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sir,嘘,不许动

也许是夏佐盯着那张名单看的时间略微多了那么几秒,抬起头来时,皇甫华章已经从床边转回头来盯着他。

夏佐惊了一下,连忙说:“先生,警方再度来电.话确认,究竟是您接受面谈,还是到警局去回话。”

皇甫华章却并未在意这个问题,只垂眸望自己的袖扣:“这副袖扣太闪了,换一副哑光的来。”

夏佐微微一顿,便明白了先生的意思,连忙走去打电.话给管家,叫他立即送一幅适合室内白色灯光下的哑光袖扣到警局门前碰头。

安排妥当了,夏佐走回来复命,见桌面上那张嫌疑人名单已经不见了餐。

“先生,已经吩咐好了。”夏佐在门边微微躬身。

“那就走吧。”皇甫华章又对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黑色西装,这才朝外走去斛。

到了楼外,皇甫华章忽地停顿下来,微微一笑,伸手向夏佐:“手机。”

夏佐微微一怔,从公事包里掏出先生的手机来递过去。已经记不清有多久,先生没有亲自用过手机了。

纯黑vert在金色的阳光下闪耀起低调而炫目的光华,皇甫华章唇角含着微微笑意,一个一个按下号码的数字。

没错,他是一个一个按下的数字,而不是从通讯录里调出号码。夏佐知道先生的手机里没有任何设定好的联系人名录,先生每次需要联系谁的话,他只从自己的脑海里将那串数字直接调出来。

皇甫华章按下那串数字,便背转了身。

这是先生的习惯,是对人体自身下意识动作的自我约束。于是此时先生是背对着东方学系那栋宿舍楼的方向的。

先生是在努力克制着,不望向那个方向。

电.话响了几声才接起,皇甫华章的笑容扩大。他几乎可以想象到电.话那边的人看见这个号码时候的惊讶,还有几分钟略微的犹豫,可是却又担心被他察觉,于是还是赶紧抓起来接听了。

她敏锐,对危险有本.能的抗拒,可是却心有公义,所以即便本我产生了恐惧却还是会义不容辞地奔向前去。

矛盾却又闪亮的小姑娘,反倒,越是真实而可爱。

“理事长?请问您有事么?”

皇甫华章终于含笑扬起脸来,然后躬身坐进车子。他不会叫自己的笑脸在阳光下被外人看了去。

“嗯。我现在要去警局接受询问。你想不想一起去听听?”

“啊?”时年狠狠地一愣。

这位不是怎么都不肯跟警方见面的么?昨晚贾天子打电.话给他的秘书,还又碰了软钉子。就连他的律师刘清田代为说合也不奏效,怎地今天一大早就忽然说要主动去警局面谈了?

“理事长的意思是要我通知一下警方么?”分明昨晚还没有谈拢,今天汤燕卿他们未必会在警局。

“我的车子就在办公楼下,从你的宿舍楼小跑过来差不多5分钟。”皇甫华章含笑:“不好意思我的车子里从来不邀请不相关的人乘坐,只给你留一个位子。我等你5分钟,过时不候。”

不等时年说话,皇甫华章便轻勾嘴唇,将手机挂断。交还给了夏佐。夏佐接过来将通话记录删掉,然后妥帖地放回公文包。

5分钟,转瞬而已,先生也难得的心情愉悦,修长的手指轻轻瞧在膝头。

夏佐想起来,先生也有很久没弹过钢琴了。看先生手指轮换、长短不同的弹击动作,夏佐知道先生是在默默地弹奏一首乐曲。

4分42秒的时候,时年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视野里,她几乎是披头散发地朝这边狂奔。

夏佐有点受惊,回眸看先生。却见先生盯住前方,唇角笑意深浓。

难以想象……

曾经先生被安排跟门当户对的小姐见面,只因为对方左右鬓角留出来的碎发不等量,先生便皱眉起身告辞,结束了那次见面。

先生是一个对细节都苛求到了骨子里的人,却能对着那个疯婆子似的披头散发跑来的女人……微笑?

一闪神的当儿,时年已经奔到了车边。立在车边微微躬身,可能也终于从车窗玻璃反光里瞧见了自己的“迎风飞扬”,微微有些小尴尬,不过却也只是洒脱地就着车窗,用手腕上的发圈将长发简单绾成包子头,便继续微笑招呼:“理事长早。我没迟到吧?”

