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他就这样不管不顾走了,那她在众亲友面前的颜面将何存?
江晚云一时手足无措,口不择言道:“你……你竟要为她这样对我?她还轮不着你来护!”
岂不知,她这样专横无理的话,只会让人更加生厌。
顾铭远顿了一下脚步,淡淡地说:“我不是护着谁,来者是客,今天所有到场的客人都是为伯父庆生才来的,你身为长女,不主持大局,拿出一点当主人的风度,还在这里尽奚落说风凉话,实在让人失望……公司有事,我先走了,宴会散了你自己回吧!”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竟然这样教训她,江晚云的面子实在挂不住,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叶宛目光复杂地望着顾铭远,根本没想到他居然会当众不给江晚云情面,但见他迈开脚步就走,离去的态度十分坚决,在经过她和林纬时也是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不过,眼尖的她还是看到他微不可察地蹙了蹙俊眉,冷峻的眉间似乎压抑着一抹隐忍的痛楚。
这痛楚一下子击中了她的心脏!纵然这些天他没联系她,和女友在一起不接她电话,她都忽然不在乎了。
只因为她看到了他的痛!
七大姑八大姨恍然明白过来,原来这里面还有隐情!立即又是一番窃窃私语。
顾振山插过话来:“看这都是什么事啊?人家也就是顺路过来拜个寿,就算是谁的前女友,能说明什么?什么年代了,这思想怎么比我老头子还冥顽啊!”
这话得到江天白的附和,嗔怪着女儿道:“怨不得铭远说你,这做主人的怎么好这样说话呢?你应该学学晚晴,那姑娘是小林的前女友,都不见她不生气,你这么气干什么?”转而笑着对叶宛道,“姑娘,我这丫头是刀子嘴,说话没遮拦、口不择言,你别介意啊!”
叶宛刚才虽然受了点委屈,但因后半局势的迅速扭转,早已不在意此事,见江父这么说,略显抱歉地摇摇头,想说点什么时,就听江晚云忽然一声凄厉地尖叫:“好,好得很!你们都帮这女人,怨不得我,怨不得我!”歇斯底里地大喊,双唇打颤,话在口边哆嗦半天,竟没说出来。被男友当众厌.弃,又被江父一通责怪,再瞥见二妈等人幸灾乐祸的神色,顿时生了破罐子破摔的心。
江晚云的失态,让叶宛可叹又可怜,她不是以德报怨,而是对江晚云的处境身同感受。便对江天白说:“江伯伯,我不介意,其实应该是我说抱歉,今天是您的寿辰,却给您添乱——”
叶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晚云厉声打断了:“你少假惺惺!”
明明都是她搞的鬼,铭远才移情别恋,还装出一副假慈悲的面孔,她一定不会让她好过,冲口而出道:“别枉费心机了,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随着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了,世界在那一刻变得安静。
刚走到门口的顾铭远猛然回过头来,脸色变了,折回走到江晚云身边,一下子握住她的手腕,问:“你说什么?!”
江晚云自知失口,只得故作镇定地一笑,低声说道:“我骗她的。”
声音很低,只有他俩听见。但叶宛并不知道刚才江晚云的话有诈。只有那一句 “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在耳边嗡嗡响着,振聋发聩。
叶宛觉得自己几乎喘不过气来,脸色苍白,用力地捂住胸口。
“小宛你怎么了?”林纬急问。
她摇摇手,冷汗淋漓。
“扶我一下,好吗?这边有点闷。”
林纬扶着她,她努力地挺直了脊,就这样尽量装作不在意地离开了,至于后面发生时候,她无暇问及,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不愿看到顾铭远变得惊愕的面孔,不愿看他陷入两难的境地,更不愿看着自己的心在这残忍的事实前飞灰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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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叶宛已离开昌明,到了顾氏总部工作。
她被安排在和秦玥一个办公室,秦玥在里面,她在外面。
秦玥不是一个难处的人,在她刚到总部的第一天,就表示出了她的友善。
“我们之前见过面,所以就不多客套了,叫我秦玥就好,接下来的任务会比较繁多,工作的具体内容你可以再跟刘秘书核实一下。来,我先带你看一下办公室,因为你是临时调动,大办公室那边还没腾出空余的桌子,所以暂时先和我一个办公室。”
虽然叶宛比秦玥的职位低了好几个等级,但秦玥显得一点都不在意。
叶宛便随她一起参观新的办公室,新环境以白色为基调,装修简约大气,墙上挂着巨型的壁毯,纯手工的刺绣精美异常,显出纯净高雅的品味和文艺气质,文件柜、沙发、办公桌椅、复印机、绿色盆栽则摆放得井然有序。
叶宛的办公桌就放在了靠近门口的地方。
“我是懒得打理花草的人,你要是不喜欢那些懒人绿植,可以换成你喜欢的花草,你自己的办公空间,想怎么布置都可以。”秦玥笑着说,她的平易近人很容易赢得人的好感。
想必她也会是一个友善的上司吧?
正说着,秦玥的电话就响了。
趁她接电话的当儿,叶宛的目光四处溜达,墙壁上是一个色彩丰富的壁毯故事,她很快被吸引住了。
那上面说的是古希腊诗人荷马所讲的《伊里亚特》的故事,斯巴达王墨涅拉奥斯的妻子海伦被特罗伊王子帕里斯掳走,因而引发了特洛伊战争。
叶宛饶有兴味地看着壁毯,秦玥则在一边接电话,尽管已刻意压低了嗓音,但轻柔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还是十分清晰可闻。
“在我的办公室呀!哪敢不接,这不是马上就给你回过来了?她?……她来了,在我这儿呢。……哦,是这样……”秦玥一边说,一边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站在壁毯前的叶宛。
“我知道了,好的,等一会儿见了再说,现在不方便……”
挂断电话,秦玥唇边的笑容慢慢褪去了,沉默了一会儿,才恢复平常神色。
“怎么样,这幅壁毯还不错吧?”快步走到叶宛身边,她倒了杯水给叶宛,道,“来,喝点水。”
“一个美人引发的惨案,为了一个女人,战争了十年……”叶宛感慨。
“要不然怎么会说,温柔乡即是英雄冢呢?”秦玥笑吟吟道,“不过,但凡是女人,都渴.望征服英雄,难道你就没想过当一回海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