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头一次觉得这世上最麻烦的是,莫过于成亲。

叶清蘩同样也是这么想的。

大婚当日,天还黑着。林纾就来暮雪居里催了。

“蘩儿,你今日就要大婚了,怎的还赖床不起。”

叶清蘩心里也很无奈,总之,赖床这个毛病,她是改不了了。以后进了吴王府,她得跟萧衍好好说说,别指望她早起料理府内事务。

桃夭进屋,拼命摇着叶清蘩,“姑娘,快起来罢。”

叶清蘩揉着眼,跟床依依不舍地分别。

大婚要穿戴的金银首饰可真多啊,一番打扮之后,叶清蘩只觉得脖子疼。

林纾忙前忙后的在那儿指挥着,叮嘱完这个,又叮嘱那个。

叶清蘩实在看不下去了,过去劝道:“母亲,您要不,坐下歇会儿?”

林纾哪里坐得住,还没歇多久,又站起来,“迎亲的队伍何时到?”

这话刚问完没多久,门外传来一声,“迎亲队伍到了!”

沁园里又忙碌起来,叶清蘩倒是气定神闲地坐在屋里等着。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萧衍进来。

“桃夭,你出去看看,殿下怎么还没进来?”

桃夭掩唇一笑,“姑娘别急,吴王殿下这会儿正被大公子他们拦在门口呢。”

叶清蘩恍然大悟,又叮嘱桃夭,“你去告诉大哥他们,问的问题别太刁钻了,赶紧把人放进来才是。”

桃夭又笑,“姑娘,您这是等不及了?”

叶清蘩撇了撇嘴,死不承认,“我才没有。”

又是一刻钟过去,萧衍在侯府门前实实在在被叶景舟那些刁钻的问题难住了。

什么,叶清蘩吃饭时一般喜欢嚼几下。

还有她走路时,习惯先抬哪只脚。

诸如此类……

萧衍只恨自己平日里观察得还是不够细致,否则怎会连这些问题都答不上来。

他回头看了看跟着自己来的夜枭与雁十七,用眼神示意他们:快想答案啊……

身后两位也是一头雾水,哪里想得出答案。

暮雪居里,叶清蘩等得烦了,又问桃夭,“殿下还在门口被堵着呢?”

“是,大公子他们问的问题,有些个属实把吴王殿下难住了。”

叶清蘩不由得也觉得好奇,“什么问题?”

桃夭原样把叶景舟的提问对叶清蘩说了一遍,叶清蘩不禁扶额。有些问题,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去告诉大哥,若再不把人放进来,可休怪我翻脸了。”叶清蘩故作生气地道。

桃夭会心一笑,匆匆赶去门口。

叶清蘩的话刚一传达过来,叶景舟便乐了。

“子敬,现在在蘩儿心里,我这个大哥竟比不上你了。”

说着,他领头让开一条道,“请进吧,妹夫。”

萧衍冲他得意地一笑,昂首阔步地走了进去。

暮雪居里,叶清蘩身着正红祥云烫金吉服,头戴鎏金凤冠,这流光溢彩的衣裳衬得她格外明艳动人。

此刻,她以团扇遮面,听得身后萧衍轻轻唤她一声“小七”,而后缓缓转过身去。

两人四目相对,都被对方今日之姿迷住了。

叶清蘩眼中,萧衍今日着一身正红五爪蟒袍,头上戴的是漆金发冠,,腰间束着白玉腰带,上头还挂着叶清蘩许久之前送给他的那只香囊。

英俊飘逸,玉树琳琅。

“王爷,王妃,该去给二爷和夫人敬茶了。”身后,有嬷嬷提醒道。

两人并肩走出去,到正厅里给叶恒之和林纾敬茶。

叶恒之与林纾都是万般的不舍,双双叮嘱了几句,便送了叶清蘩到门口。

看着叶清蘩上了门前花轿,叶恒之竟然泪眼婆娑。

倒是林纾已经从刚才的气氛当中缓过来了,扯了扯他的衣袖,“别在这儿丢人,要哭回去哭。”

叶恒之眨巴了一下眼,“谁说我哭了。”

吴王府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好不容易等入了夜,宾客全都散去,萧衍终于得以脱身去孤鸿院。

洞房花烛夜,可不能虚度了光阴。是以,今日萧衍早让夜枭帮自己把杯中的酒换成了茶。

叶清蘩累得昏昏欲睡,头上还顶着千斤重的发饰。这会儿终于等来萧衍,打起精神来问道:“人都走了?”

萧衍点点头,浅笑着看着她,“今日累坏了吧?”

叶清蘩闻言,立马大吐苦水,她捶了捶腰说,“可不是,尤其是这一身衣冠,太沉了。早知如此,当初该叫礼部精简些的。”

萧衍笑着拉她到梳妆台前坐下,“我替你拆了这些发饰吧。”

叶清蘩抿唇一笑,由着他给自己拆了头上珠钗。

与此同时,屋外窗台下,正有两个黑乎乎的人影,扒着窗台朝里面看。

“夜统领,我怎么听不见里面的声儿啊。该不会,王爷与王妃都睡着了?”

“哪儿有那么快,人家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雁十七突然兴奋地“嗷”了一声,吓得夜枭赶紧捂住他的嘴。

可惜,已经迟了。

一旁的门启,萧衍黑着脸看着窗台下蹲着的两个人,“西院还却两个洒扫的家丁,不如两位明日起就去那儿吧?”

雁十七与夜枭二人面面相觑,而后用笑来化解眼前的尴尬,“殿下,我们是来看看,您还有什么需要。”

“什么都不需要。还不快走?”萧衍沉着脸吩咐这两人。

两人飞一般地逃走了。

那厢,叶清蘩正在里间的盥室里沐浴,等她沐浴完出来时,萧衍已换了身暗红色的睡袍,斜倚在软榻上,手里装模作样地拿着一本书,其实根本心不在焉。

叶清蘩穿了身水红色的睡袍,披散着墨发走到萧衍跟前。

“刚才谁在外面?”

萧衍见她出来,立马放下了手中的书,笑着望向她,“没人,就是两只不听话的猫。”

叶清蘩“哦”了一声,凑过去看他刚才拿在手里的书。

“你看的这是什么书?”

“之前师父送的诗集。”

“可否让我看看?”叶清蘩问着。

然而,萧衍却把书放在一旁的桌案上,而后起身把叶清蘩拦腰抱起来,“小七,书不重要,今夜良辰难得,可不能荒废了。”

叶清蘩被他说得脸微微泛红,却又把头靠在他肩上,任由他把自己抱到床榻上。

孤鸿院里熄了烛,晚间春风拂过,落了一地海棠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