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顾铭远一进门的刹那,林纬的目光就紧紧地盯着他,显得若有所思。
看顾铭远和江晚云出双入对、相携而来,林纬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另一件事:他前脚刚同意把叶宛调走,后脚就开始和女友高调出席寿宴,这关节眼上,他唱的是哪一出?到底打得是什么如意算盘?
林纬眯着眼,目光牢牢地锁定在那个颀拔身影上,直到看到顾铭远始终不着痕迹地保持着和江晚云的距离时,才轻扯了一下唇角,露出一抹讥诮的笑容。
等到这对珠联璧合的俩人走到面前来,未待江晚晴介绍,他就懒懒地开口道:“想必这位就是久闻不见真人面的顾姐夫了,久仰久仰!”
林纬的目光带着挑衅,唇边嘲讽的意味明显,很不友善的态度,让顾铭远皱了皱眉,他自然也知道林纬此时的心思。
在今天这个场合遇到他,心里早有预期,并不意外,但凭他和江晚晴的熟稔,怎会不知自己和江晚云的关系?
当下便微微地一勾唇角,道:“林先生是知名书法家,久仰这个词,似乎我来说比较适合吧?再有,‘姐夫’两个字,真是不敢当,晚晴都还没开口叫呢,你倒是比她还急,呵呵,这是不是在告诉大家,你们的好日子近咯?”
顾铭远犀利的词锋让林纬一上来就吃瘪,心下顿时不快,偏对方又是一副稳若磐石的样子,一时懒得打太极,冷笑了一声,道:“这好日子哪里都该轮到我们了呢?要快也是你们先,都说你俩是在伯父五十大寿时一见钟情的,这十年长跑是不是也该修成正果了啊?”
“这个我看就不劳林先生你费心了,每个人都把自己的事做好,自然会心想事成。”顾铭远淡若春风地说。
林纬紧盯着顾铭远,着实气恼,看他的淡定还能坚持多久。忽然逼近一步,压低嗓音,道:“你以为我是为你操心?才不是!不要以为你现在已经稳操胜券,想怎么做,她都会相信你。我告诉你,你赢不了!人在做,天在看,不信走着瞧!”
“她是谁?不懂你在说什么。”顾铭远挑了挑眉,“不过,你有一句说的对,人在做,天在看,这句话我也正想送给你!”
依旧一副不在意的口吻,却反击得毫不客气。
林纬顿了一下,丝毫不信他真不懂自己在说谁。
这个时候顾铭远撇清和叶宛的关系,不过是他故作镇定的幌子而已,看穿了他的心思后,林纬恢复了一贯的散漫不羁,朗声笑了起来:“呵呵……真看不出来,我和姐夫还是心意相通啊!”
周围其他人根本没搞懂啥情况,就见这俩人之间弥漫着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看似普通的对白,实际言辞激烈、句句锋芒。
尤其是身为寿星的江天白,瞪着双眼一脸莫名,这是谁在惹事啊?两只眼在俩个准女婿的脸上来回扫描,可这俩青年才俊无一不是神色淡定自若,若无其事的样子,硬是没让他瞧出半点端倪。直到最后林纬一句话,才让他放下心,喜笑颜开道:“都是一家人,没什么不好说的话,来来来,坐这边,一边一个,陪我喝酒、陪我喝酒哈!”
对峙的两个年轻人,一并被江天白安排到了主桌,被江家的一大群亲友包围着,最后,竟是相安无事的融洽。
然而,林纬的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过顾铭远。
这是一场心知肚明的戏,他演戏,顾铭远何尝不是一样?进退有度,说话滴水不漏,并无破绽可钻。
见在顾铭远身上占不到什么便宜,林纬眼珠一转,将目光落在了江晚云身上,只稍稍注意了一下,就发现这个一旦顾铭远不在身边相陪的女人,充满了各种不对劲。
寻着她起身上洗手间的机会,他也跟了出去。
然而,未待走近,就听到洗手间里传来一阵恼怒的责骂声。
“我已经跟你说过,你别老纠.缠这件事……没有为什么,我们不适合!”
闻言,林纬的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真没想到,这么快,又多了一张对付顾铭远的王牌。
如今,陶涛的来电已经成了江晚云最烦恼的事,她感觉自己的心里就像埋着一枚地雷,随时都会爆发。
恼火地挂完电话,心里反而平静了,灯火照着她精致的妆容,却掩饰不了眸中慢慢沁出的悲凉之色,她闭了闭眼,身后那个奢华的宴会厅才是她的人生战场,她不允许自己做逃兵。
打开化妆包,对着洗手间的镜子,她开始重新补妆。
*
而此时,叶宛正在酒店外面的花园里散步,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心情,并把之前在洗手间门口听到的那些话加以消化。
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花园中的那棵玉兰树下,此时玉兰花花期已过,夜风拂过,脑袋似乎没有刚才那么疼了。
望着熟悉而高大的玉兰树,那日树下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
那一次,顾铭远正是站在这棵颀长的玉兰树下,拉住她的手臂,告诫她别着急进去。谁会知道一场欢迎他的酒会,原来是一场羞辱她的鸿门宴,为了帮她解围,他不惜选择和自己的姐姐姐夫对立;请她跳舞、带她吃宵夜,不惜沦为众人的话题。给足她面子的同时,难道不是他的真情流露吗?
——其实,他的心思一直隐藏得不深,只要一回头,就可以发现。
心变得十分迫切和鼓噪。
明知道,有的话,应该由他先说;有的事,应该等他处理妥当。她所要做的,只是矜持地等待。
可是这一刻,她忽然有好多话好多话想对他说。
拿出手机继续给顾铭远打电话,然而,和之前一样,对方始终没有应答。
这让叶宛心里充满了无处纡解的郁闷和挫败。
他到底这是怎么了?
与此同时,手机却提示有邮件进来,点开一看,是林纬发来的。
只有短短一行字:你想不想看看顾铭远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