再哀求,假如慕岩执意如此,他就是拼尽性命,也会护欢欢一世无忧。

慕楚一走,慕岩连忙拿起分机,刚拨了一个分机号,又猛然搁下去。在卢谨欢的事情上,陈善峰已经不足以信任了,他拿出手机,给景辰熙打了电话,“辰熙,我有件事要麻烦你。”

“你这小子,都把我这当成你的情报站了,说吧,什么事?”

“帮我查一查卢谨欢的出境记录,她现在在什么地方?”慕岩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得平稳,却还是忍不住起了浮动。他从来没想过卢谨欢会走,他以为无论怎样,她会在原地等着他。

慕楚说他不见了时,他急得抓狂,却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一分。天知道,他心里有多着急。

“你是说她走了?”景辰熙讶异道。

“对,刚才慕楚来我办公室求我放过她,我没有藏她,但是酒店的人说她已经退了房,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走了。”慕岩着急的道。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儿,良久,景辰熙才道:“慕岩,欢欢走了也好,你还放不下仇恨,她不走,你们之间就会相互折磨,放了她,也放了你自己吧。”

慕岩没想到连景辰熙也这么说,他痛苦的阖上眼睑,再睁开时,却又是一片绝决,“她是我的命,你见过有人能放弃自己的生命吗?”

饶是情场春风得意的景辰熙,听到这句话都震撼不已。他说:“好,我帮你找。”

挂了电话,慕岩久久都回不过神来,他从未想过将仇恨报复在卢谨欢身上,或许他的某些过激行为,真的伤害到了她,但他从未放弃过她。

惊逢大变,饶是他这样冷静自持的人,也是惊痛不已,他没有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又怎顾及得到她的情绪?

她为什么不肯多等一等他?为什么不能站在他的立场上理解一下他?他对她的离去,表示了最大的愤怒,他拿起手机,按下那则短息,是指责她,也是责怪自己。

没过多久,景辰熙的回复就到了,他说:“昨天早上去法国巴黎的飞机,她确实已经出国了。”

“谢谢你,辰熙。”慕岩挂了电话,没有追查她具体的落脚位置,她离开一段时间去散散心也好。他可以趁这段时间,解决一切盘桓在他们之间的矛盾。

他打电话给陈善峰,说:“善峰,一切都照我们刚才商讨的计划进行,三天,我要卢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急变来得这么快,卢文彦正在办公,一堆穿着制服的警察蜂拥而入,将他压制住,并出动了搜查令,在卢文彦的小套房里搜查到毒品,并以吸毒贩毒的罪名逮捕了他。

这三天,一点征兆也没有,卢文彦垂死挣扎,拒不承认那些毒品是他的,直到这时,他才明白,他被人算计了。昨日他去买毒品,因为他跟阮菁两人要吸食,所以他这次购买的量+** 很大。

毒贩很谨慎,在他交了钱后,让他到一家超市的储物柜里去拿,却是比他购买的量还要大一倍的毒品。当时他并没有生疑,毒品价格之贵让人咋舌,能白捡来一半的毒品,他岂会将东西送回去。

他若是知道自己贪这点小利,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他死活也不会拿多出来的东西。

被抓进监狱,不管警察怎么盘问,他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只说律师没到,他一句话都不会说。卢文彦出事后,卢氏被查封,包括卢宅都被查封了。

卫希兰跟卢谨纯流落街头,后来卫老爷子不忍心,将母女俩接了回去。卢谨纯性情大变,经常出入夜场,后来被人糟蹋,她更加堕落,沦落欢场。曾经矜持高贵的小钢琴家,如今却靠出**体而活,一时沦为笑谈,卢家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

慕楚冷眼旁观卢氏的垮台,并没有伸出援手,也许在他心里,他也是怨恨卢文彦逼死了母亲,他有如今的下场,完全是他咎由自取。慕岩的打击,似乎也到此为止,并没有波及到慕楚,Y市动**之后,陷入一片安宁和谐中。

慕岩处理好了卢文彦,立即飞去了法国,结果并没有如愿见到卢谨欢,他把巴黎翻了个底朝天,他朝思暮想的女人却似人间蒸发了。

景辰熙一再说明,他确实查到了卢谨欢的出境记录,并且一直在巴黎,并没有离开。慕岩失望而归,大仇得报,他却一点也不快乐,他想她,想得发狂。他想马上见到她,告诉她,他们之间的黑暗已经过去了。

可是他却找不到她,她消失了。

慕岩杀回Y市,调动人马去找,最后却徒劳无功,反馈回来的信息是,她一直在巴黎,没有离开过。这些日子,他变得十分暴躁,甚至是白柔伊来找他,他都掩饰不住自己的抑郁。

对于白柔伊,他允许她的亲近,不过是因为他发现了一些事,而他,要借她的手,去揪出那个幕后黑手。

半年以后,慕岩参加完一个应酬,他醉得不省人事,被陈善峰送了回去。一路上,只听他喃喃低语:“我已经打算背弃一切,为什么你还不回来?”

