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展未犀说慕青染体内的毒已经清理干净了,但是展凌云还是来了一趟亲自检查,等到确定完全没有事之后他才离去,于是,剩下的,便是展未犀和花春满的事了。

“慕青染,你怎么会在那里?”展未犀不爱说话,于是,提问的事便交给了花春满。花春满大致和慕青染说了怎么发现他的情况,当然,她和展未犀的那段意外就省去了。

“那里吗?我还以为我逃不出来呢。”慕青染道。

“逃不出来?发生了什么事?”

“姨娘、姨娘她是个怪物。”慕青染突然道。

“展夫人?”

“我那日和表哥去找你,但是陷入了姨娘的陷阱,表哥被幻象迷惑,我想去唤醒他却被展未扬打伤,后来来了一个神秘人救了我,但是等到他想去救表哥的时候,表哥却已经不见了踪影……”慕青染停顿了一下。

“然后呢?”

“然后,因为我身受重伤,无法行走,他便让我待在原地,他去找表哥,但是我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回来,反而是姨娘走了出来,其实我和表哥很早就察觉了堡内的事,只是事关姨娘,表哥一向都很尊敬姨娘,而小时候姨娘都很疼爱我,我们便都只在暗中调查,当调查的种种结果都指向姨娘的时候,我和表哥也不愿相信,反而继续加派人手去找别的线索,所以,当我那时候看到姨娘的时候,我第一个反应便是让她去救表哥,但是姨娘却只是怪笑着跟我说‘来不及了,什么都来不及了’,我问为什么,姨娘却什么都不肯说,然后,然后我就晕过去了,再醒来,我就已经在一个阴暗的地下室了。”

“你的意思,是展夫人囚禁了你?”

“除了姨娘,还会有谁呢?”慕青染自嘲道,“亏我和表哥都那么尊重她,结果……”

“别难过,你们也不想的。”

一时间,本来的提问变成了安慰,花春满不知道接下去该如何问才能不让慕青染伤心。

“她对你做了些什么?你身上中的毒,可是很罕见的。”展未犀插了进来,虽然他很不想跟陌生人说话,即使慕青染名义上算是表哥,但是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他自动将慕青染归进陌生人一类里,花春满的提问明显已经跑偏,对他们解决展家堡的事并没有多大帮助,所以即使再不愿意,他也只能自己来问了。

只是,一说到这个,他就看到慕青染眼中闪过一丝恐惧,身子开始颤抖起来。

“不、不!。”慕青染痛苦地捂着头,将自己埋进被窝里,任凭花春满再怎么呼唤都不肯出来。

“这怎么办?”花春满不知所措地看着展未犀。

“连回忆都不敢,你只能算是个懦夫。”展未犀非但没有帮花春满安慰慕青染,反而说他是懦夫,语气中,满是不屑。

“不、我不是懦夫!”慕青染抬起头。

“那么,便把发生在你身上的事说出来!”

“不、别……别逼我……”展未犀一提这个,慕青染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算了,展未犀,我们、我们给他点时间吧。”看着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不久前他还在和自己有说有笑的,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花春满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拉了拉展未犀的衣角,轻声道。

只是,让花春满没有想到的是,一连过了好几日,慕青染仍然是什么都不肯说,一个大活人在展家堡内自然是瞒不过展家堡的人的,于是,花春满便让展凌云和展未犀演了一次戏,反正对于展家堡,展凌云是来去自如的,这才把慕青染的事给遮掩过去。

不过,慕

青染的事也让花春满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自从她进入展家堡后就再没听过关于展夫人的消息,身为展家堡的当家主母,就算是在展未喧大婚那日,也没见她出现,后来她也去找慕紫影旁敲侧推了几句,但是依旧没有头绪。

展未犀出堡给慕青染抓药去了,他对展家堡的药不放心,于是,花春满这日便落了单,不过,她也不怕,白天展家堡内来来去去的,到处都是人,展未犀走之前还打算让花春满跟他去,可是花春满担心慕青染,她还记得自己那个时候拍着胸脯道:“光天化日之下,她们不敢动手的,你就放心去吧!”然后,在她再三保证自己不会乱跑之后,展未犀才抛下一句他很快便会回来的话,匆匆走了。

花春满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一边发着呆,一边等着那个说是“会很快回来”的展未犀,只是从她从清晨等到了中午,又从中午等到了傍晚,眼看着那鸭蛋黄一般的太阳渐渐西沉,展未犀却还是没有回来……

花春满打着哈欠决定回屋休息,慕青染前不久她才给他送了饭,这个时候大概也正在休息,所以应该没她什么事了,她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屋,却感到身后有些异样,她转过头去,却发现,那里站着一个人。

红衣的女子,长发直垂到腰际,正笑着看着她。

“展、荼、蘼。”花春满喃喃地说出这三个字,顿时觉得全身一凉,她可忘不了展荼蘼之前与展未犀的那次打斗,下意识地她想跑,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般,无法动弹。

