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
“月儿!!”
是谁?是谁在喊她的名字?
身体好重,眼皮像被什么黏住一样睁不开来,她费力的移动身子,突然发现浑身都痛,尤其是脖子,好像有许多尖锐的刺在不停扎着一样。
好痛!
究竟怎么回事?!
勉力睁开眼睛,正对上李凯翔一双写满关心的眸子,涌动着黑色的柔波忧心忡忡的望着她,一只手握着她的手,掌心微微出汗。
她试图抽回手,可是他握得那样紧。
“大公子!”她喊了一声,李凯翔这才意识到什么,松开手。
“这是哪里?”
“这是寺庙的客房。你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白月这才如梦初醒,说:“没事,我没事。对了,惜岚,她……还好吗?”
李凯翔摇摇头:“我找到你的时候,就看到你晕倒在路旁,根本没有惜岚的影子。她,应是被掳走了。”
“怎么会这样?”
“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当时的情景。”
白月将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唯独最后那句话没有说出口。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说她听见了那句对不起?
说他们可能是串通好的?
她没有证据,最重要的是,她不愿意相信自己被利用,被算计了。
她多么希望这是一场误会而已。
“我已经报官了,很快就会有人赶过来,到时候你把看见的说一遍就是了。”李凯翔说。
“恩,我知道。”
李凯翔说:“瑞麟要是知道了,怕是要着急坏了。”
“你千万别告诉他我的事,依他的性子知道了,指不定病会加重,那可就糟糕了。”
“我知道。惜岚失踪的事,肯定是瞒不住了,因为这事耽误,瑞麟会理解的。”李凯翔顿了顿,恨恨道:“也不知哪个混蛋,竟然对你们下手,在遂城,从没有人敢得罪李家,等我把这混蛋找出来,定然叫他不得好死!”
白月心里叹息一声,若是惜岚真的是故意的,她也没什么话好说了,纵然她再有本事,再有心,也不能袒护这样的行为。
“对了,你饿不饿?”李凯翔问。
白月摇了摇头。
“昏迷了一个多时辰,滴水未进,对身体可不好。”
“没事的。”白月挣扎着起身,却被李凯翔一把抱住,白月只觉的呼吸一滞,伸手捶他的背,薄怒道:“放开!”
李凯翔却还是不动。
他搂得很紧,白月都能听到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他一双胳膊分外有力,像一个铁箍一样圈着她。
“我要喊人了!”她气急败坏,他怎么可以这样?!
耳边呼吸滚烫,李凯翔略微松了一点,手指抚过她的脸颊,犹豫了下,搁在她的唇上,他的手指立即变得滚烫,身子也僵硬起来。颤声道:“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才让你受伤,我心里很难受,我真情愿替你挨这一下,月儿,对不起。”
向来风流邪气的李大公子少有如此认真的时候,白月一时间竟然不知该作何反应,虽然又气又恼,却挣扎不了,她喊道:“不要这样,你该担心的不是我。”
李凯翔这才悻悻的松开手,脸上透出一丝落寞,莫名其妙的低喃了一声:“为什么,是你?”
正在这时响起敲门声。
“谁?”
“公子,官府的人来了。”家丁通报道。
“知道了。”李凯翔扶起白月,柔声道:“如实陈述便是,不必紧张。”
白月强自压下心中纷乱狼狈的情绪,点点头说:“好。”
**
与此同时。
李府灯火通明。
刚才接到消息,大公子一行人会晚些回来,可是李瑞麟还是坐立不安,在大厅里不断徘回。
虽说有急事耽误,可是传话的小厮却不太清楚细节,只知道八夫人遭人劫持不见踪影,白月和她私交最好,想必好不到哪里去,他怎么能不担心?