陈善峰眸色一痛,他知道自己这样守着他没用,他是正常的男人,就算不爱卢谨欢,也会爱上别的女人。只是他没料到,他会这么长情。

四年前,白方渝离开时,他始终淡漠。他感觉不到他有伤心的痕迹,这一次,卢谨欢离开后,他将卢文彦送进了监狱,却日日买醉,将自己浸泡在酒精里。

很多次,他想用自己的胸膛去温暖他,可是每每这个时候,他就觉得他的行为是在亵渎他的天神,他不敢。

将慕岩送回公寓,他没有多逗留,怕自己一逗留,就会做下令自己悔恨一生的事。慕岩后半夜头痛欲裂的醒来,看见自己身处的位置,他又颓然倒回大**。

他永远都记得,他跟她在这**最后一次欢爱,永远都不会忘记,她当时厌恶的神情。欢欢,你到底去了哪里?你回来吧,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可以不计较了。

半夜手机铃声响起时,格外的惊心。慕岩眉间一跳,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连拿反了都不知道,他皱着眉头“喂”了一声,那边远远的传来景辰熙的声音,像透过无限虚空,传进了他已经痛涩的心灵,“慕岩,我查到欢欢的去处了,该死的,我怎么从来没想过她就在国内。”

慕岩木木的,还没从酒精的麻痹中清醒过来,他将手机拿得离耳朵更近了一点,大声说:“辰熙,你大声点,我听不见你在说什么。”

景辰熙也是刚得到消息,他正抱着老婆睡觉呢。这会儿他轻手轻脚的走出卧室,扬起声音道:“慕岩,这半年,欢欢在S市。”

他的声音还是很遥远,慕岩却听到他说欢欢在S市,他身体像过电一般涌上一股狂喜,他全身轻颤着,哑声道:“你说什么?”

“该死的,她在S市。我一直都奇怪,明明巴黎那边有入境记录,为什么找不到她人?原来是有人动了手脚,也只有他有能耐动手脚。他把人拐去了S市,难怪我们找不到她。”景辰熙根本没想到会冒出这么一号人物来,他们在巴黎狂捞了半年,结果人家却把人拐到S市潇洒了半年。

说来也巧,他手下小李昨天结婚了,他批了他的婚假,两口子去济南度蜜月。之前找卢谨欢的事,他全权交给了他,没想到他度蜜月,竟在泰山上碰见了她。

当时卢谨欢正跟炎沉睿在五岳独尊前拍照,他就拿相机拍了一照,泰山上没有网线,他没办法将照片传过来。但是他确定,那人确实是卢谨欢。

后来他让他把相机照片放大,让他拿手机照了一张,发彩信给他,他一确认,那人的确是卢谨欢,她身边那个男人,看着好生面熟,他仔细想了想,原来是他。

真是想不到啊,这小子故布疑阵大半年,将他们的注意力都引到了巴黎,真是好计谋,好手段!难怪他在仕途上能够混得风生水起,连他也自叹弗如。

慕岩听了半天,还是听不太清楚他在说什么,他拿手机查看信号,才发现自己把手机拿反了,他连忙拿正,贴在耳边,声音激扬道:“你说她在哪里?”

“在S市,你高兴傻了呀。慕岩,等明天我手下把照片传来,我发给你,我会让人追查她具体的位置。”景辰熙说完,也激动不已。他一直自诩他的情报天下无敌,可是遇到卢谨欢,他才真正受挫,找了大半年,竟连影子都没瞅见。

不过输给炎沉睿,他输得心服口服,这个年轻人,年纪还这么小,能坐上S市药监局的局长,除了身后的家世以外,自身能力也是不能忽视的。

景辰熙一时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后生可畏啊。

慕岩高兴得差点蹦了起来,卢谨欢在S市,该死的,她竟然就在S市,他为什么从来没想过,她就在国内?她离他这么近,他激动的睡不着,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却又不知道怎么来宣泄心里的高兴与感动。

他从来没想过失而复得竟是这么愉快的事,他甚至已经开始期待,当他站在她面前时,她脸上会出现多么精彩纷呈的动人神情?

