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榻确实是短了些,关竞又不愿双脚悬空,便尽力蜷缩起身子,将自己整个儿裹进了付三生从厢房给他搬来的这床新棉被里。

酒意未褪,睡意上涌。关竞的眼皮渐渐沉重起来,却仍硬撑着不肯去会周公,为了能清醒几分,甚至还力道颇重地在大腿上掐了一把。

付三生的架子床离他并不远,可房间里黑漆漆的,即使关竞伸长了脖子,也只能瞧见一个极其模糊的轮廓。他犹豫了片刻,而后低声唤道,“三哥?你睡着了吗?”

“还不曾,”付三生应道,“怎么了?”

“你同我说说话可好?我……我睡不着。”

付三生翻了个身,往关竞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疑惑道,“都这么晚了,你还喝了酒,竟不困么?”

关竞顿时有些心虚,不敢多言,只含含糊糊地应了声“嗯”。好在付三生也并不深究,转而道,“不过话说回来,我倒确实有一事不明。”

“先前你放在屋中梨木桌上,说要送我的那盆牡丹……是怎么回事?”

似是没料到付三生会问起此事,关竞微微一怔,略思索了片刻才道,“……于锋他们都说,若想讨得心悦之人的欢心,就必须投其所好。我深以为然,可……说来惭愧,就算我挖空了脑袋,也还是想不出你究竟有什么特别喜爱的东西。”

“但空着手来见你总归不妥,所以我才同望春楼的管事买了这盆牡丹。”

“我想着,若万幸你能喜欢,便将这花摆在院中时时瞧上一眼。若你不喜欢,摘了它的花瓣做成牡丹糕……也是好的。”

付三生闻言不禁轻声笑起来,“你倒是想的周全。”

关竞颇有些不好意思,随他一同笑了两声,继而试探道,“……三哥,我这次回京之后便不会再去襄城了。国子监每十日旬休一次,若我常来寻你,你会……觉得为难吗?”

他生怕付三生说出个“会”字来,心中惴惴不安,眼睛亦不自觉地盯紧了那张架子床。付三生越是一言不发,他便越是忐忑,再加上棉被捂得严实,一时间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所幸,在他忍不住要一把将被子扯开时,静默良久的付三生终于开了口。

“……你若将吃点心的银两给足了,我便不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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