“少爷,您身子不好,还是先躺着吧。一有消息,奴婢马上通知您。
”丫鬟丹娘担忧的说。
“不,不行!我等不了了,我现在就去见她,叫人准备马车!”李瑞麟随手披了一件袍子,便大步往外走,刚走了两步便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幸好被丹娘及时扶住,她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少爷,不行的啊!别说坐车赶路,您连站都站不稳,哪里经得起上山的颠簸?而且在外面一旦发病,可是连救都来不及啊!”
“那就通知洛大夫和我一起走!”李瑞麟很坚持。
“少爷!”
“少爷!!”
“别烦我!”
李瑞麟坚持着走到大门外,不想这一番动静惊动了李环,携李夫人一同来阻止。
“麟儿,你不能出去!”
“爹,我不能坐视不管啊。”李瑞麟脸红气喘,好不容易到了门口,竟然要折回去,他怎么能甘心?
“没人说你坐视不管,我和你娘也都很担心,可是你这一去,只会叫人更担心,就算你着急,可是这样做于事无补!”
“不,我一定要去,谁也拦不住我!”李瑞麟很倔强。
虽然走路都很吃力,但是体内有一股坚定的力量在支持他,尽管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但是他也要咬牙坚持下去。
他今晚一定要见到白月才能放心。
他自责的想,如果今天他坚持着跟去多好,她现在一定很需要他,他却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爱莫能助,所以他必须去!
“麟儿,你怎么这样任性?!”李环有些动怒了:“难道为了一个女人,你连命都不要了吗?”
李瑞麟眉头微蹙,盯着父亲,眼内情绪复杂,透着隐隐的寒光。
“爹,如果我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岂不是活得太窝囊?”李瑞麟去意已决。
李环倒吸一口气,他知道这孩子从小就就倔强,决定的事拦也拦不住,任性妄为的根本不把自己身体放在眼里,尤其是爱上一个女人,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她,这点尤其像当年的自己,谁没有年少轻狂?
当年他为了李瑞麟的母亲,不是连反对这桩婚事的老太爷都顶撞了?
可是,伉俪情深又如何?
终究敌不过生死,终究被时光冲淡,痛不欲生的日子终于还是过去。
他能理解他,可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决不能让儿子因为痴情就这么胡闹,绝不允许他为了一个人女如此疯狂,伤害到自己原本就脆弱不堪的身体!
“麟儿,平时爹总是宠着你,你有什么要求,爹总是尽量满足你,可是这件事,爹不能答应。你要相信你大哥,他尽量解决事情,很快就会回来的,若是你强硬着跑去,不但不能解决事情还有可能会添乱,不如在这里好好等着。”
听了这句话,李瑞麟呆了一下,随即嘲讽笑道:“添乱?嫌我是个累赘是吗?”他自尊心是如此脆弱不堪,现在被亲生父亲这样说,难过,不堪,愤怒自是不言而喻。
“瑞麟,你知道爹不是这个意思!爹是为你好,一直都是!!”李老爷伸出手,却被李瑞麟打开了,他面容惨白,神情冷峻,眼神丝毫没有退让:“如果我今天非要去呢?”
屋子内充满压迫的气氛。
李环沉着脸,说:“那至少先让洛大夫帮你看看,是否能出门。”
李瑞麟见父亲退了一步,也不再争辩,毕竟不想撕破脸皮,便答应了。
洛大夫帮他施了针,让他喝了些药,说这样能吊起精神不会犯困不会发病,李瑞麟便相信了。
谁知道,不一会儿,就困得连眼皮都睁不开,一点力气也没有,他勉强支撑着不让神智涣散,说了一句:“原来你们串通好的……”便闭上眼睛,再无知觉。
洛大夫无奈的摇摇头,退出门外。
李老爷李夫人已经等着了。
“怎么样?睡了没有?”