他高兴坏了,压根就忘记了卢谨欢是带着绝望离开的。他想着,见到她时,他一定要将她拥进怀里,告诉她,这半年,他有多想她。

那一夜,慕岩头痛欲裂,却无法安然入睡。他一直在等着景辰熙的消息,守在电脑前,一遍又一遍的刷新页面,希望那张照片赶紧传来。

她瘦了吗?还是出落得更加漂亮了?这半年,她有没有疯狂的想念过他?她会不会……怪他或是恨他?慕岩忐忑不安,才终于发现,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浑账。

他就这样不安的等着景辰熙的照片,枯坐了一晚上,第二天上午,他收到了景辰熙发来的邮件。那一刻,他甚至惶恐到不敢点开,他怕又是一场空欢喜。

这半年来,他确认了许多像她的照片,却没有一张是她。

他握着鼠标的手心已经在发汗,他看着邮件,半天都没有点开。邮件没发来时,他心心念念,发来了,他又不敢点开,那种矛盾的心情折磨着他。

此刻的慕岩,挣扎彷徨,一点也不像在商场上挥斥方遒的铁人,他眼里诸多的情意源源不绝的流出来,他最终还是点开来,液晶屏幕上,出现一张令他日思夜想的娇俏的脸,他定定的看着她,她微笑着,并没有看他,而是偏头看着身后拥着她的男人。

慕岩眼里涌动的情意倏然僵住了,他死死的盯着电脑屏幕,大手瞬间紧握成拳,心脏的某处,像被人伸进去狠狠的攥住,一阵阵钝痛传来,他呼吸都紧了。

是她,她安然的倚在男人的怀里,头微微侧靠在他肩膀上,男人拥抱着她,笑得如沐春风,眼里俱是满足。他心口大痛,拳头抵在了心脏处,额上青筋直跳。

她怎么能这么狠?在他翻天覆地的找她时,她却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

他知道他是谁,她离开前,就跟他纠缠不清。原来她去巴黎是假象,跟炎沉睿去S市双宿双飞才是真的。她真厉害,瞒了他这么久,他还傻傻的念着她等着她。

慕岩心里翻江倒海,在没有见到这张照片时,他想,他找到了她,一定会将她拥在怀里,并且发誓,再也不会伤害她。可是见到这张照片,他的心冷了,他甚至恨起了她来。

这半年,他过得如行尸走肉,把一腔怨念与怒火,全都发泄到卢文彦身上。他提供给警方的证据,足够让卢文彦把牢底坐穿。而法院判决,也确实是无期徒刑。

卢文彦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他的心却很空很空,没有一刻不在后悔自己的行为,如果欢欢肯回来,他愿意拿一切去换,只为拥有她。

他白天上班,晚上就酗酒,只有被酒精麻痹了,他才能够停止对她的思念。他那么想她,想得恨不得死去,又怕真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她。

可是她呢,那个时候,她在别人怀里,安然的享受着那人带给她的甜蜜。他恨她,她怎么能这么戏耍他?

慕岩满腔的情意,在看到这张照片时,被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变成了满腔的恨意。他看着那张照片,咧开嘴冷冷一笑,卢谨欢,今日你让我怎么绝望,他日我就会让你加倍奉还。

卢谨欢回到S市,刚下飞机,S市就飘起了小雨,炎沉睿去拿车了,她站在机场外面,看着这场缠绵的小雨,心里涌起了离愁。

她在S市住了大半年,对这里已然产生了感情,就要离开了,她还是很舍不得。炎沉睿取车回来,按了一下喇叭,示意她上车。她脸上还有来不及掩饰的伤感,他笑了笑,倾身去揉揉她的脸,说:“又不是马上就要走,怎么反倒伤感起来了?”

卢谨欢笑着躲开他的手,缩进椅背里,说:“我没有伤感,好啦,快开车啦,我又累又困,很想睡觉。”

“这就是缺少锻炼,以后天天起来跟我去跑步,我要把你变成女金刚不坏之身,就不会再生病了。”早上起得早,他小心呵护,仍让她受了凉,在飞机上就开始打喷嚏,让他心疼不已。

卢谨欢做出一个女金刚的样子,笑道:“这样子的么?好难看啊。”

炎沉睿也被她的样子逗笑了,斥了一声“调皮”,开车上路。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很快就回了公寓楼下。炎沉睿把车停好,也不急着拿背包,看她焉焉的样子,半蹲在他面前,说:“来,我背你上去。”

每次爬了山,她连走路都困难,她一边爬上他的背,一边笑着打趣他,“猪八戒背媳妇了。”

炎沉睿笑而不语,她不知道,每次他背她,他心里就格外满足。想一想,又不甘心,他为自己声辩:“你有见过我这么英俊的猪八戒么?”

“哎呀,不知羞,哪有人夸自己英俊的?”卢谨欢揽住他的脖子,嬉笑道,一扬头,她笑容一僵,整个身体猛得一颤,僵硬住了。

炎沉睿感觉到她的变化,正要问她怎么了,一抬头,他也愣住了,心顿时开始慌张无措起来。他,怎么找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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