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刘梓宣病好了以后因为朝政的事,总是早起晚归,想要卸下皇帝这幅胆子,就必须抓紧时间,把一切安排妥帖。一切正紧锣密鼓的悄悄进行着。
这两天玉玲珑眼皮总是跳的不停,她总是有些担心,一切不会那么顺利。
九五至尊,皇帝之位,真的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么?多少人抢破了头杀红了眼六亲不认就为了离这宝座近一点,再近一点,如今,刘梓宣却要将这一切都放下拱手让人,他真的做得到吗?
每当她表现出这样的不安,刘梓宣总会搂住她的腰,信誓旦旦的说:“难道你不相信我么?君无戏言那!”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怕……”
“怕什么?”
“你真的觉得刘修祈是最好的人选吗?”
“他这个人,时时都在权衡天下各方的力量,度量各国的土地人口、财富、地形、谋略、团结、外交、天时、人才、民心等等……所有的都记在脑海里,精确的分析恰当的处理,全都不在话下,可谓惊才艳——凭良心说,他是最好的人选。”刘梓宣中肯的说。
“可是,他这个人,绝没有什么善心,手段毒辣是天下公认的。”
“玉儿,现在的局势很复杂,如果是太平之世,做皇帝的只需有一片仁心,便能让天下百姓享受太平富裕的日子。可现在战和不定,齐国和赵国虎视眈眈,一旦循着机会便会对楚国不利,所以做皇帝光有仁心是不够的,还需要‘狠心’,才可保社稷安稳、江山太平。刘修祈这点比我做得好,至于你担心的,放心,我已经做好防范措施了,有一份密诏在上官凛手里,我们离开京城后无论到哪儿只要刘修祈胆敢有什么不轨,他不仅没得皇帝做,还会背负上对太上皇不轨的罪名,他是万万承担不起的。”
“可是,如果他真那样,楚国不是一团混乱了吗,到时候你还得回来重振旗鼓。”
“是啊,我希望不会走到那一步——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冒这种险的,对他而言没什么比江山比吞并天下来得更重要。所以,你有时间还是想想以后我们游历天下的事吧。”
“恩。”她点点头。朝纲政治不是她一介女子能懂的,如果真的像刘梓宣安排的那样,刘修祈得到梦寐以求的皇位,他们又可以携手遨游天下,也是皆大欢喜,只希望当中不要有什么差池。
她却想不到,刘修祈那边没什么动静,刘梓宣却出了点意外。
一天刘梓宣早早上朝,竟然到深夜都没有回来。
玉玲珑在朝堂外等了又等,仍是不见踪影,不禁心急如焚。拉住路过的小太监问:“皇上在哪儿?”
小太监看到是她,倒是有些奇怪:“皇上没有去娘娘哪儿吗?”
玉玲珑摇摇头,奇怪,朝阳殿也没人,刘梓宣若是有事晚归,一定会和她打招呼的,绝不会一声不响的到半夜也没个消息。
躺在**,翻来覆去睡不着。
夜晚是这样绵长孤寂。
原来,她早已习惯了身边有一个人,原来,她已深深眷恋他温暖怀抱,结实的胸膛,习惯被他搂着睡。
这种记忆是身体上的,从身体渐渐嵌入灵魂。原来,她已经这样依恋他了。心底的疑问一次次泛上来,困扰着她,啃噬着她,她的心空仿佛悬在半空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怎么也找不到落脚处。
刘梓宣去了哪里?
他为何不说?
是不是之前的一切都太美好,她已经陷入的不可自拔,把一切视为理所当然,刘梓宣只爱她,只宠着她一个,天经地义,如同日起日落那般自然。可是一下子受到冷落,她是这样的不习惯,这样的怀疑,如同妒妇。她苦笑了
一下,她再也不是来去无影无牵无挂的冷清女杀手,她只不过是陷入爱情中的普通女子,会猜忌会嫉妒会怅然若失,会切切盼望,如此而已。
她终于变得和普通女子一样——这不是她曾经向往的吗?可是,可是其中的惆怅滋味,怎会是这样的煎熬呢?胡思乱想了一器,实在是睡不着,干脆起身。
她随手披了件外套,一个接一个宫殿的找着,从朝阳殿到宁和宫,从宁和宫到御花园,从御花园到锦翠湖,甚至连玉华池也找了,就是不见他人。
玉玲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看到月亮已经爬到了中天。
漫无目的,心随步走。
月色朦胧。
好像蒙了一层轻薄的纱,温柔俯视着大地。
她独自一人回朝阳西殿。空****的大殿里,却是天地茫茫,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
一直守在朝阳西殿的琴音提醒她:“皇上会不会去别的娘娘那边?”
她愣了一下,是啊,她怎么没想到呢?
可是,他真的会在别人那里吗?
她缓步走到锦云殿前,看到亮着的灯笼,看到伺候刘梓宣的公公,她的心猛然一沉,只觉得恍然如梦。
他竟然真的,在这里?
和宁妃在一起?!
“皇上在里面吗?”她仍然不甘心,决定打破沙锅问到底,却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飘。
“皇上,皇上……”小太监支支吾吾。
“快说呀!”
