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子稍小的人指着安然的马大声说道,安然只觉脑袋轰隆一声,一动不敢动。

为首的走了过来,用力的拍了拍马,哈哈大笑:

“好一匹马,俺们几个正饿着,将这马宰了,烤着吃了。四周定有人,我们在这守着,见了来人我们就杀之取其财务……”

安然一把捂住嘴,将呜咽之声淹没过去。其中一人生起了火,通红的火近似鬼魅的闪着光亮,只听老马嘶鸣,安然盯着不远处,只见大刀朝下,老马倒在血泊,腿脚不断抽搐乱踢,一双眼睛浑浊不堪,她看着那双眼睛,绝望的望着她,安然胃中一阵收缩,她死死的捂住嘴,不发出丝毫声响。老马不久变成了一堆死肉,被分割成几块,几人将马肉架在火上烤了起来,马肉在火的烧烤中发出“滋滋”的声响,油一滴一滴的落在火上,火影摇摆不定的映在他们的脸上,他们极馋的盯着马肉,个个磨着自己的刀,恨不得将肉一口吞下去,一股股血腥味袭来,安然只觉阵阵作呕,他们大口嚼着肉,口中嘀咕着:

“大哥,这马肉太香了……”

一堆马肉瞬时不见了踪迹,几人拍着肚皮,心满意足的倒地便睡,不多时便打起呼噜来,安然静静的看着他们,心中悲戚万分,早知便不买这马了,此时成了果腹之物的老马,只剩下白深深的残骸。天空繁星点点映着通红微弱的火苗吐着血色的信子,这是安然第一次见到杀戮的画面,全身冰冷,若是天亮,这群人定会发现自己,她怕是再难活命。旁边还站着一个放哨的人,四处张望着,有时他有意无意的看过来,满脸胡子,一对灰蒙蒙的眼睛总惊得安然一身冷汗,安然无意间伸手在胡乱的摸着,她将包里的打火石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安然盯着不远处那火架,她若是想活命,只有一次机会,她必须将打火石将火架打到!放哨之人终于等不及马的主人,也昏昏欲睡起来,安然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寻得一处时机,将打火石猛地扔了出去。那石头和火架擦身而过,安然的心一下掉进了冰窖里,她突然想到一个词,在劫难逃!

那打火石虽然没有擦到火架,却正好砸到火中央,火花向四处乱溅,枯草遇到火星,滋啦啦的一阵,那火腾地烧了起来,安然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突然听见放哨之人大喊:

“着火了,着火了……”

熟睡中惊醒的人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一个个胡乱拍着衣角的火苗,个个骂爹骂娘的乱喊着,火终于被这些人扑灭了,几人交头接耳了一阵,骂骂咧咧的走了。放哨的男人走在最后,却在此时猛的回头,安然见那双无神的眼睛突然炯炯有神的看着自己,只一瞬,安然甚至觉

得是产生了错觉,几人瞬时没了踪迹,淹没在黑暗之中。

安然一颗提在嗓子眼的心归复了远处,她缩在树中心,不敢下去,怕那群贼人再回来,她的心悲凉至极,胸口像是堵着什么,难受之极,胃阵阵抽搐,她再止不住吐了起来,胃里早已空空,吐出的不过是酸水,酸水吐完,却是阵阵干呕,恨不得将整个胃都吐出去,泪一滴一滴的落下,安然脚下一滑,双手胡乱的想要攀住树枝,树枝滑腻腻的抓不住,情急之中,安然一把抱住包裹,从树上一头栽了下去,一阵昏天暗地,安然将包裹垫在身下,希望不是很疼。

一股熟悉的气味,安然跌在一个怀抱,晕眩的感觉,安然甚至觉得自己有回到十三岁的那个夜晚,她被师兄拥在怀中,也是这般,也是这般。先是细细的呜咽,安然的泪慢慢滑落,既而嚎啕大哭起来,安然用力的捶着他的胸口,用尽全力的发泄着自己的无助,方才她是真的绝望。诸葛亮紧紧的抱着她,他的脸贴在她的脸上,他听见她胡乱的说着什么,什么都不清楚,而师兄这两个字他听得异常清晰。许久,安然停下抚着他的胸口:

“疼吗?”

