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巨响传来,嘈杂的纷乱的瓷器碎片落了一屋。
丝韵站在门口有些怯怯的看着屋内发火的父王,她从未见过他发火,娘亲怕他,托杰怕他,可是她不怕他,他会对她笑,然后轻轻吻他的脸颊,他是她的父王,她为什么要怕?可是现在,那满地的碎片,然后她看见父王的手一滴一滴的鲜血流下,她飞快的跑了过去:
“父王。”于护转头看她,他的眼神是丝韵从未见过的,他冷冷的恶毒的看着眼前的小人,这是她与他不知道姓名的人生下的小孩,现在她唤他父王,那一声声的父王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弯下腰,突然将她抱了起来,用力的放在桌子上:“你是那个贱人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不要在叫我父王,否则,我杀了你!”他对着一个两岁的孩子说着这样的话,丝韵有些不明白,但是她还是怯生生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父王……我只是想……”于护将她猛地举起来,他想摔死她,摔死这个和那个女人想象的孩子,丝韵终于止不住的大哭起来:“父王坏……我只是想看看父王手上的伤……”她奶声奶气的声音夹杂着恐惧传来,于护的手突然一抖,然后将她抱在怀里,怀里的小人知道自己安全了,便开始耍着泼,一个劲的哭喊:“父王是坏人!丝韵再也不要理他了!”于护扶正了她的身体,将她小心翼翼的护在胸前:“是父王不好,父王错了,父王不该冲你发火!”怀里的声音渐渐便成抽泣,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然后,她哭睡了过去。
于护看着怀中小小的人儿,一时之间,百般愁绪,他低下头吻了吻怀中的孩子,要是她真的是他的女儿该多好!放下手中的孩子,他慢慢的踱出门外。
屋外星光璀璨,能陪他的竟然是个孩子而已,他默默地走着,然后便来到那个院落。屋里的灯早已灭了,似是一个残酷不现实的梦,他连自己想什么做什么都是疑惑,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缘何来到了这里。
锦秋看着屋外黑漆漆的夜,突然又想起温亚吉的脸,只要想起他,她的心便会被温暖围住,似是连着黑夜也不会显得太慎人。屋门又被打开了,在这样的一个夜里,浑身每一个神经都开始紧绷起来,她知道他!那个恶魔般的男人!他站在安然的帐前,安然睡熟的面容,她的手紧紧的搂着身旁的那个孩子,那个孩子,于护不想看第二眼,他不像她,于护想,他的面容定是像极了他的父亲,那个素未谋面的男人,想到此,他身上的热血又开始沸腾,响起午后艳阳,她与温亚吉那般亲热的模样,一股他从未有过的情绪浮上心头,这是什么感觉,似是能将整个人毁灭掉!
锦秋缓缓的上前,站在于护面前,于护瞪着眼看着她,阴森森的突出四个字:“阴魂不散!”锦秋却不在意,只是静静的看着安然的面容:“她最近睡眠好了很多,以前晚上总是尖叫,那叫声我现在想来,似乎觉得那都不是属于一个人的声音,她在没来匈奴之前是美丽优雅的丞相夫人,曹操,你大
概听说过这个人吧?丞相很疼她,许是丞相对她太好了,便惹来了嫉妒,有人要杀死夫人,在马车上,驾马的人是个杀手,姐姐却在那个时候要生孩子,后来詹师庐儿救了姐姐,救了她的孩子。她是被丞相掳回去的,她离开了她的亲人,姐姐已经经历过太多的事,她现在又聋了,左贤王,我求你,你放过她吧!”于护的眼神渐渐暗了下去,锦秋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已经被嫉妒冲昏了头脑,这些话在他听来多是为她辩解的理由,于护上前,抬起她的下巴:
“说完了?说完了就给我滚到一边去!”锦秋看着这个怒火中的男人,这个莫名其妙乱发脾气的人,刚才的一番话真不如对一头牛说!她立起身,轻轻问道:“你要对姐姐做什么?”于护哼了一声,一把推开挡在他面前的锦秋:“你说我能对她做什么?她是我的女人!”
