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18 第九回 争强斗狠试比奸(2)

开门将如花姑娘请进房间。她看着我会心一笑,腰肢款扭莲步轻移,走到窗前推窗望月,皎洁的月光便从那窗口泼金泻银般洒进房内。她幽幽说道:“你可知今夕何夕?”

夜空中的月亮好大好圆。我陡然想起,今夜乃是中秋佳节!窗外飘来虚无缥缈的歌声,是苏东坡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是呵,离家数月,从没回去看看,虽则偶有书信往来,可鸿雁无情锦书无语,不知年迈的父母在家安好?

没容我从思乡情怀中回过神来,如花姑娘的琴声响起,那是一首不知名的古曲,哀婉幽怨,令人感伤。我跟着节拍,即兴填得一阙新词,随着琴声亢声高歌:

……

红尘路,千山万水寻归途

霓裳舞,百年化作一抔土

叹我人生不堪苦

岁月匆匆都与付

今宵喜,明朝怒

心里有话无人诉

……

望天际,风雨万重心难静

看世上,艰难坎坷多不平

聚散得失谁人听

但愿长醉不愿醒

数星星,到天明

落花流水亦有情

……

唱着唱着,就听得“噌”的一声,琴弦应声而断,如花姑娘螓首微低,掩面而泣,先是无声地落泪,继而香肩耸动,低声抽泣。想是词中伤感之处,触痛了她的内心。我忧郁了一会儿,走过去挨着她坐下,仿佛怕惊扰了她的梦一般,轻轻地搂住她的香肩。她顺势倒在我的怀里,像是迷途的羔羊,终于找到回家的方向。美人在抱,这本来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可是眼下我却有些手足无措。

如此星辰如此月,如果不发生一点点浪漫的事,我想各位看官绝对不会原谅我,故此,各位观众,请你们先用纸团堵住鼻孔,以免鼻血狂喷香消玉殒。正所谓佳人窈窕当春色,才子风流正少年,如花姑娘深情款款凝视着我,忽地缓缓起身,玉臂一抬轻解罗衫,光洁无暇、珠圆玉润的**,登时毫无遮掩地呈现在我面前。

那一刻,我呆住了!那不止是一具完美的身体,那是一片风景,是一片天地!上半身山峦起伏,波涛汹涌,下半身芳草萋萋,如诗如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提我在温柔乡里流连忘返,单表蓝州判被官兵追杀,急急如丧家之犬,一路逃进光州城里,下令紧闭城门。那副将率兵追至城下,不敢造次,只得带了人马一阵喧哗,掉头回去。

便在蓝大人惊魂未定之际,我和如花姑娘已一同倒在床榻之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极尽缠绵,难舍难分(此处儿童不宜,删去八百字)。

翌日,我起身梳洗完毕,告辞了如花姑娘,飞鸽传书告知蓝州判境况,他马上派了一部马车前来接应,将我径直接到州衙门。黑皮张伤势太重,送至国医馆疗伤去了。

乍见蓝大人,我都快认不出他来了,非但鼻青脸肿,脖子也歪了,胳膊也折了,腿脚也瘸了,惟有一双眼睛,迸发出难以抑制的怒火。也难怪,哪次冲突不是蓝州判稳稳占住上风?此番如此狼狈,险些狗命难保,怎不叫他火冒三丈?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么,如蓝州判这样的小人呢?自然是一刻也难忍耐!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奇耻大辱,非报不可!你来得正好,帮我出个主意!”

蓝州判自出道以来,尚未吃过如此大亏,他报仇心切不难理解,若是寻常百姓,得罪了他怕不早就死一百回了,但是种种迹象表明,瘦猴的来历并不简单,故此不可轻举妄动。我心平气和地问道:“大人可知那瘦猴何许人也?”

蓝州判怒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佛挡杀佛,魔挡灭魔!我管他什么来头,总之敢动老子,我决不善罢甘休!”

我不接话茬,等他怒气稍息,这才进言派一得力部下查清瘦猴的来头。蓝州判是个明白人,略一沉吟觉得确实有此必要,便命雷捕头去追查此事。午后时分传来回报:瘦猴名叫朱哥亮,乃是相邻的钱州卫千总朱将军的独子,自幼深得父母溺爱,成人后便成了远近闻名的浪**公子,仗着自己是个**,到处寻花问柳,惹是生非。其父担心他在钱州有碍自己声名,继而影响仕途,便在光州购置了一套豪宅供儿子居住玩乐,又派出一彪人马驻扎在附近,保护宝贝儿子的安全。因此,昨夜发生冲突后,援军方能在短时间内赶到。

蓝州判半晌作声不得。他虽早有所料,却也没有想到瘦猴之父竟然是从五品的武官,掌管半州兵马,虽则文武职位各不相关,但权势可说是凌驾其上。这般人物若要动他,还真得掂量掂量。蓝州判迟疑好一阵子,这才咬牙道:“虽说姓朱的手握兵权,我手底下可也有几万号人手;加之他钱州的官,管不到我光州的官,此仇非报不可。”

