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帝即位不久后,先帝子嗣便因各种原因早逝。
唯有成帝胞姐邬阳长公主,得以长寿至此,还深受成帝恩宠。
而鄞都现今阖都震动的大事,便是跟这位长公主有关。
她身边爱宠方琼,文采超群,竟以一纸闽阳赋得圣上青眼,入仕为官。一时之间,鄞都纸贵,皆以传抄闽阳赋为荣。
虽有方琼从中引荐,霍溦此番上门,还是带着大笔金银礼物。
霍溦被引入长公主院落时,却见正有一个红袍青年于院门之外跪着。可虽是跪着,他身边打伞伺候的人,却一个不少。
一眼就认出这是方琼,霍溦目无斜视,大步跨入院落之中。
“便是你,想见本宫。”长公主端坐高位,面对霍溦盈盈一拜,她并未叫起,只是问出此话。
此番见面,虽是借由方琼之手,可其中还是有着胁迫之意。
对长公主的态度,霍溦早就料到。因此,她并不着急,只是维持着行礼动作,应了声“是”。
“哼,倒也算个美人,却不知心肠为何这样黑,行此魑魅魍魉之事。”
异香靠近,长公主起身挑起霍溦勾着的头,端详几眼。哼笑一声,甩开她的脸,又坐回高位。
“耗费如此想见本宫,怎么现在又变成哑巴不成?”
霍溦知她此问,便是揭过自己借由送方琼辞赋,凭此求见之事。捧上准备好的礼物,霍溦将它展开放到长公主面前。
“妾身乃是越家四郎之妻,霍氏。”
求见长公主,就是为了借由她的手搅动朝中风云,霍溦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也没必要瞒。
放在人凳上的脚一顿,长公主示意身边之人都散去。待到屋中再无外人,她才真觉得这件事变得有意思起来。
越四郎那阖都皆知的粗鄙夫人,竟躲过魏国公的监视,悄无声息地摸到她的府邸来。
“倘使本宫未记错,越家男丁已悉数关入大理寺狱。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越四夫人,你找上本宫,难不成是为求自保。这事也容易,本宫给你指条明路,一封放妻书,便能解你今日之困。”
“既已嫁入越家,妾身便是生死皆为越家人。此番求见长公主,却还是为越家之事。”
将丹蔻之上微不可见的灰尘吹去,长公主漫不经心地道:“既为此,那越四夫人想是登错门了。负责监理此案的是魏国公,而非本宫。”
“可长公主才是那个在朝中,最为跟圣上说得上话的人,不是吗?”
长公主定定地看着霍溦好一会儿,才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越振此番是以有异谋、抗圣明、拥兵不进数罪并犯而被捕,若是清白,自然还好。可若是不清白,就是大罗金仙在世,也保不得他们。越四夫人,太看得起本宫了。”
“若是易事,妾身也不会大费周折地找上长公主。”
既然要说动几乎是享尽天下富贵的人出手,自然不是简单的一份礼物就能打动的。霍溦言毕,又献上一只锦盒。
这一回长公主却连看都没看锦盒,便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别给本宫戴高帽子,你所求之事,本宫帮不了,还是请回吧。”
“长公主,不顾及院外方琼,难不成也不顾及太子殿下吗?”
几乎是霍溦话音刚落,长公主便冷脸喝道:“霍氏,本宫是太给你脸了,竟敢无故攀扯太子殿下。”
“长公主嫁女入东宫,想是效仿西汉馆陶。长公主做‘窦太主’美梦,可如今这位秦王殿下,却也想着做‘胶东王’,取栗太子而代之。”
“越家为武将,向来站在殿下主战营中,与殿下同气连枝。此番越家逢难是小,殿下大业受损为大。”
“殿下又与秦王一脉素来不合,越家之事是由秦王拥趸魏国公主理。若秦王想借由越家之事,对殿下发难。唇亡而齿寒,今日越家,难保不是日后太子。”
将案上茶盏挥到地上,长公主的声音里恍似含冰,“你别越说越过火了。”
“纵使窦太主,也免不了阿娇长门之难。越家是微末,可难保没有被长公主用到之时。”
“且长公主对殿下大业,越有裨益。娘娘在东宫之中,日子便更好过。后宫恩宠与前朝干系为何,您是再为清楚不过的。”
霍溦盯着长公主,字字句句都好似要砸进她的心头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