“好久不见呀,花春满。”展荼蘼笑着走过来。

“你、你怎么知道我叫花春满?”话一出口,花春满便后悔了,她不是带着面纱吗?展荼蘼怎么能认出她来?而且、而且展荼蘼怎么可能知道她的真名?她要是装着不知道就什么事都没了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要取你性命啊。”展荼蘼脸上绽开绚烂的笑,但是看在花春满眼里,却是恐怖至极。

“你、你别过来。”花春满大声道。

“你还是少费力气了,这里,没人会帮你的。”说话间展荼蘼就已经来到了花春满眼前,手中拿着一把血红色的小刀,“啊,我得告诉你,你不会那么快就死的,我会用这把刀在你身上一连割七七四十九天,每天割三刀,若是四十九天后你死了,算你运气好,因为,你若是不死,还会有更痛苦的等着你。”

展荼蘼口中呼出的气喷到花春满的脖颈里,花春满只感到脖子凉飕飕的,而且还带着一股莫名的臭味。

她想挣扎,想反抗,但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一个绚烂的地牢了,怎么说是绚烂呢?因为那个地牢居然是用五色石铺成的,而且,还是会发光的五色石,花春满想伸手却发现自己居然被绑了起来。

门口传来脚步声,门“咔嚓”一下打开,花春满看过去,却看到了一个自己怎么想都想不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展未喧?”花春满叫出声来。

“你认识我?”展未喧却是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花春满这才想起自己该是带着面纱的,但是她突然发现,脸上的面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她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展未喧。

既然没戴面纱,她这次也没易容,为什么、为什么展未喧脸上的表情那么真实?就好像、就好像他真的不认识她一样。

“你、你不认得我了?”花春满的声音颤抖着,她希望之前只是幻觉,是自己听错了。

“我不认识你。”短短的五个字,打破

了花春满的希望。

“展未喧,为什么?”她才离开这么一段日子,展未喧、展未喧居然说不认识她,一时之间,那段和展未喧一起打打闹闹,有哭有笑的日子里的场景浮上眼前,她原以为展未喧至少还会记得她,所以之前重遇的时候她才会一半害怕一半期待,却没想到她一直想着念着的人,居然、居然把她忘了。

“喧弟,怎么还不动手?娘还等着呢。”展荼蘼的声音传来,不耐烦地催促道,“喏,拿去。”

展未喧自展荼蘼手中接过她那把血红色的小刀,手中拿着一个碗,靠近花春满。

“你、你要干什么?”只是远远地看着那把血红色的小刀,花春满就感到一阵阴寒,她挣扎着想逃跑,但是却被锁链牢牢禁锢着。

“我先去娘那里,你弄完了就赶紧过来。”接着,门“砰”的一下关上,展荼蘼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你、你别过来。”血红色的小刀已经近在眼前,花春满更害怕了,她的身子拼命地扭动着。

“你不挣扎就不会很痛苦。”许久没有说话的展未喧开口了。

“展未喧,你放了我好不好?”花春满摇着头看着眼前的刀。

展未喧没有说话,只是拿着碗放在一旁特制的石柱上,一手按住花春满的手臂,一手拿着红色的小刀。

刀虽小,但森冷的刀气不小,花春满看着那把小刀渐渐靠近自己的手腕。

“不!”花春满大喊起来,她只觉得手臂一阵刺痛,随即一阵冰凉的气息自手腕的伤口进入,在体内开始乱窜。

“一刀:赎罪。”耳边传来展未喧毫无感情的声音和血滴落水中的声音。

“滴答。”

“啊!”紧接着,第二刀刺下。

“二刀:涅槃。”

花春满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像被抽走了一般,痛的连出声都困难了。

“滴答。”

“三刀:新生。”最后一声“滴答”传来后,花春满几乎昏厥过去了。

展未喧看着碗中的三滴血,他知道,虽然只是三滴血,但是这是由“噬魂刀”割出来的伤口,每一滴血,其实,都是眼前女子的心头血。

七七四十九天,显少能有人坚持下去,所以,娘才会需要每年都杀害一个女子来暂缓自己体内的毒,他虽然痛恨滥杀无辜,但是为了娘,他愿意替娘背上一切罪孽。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在看到眼前的女子痛苦的样子后,他竟然会有不忍在脑中闪过?

“展未喧,你放了我好不好?”等剧痛缓解后,花春满虚弱地道。

展未喧本来打算离开的脚步一顿。

“你装作不认识我不要紧,你放了我,我立刻离你远远的,以后,在你出现的百里之内,都没有我的存在,好不好?”脸上,有热泪滑落,曾经抱着希望至少看在曾经相识一场的份上,展未喧下手会轻一点,只是,他却是这么坦然地把她当做陌生人。

一刀,割的是身,痛的是心。

二刀,如果你真忘了我,我又何必如此犯贱?

三刀,不如、忘了吧……

短短三刀的时间,就让花春满尝尽了无数辛酸,甚至,产生了,不如也忘了展未喧这样的念头。

展未喧转过身来打量着花春满。

他是真的不认识他,刚才他又仔细地回想了一遍,他确定,他的确不认识她

“不管你怎么说,我的确对你没印象。”看着女子虚弱的样子,展未喧不知怎么的,就突然一阵心痛,说完这话,他急忙从地牢离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