这声怒吼终于弄醒了安然旁边熟睡的君安,君安睁着眼睛,身子动了动,看见帐外隐隐的两人,他翘起头,看着外面,安然自然而然的伸手要搂住君安,君安低头拍了拍安然的脸颊,安然醒了过来,顺着君安疑惑的眼神看去,她看见了他们两个。一股恐惧从心底里散开,她忽然觉得听不见声音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至少她的醒来还是因为君安。她看见于护愤怒的眼神,然后她立起身,轻声说道:
“锦秋,把君安抱走,你与他睡隔壁的屋子去。”君安却在此时抱住了安然的脖颈,他是很少粘人的孩子,现在他紧紧抱着娘亲,眼神盯着于护一动不动,这个孩子,从会说话到现在,没有叫过他一声爹爹。安然含笑:“乖,我有话和他说,你与姨娘去那边的屋子去。”君安终于松开了安然脖颈,向锦秋伸着手,锦秋只好接过孩子,突然她将君安放在**,一把抱住于护:
“左贤王,你不能再伤害姐姐,你要了我吧!反正我只是个奴婢而已!”安然有些措手不及,见锦秋抱着于护,她的心一阵抽搐,泪湿了全脸,锦秋,你为何这样傻?怒斥道:“锦秋,我与左贤王已经是夫妻,你还不抱着君安离开?难道要让我在孩子面前脱光衣裳吗?”她的声音颤抖的传来,锦秋看着一脸无辜坐在**的君安,心中一酸,低头抱着君安跌跌撞撞的朝门外走去。
世界终于静下来了,就好像还是原先深沉的夜。安然坐在**,轻轻的脱下衣裳,她的背脊挺的直直,她不笑,亦没有看向于护,原来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乃至第三次,这一切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难熬。**,她静静的躺在**,一动也不动,那冷漠的样子又激起了于护的怒气,他上前笑道:
“不要装作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那会让人作呕。”可惜她已经听不见这羞辱的声音了,她静静的看着帐顶,少了那些沉重的喘息声,安然的世界还是寂静一片,她突然想起温亚吉在她手心的字,一颗悬着的心,微微放松开来。
快了,快了,一切都快结束,她的心雀跃的像是在跳舞,她似乎能忆起一
片片洁白透亮的梨花瓣,还有青涩的未成熟的杏子,一切都是那样美好,似乎连曹操都变的很可爱。她的嘴角抚过一丝微笑,满意知足的笑容,于护却知道这个笑不是因为他!是因为谁?曹操?詹师庐儿?还是温亚吉?他的心中闪过百般种念想,他快要嫉妒成狂!他抿着嘴,狠狠的毫不怜惜的刺穿她的身体,可是,她还是无动于衷。
终于结束了,于护看着身边的安然,她回头看向于护,突然对他甜甜地一笑,于护一怔,险些要融进去,他恍惚的回神,却听她轻柔的声音传来:
“左贤王,你能成全温大夫和锦秋吗?”她的声音极低,可是又那样清晰的传在于护的耳朵里,他不禁重复了一遍:“成全温亚吉和锦秋?”他看着她,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似乎并不是那样的惹人厌烦暴躁。他转过身,轻轻的搂住安然:“睡吧!”突然而来温柔,让安然吓了一跳,她转过身,背对着于护,慢慢进入梦乡。
这个夜晚对安然来说似乎不是那么讨厌,至少,看于护的神情,他是同意温大夫和锦秋的婚事了。
锦秋清早便守在门口,听见屋里有动静,她慌忙立起身来,只见于护朝门外走来,她看着他,毫不掩饰对他的憎恨,于护似乎心情很好,对她的眼神熟视无睹,只是上前轻轻说道:“准备好成为温夫人了吗?”锦秋大惊,一时愣在原地,看见屋内,安然的身子蜷成一团,还在熟睡。
她上前,从背后搂住安然的身子:“姐姐,你才是世上最傻的人。你为了我……你竟然都是为了我……”眼泪一滴滴的落在安然的颈窝,安然慌忙坐了起来,不觉问道:“大清早的哭什么?这还没嫁人呢!”锦秋抬头嗔道:“还取笑我!”
温亚吉过来时,安然正练着琵琶,没了听力,这一切都显得有些茫然。她弹出一个音,刺耳的音节在院子里响起,但是院中的众人都没露出异样的神情,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安然是想在他二人大婚之时给他们弹奏的,现在想来,怕是力不从心。温亚吉在纸上写道:第三个音节拖长了。安然含笑点点头,然后慢慢的弹起,她的手似乎也没以前那么灵活了,她不知道现在的她只是缺少自信而已。君安上前搂着安然的脖子,用力的亲了一口,对着温亚吉说道:
“姨父,你告诉娘亲,她弹得真好听。”这声姨父喊得极其自然,温亚吉不觉惊奇的看着君安,锦秋已经窘迫的不知所以,将正在绣的花一下子绣歪了,温亚吉在纸上写道:“你有一个好儿子,他让我跟你说,你真棒。”安然低头在他脸上吻了一下:“好儿子。”
她的手弹奏起来,这乐曲从单个的音节慢慢的弹成曲调,再将曲调延成段落,她静静的弹,于护在外慢慢的听,他突然忆起在散花楼的那一日,她风华绝代,清冷孤傲,那一曲十面埋伏堪称绝唱,而如今,她摸索着琵琶弦,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或许,真的是他太过残忍,是他毁了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