决心已定,开始筹划方案。明着干肯定不行,首先巡抚、按察使这一关就有些棘手,还有京城吏部的眼线也是极多,万一消息泄lou,说光州钱州的官员内讧,上头一查事情可就闹大了,届时如若被人奏本弹劾,惊动天听,惹得天子震怒恐怕谁也保不住头顶乌纱帽。这般蠢事蓝州判自然不会去做。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蓝州判的意思是一不做二不休,从黑皮张的手下,挑出几个亡命之徒,一阵乱刀把朱哥亮砍成肉泥,以泄心头之恨。

不妥不妥!我当即反对。如若是一介草民,草菅人命也无大碍,但是卫千总之子暴死光州,其父必然追查到底,蓝大人不仅与朱哥亮有仇拖不了买凶杀人的嫌疑,退一步说,即便无人起疑,可他身为州判,对境内发生的命案负有不可推卸的侦破责任,案破则危及自己,不破则声名扫地,是以,此乃下下之策。

蓝州判见我言之有理,示意我说说上上之策。我也有意卖弄本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上策就是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也就是说,对付其子不如扳倒其父,老子落马,势必人人喊打,到时收拾他儿子还不是易如反掌?朱大人虽则位居一方高官,但我与蓝州判厮混日久,对官场之事已熟稔于胸,据我所知,扳倒官员无非三个办法,可以简单地概括为八个字:美女金钱,高官憎厌。

关于美女,依大元律例,官员只可在家中娶妻纳妾各一名,若是还在外面包三奶四奶五奶,谓之生活糜烂,骄奢**逸,论罪当革去官职功名,留用察看(两年内若未再犯,可平级调任);

关于金钱,依大元律例,官员除俸禄外(从六品之标准为五百两纹银/月),尚有职务补贴(从六品之标准为三百两纹银/月)、马车粮草补贴(从六品之标准为五百两纹银/月)、公费医疗(包括所有家人之医疗费在内,实报实销,上不封顶)、职务消费(核定标准为从六品之标准为一千两纹银/月,实则可视需要上不封顶),告老还乡后每月按原来俸禄的百分之二百支付养老金,以上均为正当收入,除此之外,如私自设立小金库体外循环、接受他人的贿赂、贪污部门银两等等,依情节轻重判处一年至五年不等,判决标准为刑期与职位高低成反比,即职务越高量刑越轻,若是朝中重臣,除非惹得皇上大动肝火,否则性命无虞,是谓之“刑不上大夫”。但有一项,挪用府库银两,数额巨大者当斩,只因动国库就是跟皇帝老儿抢饭吃,这还了得?

至于高官憎厌,则是本朝官员均为向上负责制,虽说吏部对于你的升迁降职有一套严格的绩效考核机制,间或还要在民间对你的政绩进行私访考察,但这些在实施中基本形同虚设,一切的主动权都掌控在上司手里,通常要由他向吏部举荐方能获得吏部认可批准,一句话,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故此一旦你的上司对你憎恶抑或厌烦,你的官场生涯也就为期不久矣(两种人例外:其一,你深受皇上恩宠,无人敢老虎嘴里拔牙;其二,朝中有人好做官,京城中有背景有kao山有人罩着你)。

其余徇私枉法、贪污受贿、滥用职权、庸碌渎职之类,几可忽略不计,因这些罪名东窗事发者,可谓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只是我认识蓝大人时间不短,知道虽有官员倒在美色、金钱以及上级的排斥上,但只要有关系网保护伞,依然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因此,我给蓝州判的建议是: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要下手就得来狠的,让姓朱的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最好是告发他密谋造反。这个罪名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成立,十个卫千总也不够死。

“高,实在是高!”蓝州判抚须颔首道:“小毛,此番商议正事方知你一直韬光养晦,深藏不lou。既有此才能,怎可埋没人才?这样吧,你的商号就委托他人照看,你来当我的幕僚,我不会亏待你的。”我一听正中下怀,经商哪比得上当官?当下满口应承。

要告发朱哥亮之父造反,必须人证物证齐全。人证不难,叫雷捕头出面,从死牢中提出几个秋后便要问斩的死囚,许诺让其家人今后生活无忧,便说动他们愿意一口咬定自己是“明教”钱州分舵中人,舵主便是朱千总朱大人。须知明教是当今天子最为忌惮的帮会,凡胆敢入教者,格杀勿论。至于物证,也非难事,由黑皮张的部下出面,买通朱府下人,将一些伪造的明教信物、密函藏入他的书房。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接下来就是将此“重大内幕”告知白知州。白知州一听这还了得,立马叫师爷起草奏折,上报京城。不消数日,奏折到了天子手中,当即下了一道圣旨,命钦差大臣前去钱州严查此事。钦差大臣可不是吃素的,巴不得多查封几个大户人家好多捞些外快,朱大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事后我们收到可kao情报,就在我们设计陷害朱千总之际,他也在挖空心思要通过上层关系搞倒蓝州判,只不过我们先行一步,棋高一招,这才一举置他于死地。朱大人入狱后,被判个秋后问斩,家财妻女都被钦差大臣毫不客气地全盘接受(一小部分充公),朱哥亮被“青云帮”的人马追杀,掉落悬崖不知所终。

这场恩怨就此告一段落。蓝大人论功行赏,我名正言顺地进入州衙门,成了一名人人称羡的高级幕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