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口中死了的那条金鲫鱼,是个头略小些的南国。付三生提着灯笼急匆匆奔进房间时,正看到它翻着肚皮浮在水面上,无论眼睛还是尾巴,皆一动不动。

“缸中的水是今早新换的,饵料也如常添过,”平安道,“午间我来看时它还游得好好的,这会儿却不知怎么了……”

付三生一言不发地放下灯笼,抬手在琉璃缸上离南国最近的地方摸了摸。这几日本就格外冷,因着他不在屋中又没点炭盆,是以比起往日来,琉璃的触感更加冰凉了几分。

“……南国,”他望着缸中的金鲫鱼,低声道,“别闹了。”

平安愣了愣,只觉付三生不像是在看一条鱼,倒更像是在看一个太过顽皮而闯了祸的孩童。他愈发惴惴不安起来,正犹豫着该不该出言安慰时,原本毫无动静的金鲫鱼忽然晃了晃尾巴尖,随即缓缓翻过身子,不紧不慢地游到了琉璃缸底下,和略大些的红豆蹭在了一起。

“这……这……”平安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诧异道,“这金鲫鱼莫不是成精了?方才明明还同死了一般,眨眼的功夫竟……”

付三生始终没有答话,平安心下奇怪,这才移开落在琉璃缸中的视线,看向身旁沉默不语的付三生。房间里蜡烛点的不多,光线颇有些昏暗,平安看不清付三生的表情,却瞧见了他眼角隐隐发亮,似有水光。

平安心中一动,不知为何竟觉出些许酸涩之意来,他轻声唤了句,“……老爷?”

付三生倏然回神,扯了扯嘴角道,“或许罢。若当真修成了精怪,脱离这俗世束缚,自此逍遥于天地间……也是一桩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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