洛大夫点点头。
“多谢了。”李环舒了口气,喃喃道:“哎,这孩子,真是……”
在一旁李夫人小声道:“我早说过,这孩子太痴情,这样宠一个女人,迟早要出乱子的。现在可好了,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当回事,这叫做长辈的多伤心那。”
“
行了行了,你少说两句,我心正烦着呢,翔儿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说是已经报了官,只怕没那么快回来。”李夫人也很忧虑:“哎,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老爷夫人不必太过忧心,大少爷办完事一定很快就会赶回来的。”洛大夫安慰道。
比起李凯翔,李老爷最担心的还是李瑞麟,总觉得这孩子,钻起牛角尖来谁也拦不住,而他对于白月的在乎似乎也成了一道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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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回到李府已经是大半夜了,李凯翔因为怕家里担心,冒着夜路赶回来,那官府特地加派了八个当差的护送,一路上倒也平安无事。
几位夫人受了些惊吓,所幸无恙,回到府上见过家长便都各自回屋休息了。
大厅里只余李凯翔,白月和李老爷李夫人。
白月的脖子还是疼得要命,不能低头不能转向,僵住似地,本以为马上可以像几位夫人一样回去,却被叫住了。
李环第一次如此细致的打量白月,只见她肤白如雪,细致如瓷,五官精致,明眸皓齿,端庄娴雅,是如玉一般的可人儿。
神情间还透出一种娇羞的惹人怜爱的柔媚,偏偏表情是淡薄的,这样的女子难怪会叫人心动,只是麟儿如此痴心,总是叫人担忧。
“今天的事,只是个意外,在瑞麟面前不要乱说,让他担心。”李环开口。
“是。”
“瑞麟身子不好,你一定要尽心伺候,不管发生什么,都要让着他,顺着他,他若是快乐,我们绝不亏待你,同样的,他若是因你犯病,我绝不会轻饶。”李环加重语气。
“儿媳知道了。”白月回答。
“爹,弟妹也受了不少惊吓,您就让她早点下去吧。”李凯翔为白月说情,引来李环冷冷一瞥,微怒道:“还没找你说话呢,你也没好哪里去!”
“老爷,”李夫人劝道:“大公子今天也折腾得够呛,所幸没有受伤,有什么明天再谈好了,让他早点休息吧。”
“就他一个人折腾么,我们在这里也不是像热锅上的蚂蚁?那个八夫人到底怎么回事?可是得罪了什么人?平时不声不响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会被人截去了呢?她进门之前,可了解过她的身世,认得些什么人,是否有仇家,这些你都调查过吗?”
“爹,惜岚是好人家的女儿,出生清白,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能得罪什么人?我最担心的是有人劫色。”李凯翔有些不耐烦。
“这恐怕没道理吧,若真像你说的那样是遇见了采花贼,那白月不是好好的么?”李夫人说,一双眼掠过白月的身上,带着一丝不信任的意味。
“哎哟,我的娘,您就别乱猜了,惜岚已经让我头疼死了。爹,您就饶了我,再说下去天都要亮了!”李凯翔不动声色的护在白月身前,说。
“罢了罢了,”李环摆摆手:“都回屋休息吧。真是的,乱七八糟。”
李凯翔和白月一起走出大厅,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心里都是说不出的滋味。
夜微凉,耳边能听见明澈的湖水的流动声,白月走在乌木桥上,心事重重。
李凯翔静静跟在身后,他们有一段距离的同路,过了桥,才往不同方向走。
月夜清冷,白月走到桥头,突然开口:“大公子。”
“叫大哥,大公子多生疏。”李凯翔脸上堆着不自然的笑,这样生疏的称呼,他还真不习惯。
“李凯翔。”白月却直呼他名字:“今天发生的事,我不会去想,希望你也不要再提,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无论因为什么,我都不希望瑞麟对我有所误会,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即便你是他大哥。”
李凯翔看着她,看着月色下她皎洁的脸庞,好像有一朵白莲在他胸膛里妖娆盛开,他有些激动,有些惊慌,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静静地看着她。
“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我不是聋子。”李凯翔甩了甩衣袖,背对着她抬脚便走,步子大而急,可以听见耳边呼呼的风声。
这个晚上,对他而言,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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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