诸葛亮摇了摇头,他着的是一套大红的喜袍,满脸的倦容,安然看着他,却是嘻嘻一笑:

“师兄大喜了……嫂嫂可还等着师兄呢……”

诸葛亮看着她头上那支梨花檀木簪子,抚开她额前凌乱的发丝,低头吻上她含笑的眸子:

“安然,你这是何苦……我痛就好了,你不要为我痛……跟我回家吧……”

安然静静的躺在他的怀中,她想了很多,她看着他靠在树上,静静的闭着眼,他定是好久都不曾熟睡了,他能在他大婚之日追她至此,知足了。

天色朦胧微凉,安然从包裹里将那薄絮裹在他的身上,安然转身,一只手抓住她冷冰冰的手踝,他的手亦是冰凉:

“真的……要走吗?真的要……离开我吗?”

安然不再看他,她怕舍不得,舍不得离开他,心疼的滴血,安然挣开那只手,头也不回的离开,安然的背脊挺得高高,努力不让自己踉跄,就这样吧……

再思再恋,注定两不相干。

诸葛亮看着空空如是的手,想抓也抓不住,自己怕是再难有幸福,上苍,愿所有的苦痛都降临在自己身上,只要她不苦不痛不悲,只要她快乐幸福。

安然的步子越走越快,越走越踉跄,泪落了,却又被风散开去,腿不受控制的颤抖,安然跑了起来,踢到一方石子,整个身子向前倒去,脸埋在枯草中,任它们覆盖她的脸。

天色大亮,安然迷迷糊

糊的醒了过来,草上的颗颗露珠,仿似昨夜一场晶莹的梦,宁愿痛,至少真实。

安然的脚早已被磨得血肉模糊,疼过了头,便也不觉得疼了。她握着一根在路上捡到的木棍撑着自己本已瘦弱的身体,许久未吃东西了,一想起猩红的马肉以及阴森的马骨,胃中空空却翻腾不止,连酸水都没有了,只是象征性的干呕。又饿又累,徐州城到底何时才能到?路上的小坡路绵延不断,夕阳西下,一路望去,全是低矮的枯草,连大树不曾有,若是今夜不到徐州城,怕是要抛尸荒野了,求生的欲望迫使安然继续快速的走着。

小路的尽头,安然看见一座城池,血液顿时沸腾起来,定是徐州城无疑,安然扔掉手中的木棍,站在原地仔细的理了理头发,将衣服褶皱抚平,有些颠簸的朝城下走去。城上人小兵见到来人,大喝一声:

“城下何人!”

安然向前略做一揖:“这位小哥,在下是水镜先生司马徽之子特来相投,麻烦小哥代为通报。”那小厮点点头道:

“你且等着,容我去通报。”

安然心下哑然,出门在外,只能将父亲的名字拿出来唬一唬人。等了许久,出来一中年男子,面目和亲,安然心中打鼓,莫非此人是刘备?爹爹曾说,刘备仁义憨实,若是将来离家,可投靠此人,想着爹爹,心中一阵愧疚不已,原来早在几年前,他便为我打算好了这一切。

那人盯了安然半天,只道:“你便是水镜先生之子?看你年纪轻轻,怎么来投我主公?”安然稍稍行了一礼:

“先生有礼了,在下便是水镜先生之子司马安然,因我年少无知,父亲便让我历练历练,好在这乱世之中有所作为,刘玄德仁义备至,特来相投,好一展抱负!”

那人听了,脸色顿时黑沉下来:“好个司马安然,原来是投刘备的!我家主公是人中之龙吕布吕奉先!刘备已战败,携了几十余骑投靠了曹操,你这厮……”安然一听,心中大惊,慌忙微笑转口:

“原来刘玄德一投靠了曹操那奸贼,那他也不足为投,既然我能来此,便是上天让在下投靠将军的!有劳先生引进……”说完,又做了一揖。那人脸色缓和了许多:

“我是吕奉先军师,陈宫,字公台。”

“原来是公台先生,久闻先生大名,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安然心中了然,自己此时早已疲劳至极,现在必须有处落脚之地。听闻吕布善战,但是心地纯良。

“我家主公宿醉未醒,我先领你去驿馆休息,等明日,再将你引进给主公。”安然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有劳先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