“皇上在里面。”小太监低下头。
锦云殿。
宁妃。
玉玲珑未说一句话,只扭头静静地凝视着殿前花坛里半谢的花。
很久后,她站起身:“我想一个人走走,不要说我来过。”
她一路急跑,跑到了朝阳殿外,脚步却猛地停了下来。退到角落里,只定定地凝视着殿门。
黑暗中的宫殿好像暗色的巨兽,带着无可比拟的的气魄稳稳屹立在九天之下。
这里,终究是他出生生长的地方。
而她呢?
不过一个匆匆的过客是吗?
玉玲珑脑内的思绪漫无天际。一时想起和刘梓宣的种种,他们说好的要离开皇宫双宿双·飞,想到这里,心似乎安稳了,可一时又忽地想起了宁妃生辰上两人的神态,心就又乱了。
宁妃,宁妃……
他是皇上,是一国之君,是天之骄子,有几个妃子算什么?想在哪里留宿更是他的自由。
可是,他答应过的呢,只有她一个,只要她一个,只爱她一个,算做什么?欺骗吗?
她的脑海里渐渐变得空白,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不能做。
只能傻傻的站着。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天都亮了,晨曦打破的黑夜的统治,一丝光亮照耀大地,渐渐地,这光亮越来越大,越来越广,把整个天空都占去了一半,而她就在这半明半暗的光线中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形色匆匆的朝这里赶过来。
她躲在暗处,看着他。
看着他进了朝阳殿,不多久,换了身朝服被身前身后的宦官簇拥着向朝堂行去。
他并没有看见她。
她呆呆的望着他九五之尊的欣长背影,突然觉得眼角湿润。
这个男人,原来可以离她这般遥远。
一整天,她都像个游魂,食不知味,一点睡意也没有。
“娘娘,别想太多了,还是睡一会儿吧。”琴音好心劝慰。
玉玲珑抬起头,像是问她又像是问自己:“是我多心了是不是?我不该计较的是不是?他是皇上啊,他去宁妃那里有什么?就算去别的
妃子那里也不干我的事,我为什么要难过?”
“娘娘……”琴音面露不忍。
换做别人自然是觉得没什么,可是她这么高傲的性子,皇上又那么宠她,一下子这样,怕是接受不了的。
玉玲珑静静的坐在床头,看着时光一点一滴的流逝。从太阳初升道艳阳高照再到暮光微斜。
不!
不是这样!
她猛地坐起身,直奔朝堂。
文武官员三三两两的离开了,而刘梓宣下了朝,便直接去了锦云殿。
玉玲珑远远看着,看到他向锦云殿行去,看到宫女喜气洋洋地迎了出来,看到宁妃欢笑着向他行礼。他缓步而进,亲手扶起了盛装打扮的宁妃,携着宁妃的手,走入了内殿。
她嘴角扬起一抹失落的笑。尖锐的疼痛在心底蔓延开来。眼里的唯一带着期盼光亮也黯淡下去。
刘梓宣深夜才回到朝阳殿。
回来只见玉玲珑正站在门口。
“皇上回来了?”她笑吟吟的看着他。
“玉,玉儿?”他似乎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她心中冷笑,他这是心虚了么?
“我在这里等人。”她看着他,目光幽深遥远:“那个人曾经和我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曾经勾勒出一一副美好蓝图,曾经说眼里心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不知道他回来了吗?”
刘梓宣怔怔的看着她,她单薄的身影立在殿前的水磨金砖地上,织金石榴裙随风轻轻飘动,月光下,她的脸有些惨白,蓝眸染上的夜的漆黑,看不出一丝光亮。
刘梓宣突然一把握住她的胳膊,亟亟问:“手怎么这么冷?”
她冷冷甩开手:“你告诉我,我要等的那个人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跟我说,一切都是误会?还是说,一切是我一厢情愿,自作多情自以为是?”
她不应该央求和企求一个人的心意的。她应该昂着头,冷淡地从他的面前走过去,可她做不到。
她有些恨自己。可如果央求真能挽回一些东西,那么,恨就恨吧!
“不是这样的。”刘梓宣叹息道,拉起她的手:“我们进去说。”
“那是怎样的?!”她偏不依,直矗矗的站在殿门口。
“玉儿,你不要这么任性好不好,你要生气要发脾气总得等朕说完那。”刘梓宣好言相劝。
“不!”她倔强的看着他:“你就在这把话说清楚!”
刘梓宣也有些恼了。
一群宫人看着他们,虽然都是低着头不敢发出声响,但是他不希望在这样的情况下继续交谈。
“玉妃,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没有旁人在的时候,朕随你怎样闹都行,可是现在这样,朕不喜欢。”刘梓宣皱着眉说。
“终于承认了吗?还是宁妃值得喜欢是吧?那何必要回来呢,春宵一刻值千金,错过多可惜。”玉玲珑仰面看着刘梓宣,心里要多痛就有多痛。这两天的担惊受怕和疲倦委屈让她变得分外尖锐甚至有些咄咄逼人,她不管,她就是要他说清楚!
刘梓宣最后看了她一眼,丢下一句不可理喻,衣袖一甩,转身便走了。
玉玲珑心中一痛,好像有什么东西砰然碎裂。
那些尖锐的碎片,每一片都刺入了骨髓,曾有多少相信期待,就有多少锥心刺骨的痛。
她慢慢坐到了地上,双臂环抱住自己,尽量缩成一团。似乎缩得越小,伤害就会越小。
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真的不在乎了吗?
不是说过什么都不会瞒着她,可是这才过了多久,一切都抛之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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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