皇甫华章隔着玻璃,直到看到她将自己整理好,才按下车窗,微微一笑:“没迟到,上来吧。”

夏佐心下又只能无声叹息。先生竟然给了她最大的尊重,等着她将自己收拾好才按下车窗,装作仿佛只看见了整理好了之后的完美状态。

时年坐进车子,因为跑得急,呼吸还没平稳下来,面颊还是有些红,额角还有细细碎碎的汗,像是小小的米珠,在她发丝之间莹莹闪烁。

皇甫华章从自己左边口袋里抽出丝帕递给时年。

时年微微一讶,却笑着婉拒:“谢谢理事长,不过,我自己有

带面纸。”她从背包里抽出面纸向皇甫华章晃了晃。

皇甫华章的手停顿在了半空,仿佛有些不知该怎么收回来。

夏佐也跟着紧张得一颗心都提起来。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先生主动抽出手帕来给一个女人用,却竟然被拒。

气氛瞬间微妙,夏佐连忙示意司机开车。

车子平稳启动,转弯的时候,皇甫华章将手帕默默收了回去。却没放回西装口袋里,而是丢进了车座旁边的小小车载垃圾桶。

就连那垃圾桶都是纯黑鳄鱼皮,即便生命已逝,还带着曾有的峥嵘。

这诡异的气氛,时年自己也能体会到。她默默地将自己用完后濡湿了的面纸揉成团捏在掌心。

他生气了?

时年只能尴尬地找点话题:“不好意思让理事长您见笑了。我昨晚熬夜写了一个通宵的稿子,今早上您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刚起来。您只给我5分钟,我实在来不及好好地洗漱,只能简单清洁,也顾不上妆容,就赶紧跑来了。”

“嗯。”说到这个奇妙的5分钟,皇甫华章终于放松了下来。

时年忽地忍不住想,难不成他是知道她早晨的情况,所以才故意规定出那个近乎苛刻的5分钟,就是想看她披头散发跑来的模样?

时年瞪着皇甫华章,自己的脸先忍不住红了——不会的,皇甫华章是个深沉成熟的35岁男人,他不会干出这样宛若毛头少年才会干出来的捉弄人的事儿。

要是换成在她面前总是“巨婴综合征”的“患者”汤燕卿警sr还差不多。

她便赶紧垂下头去,晃晃头,将自己这念头甩开。

他却轻轻笑了,笑声静静地流淌在车内小小的天地里。却也没说什么,只是转头望向她,缓缓问:“只给你5分钟……是我对女士失礼了,容我向你致歉。”

“其实我自己没事,”时年抬眸望过来,面色微红,却是目光明亮坚定:“理事长别忘了,我是当记者的。记者没有严格划分的上下班时间,只要有新闻线索,我半夜睡着觉呢也得跳起来赶过去,头不梳脸不洗、甚至没刷牙就面对面采访的事情没少办过。”

时年认真道:“我是觉得对您失礼。您是一向完美庄重的人,让您看见我这模样,把您吓着了吧。”

皇甫华章又是一声轻笑:“时年,你以为我愿意对着一张用脂粉撑起的假脸、言行举止、甚至转眸与微笑的角度,都几乎是用尺子量出来的那种女人么?”

时年微微一怔。

他又转眸望来,狐狸一般修长、眼角微微上扬的眼睛里漾起一片明亮的笑意:“你这样……在我眼里,很完美。”

时年走进警局的时候,还觉得自己的头有点晕。她便赶紧先进茶水间,不见外地给自己煮了一杯咖啡,多加了两颗方糖。

或许是早晨没吃饭,且5分钟冲刺跑造成的吧?

她端着咖啡杯走进单面镀膜玻璃后面的观察室,隔着大玻璃望向询问室。皇甫华章正对着她的方向,目光坚定而又温煦地直落在她面上。

——尽管她确定那大玻璃是单面镀膜,所以从皇甫华章的视角看过来只是一面大镜子。可是他的目光却仿佛能穿透镜子,准确找到镜子背后、她的位置。

此时仿佛不是她在观察他,倒仿佛是他终于得到了机会,能这样近距离地、肆无忌惮地凝视着她。

汤燕卿和贾天子还没赶回来,询问室房门一开,却是汤燕衣拿着记录本走了进来,与皇甫华章相对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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