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无事挂心好时节

破和尚端着茶杯,邋里邋遢地坐在一旁看我挨训,一张没剩几颗牙的大嘴咧得能飞进苍蝇。。。。。。

";身为一寺主持,善自离寺,带头违反寺规,该当何罪?";不行沉着玉面,恨铁不成钢地望我。

我低头作服首状,";你别生气,我知错了。自罚抄经书十遍成吗?";

";一百遍。";

";五十遍。";

";八十遍";

";六十遍";

";你当买菜么?";不行拍案。

我缩缩脖子,连连点头,";八十就八十。。。。。。";

";哈哈。。。。。。";破和尚笑得溜下竹椅,还掉了一只鞋。我咬牙望他,冷笑道:";牙掉了。";

破和尚赶紧摸摸自己的嘴,然后告诉我,";没掉!";

";再笑,就掉了。";我狞笑。

他颤颤的走过来,拍拍我的肩,笑得**一般,";小殊殊。。。。。。";

";闭嘴,不许这么叫我。";我激零零打了个冷战,闪开他的脏爪子。

";十几年前,我就这么叫了。";破和尚得意的扬起乱糟糟的胡子。

有这样的师父真丢人。我给他一个大白眼。

以前感激他赠白玉凝露之恩,见之还毕恭毕敬。如今,知道他就是我那不争气的师父,就再也恭敬不起来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若不是他,玉佛怎么会死气百赖的迫我出家。

";送你的锦裘呢?";厌恶地望着他千疮百孔的破衣服,我吼。

";换饭吃的了。";他一听我提那衣服,立即讪笑着躲我老远。

";棉鞋呢。";一想到肥肥的娘送我的棉鞋被他抢走,我就气得七窍生烟。

";换。。。。。。换饭吃的了。";话说完,已经躲到玉佛身后去了。

";就知道吃。";

见玉佛闪着一双清眸,涕笑皆非的望着我们这对活宝师徒俩。我狠狠的放下拳头,不能在小辈面前丢了体统不是。。。。。。小、小辈?

";呃!不行。。。。。。好象我才是主持吧,好象你没权力罚我抄经书吧?";

玉佛唇角含笑,不紧不慢道:";是主持师叔自己说,要罚自己。";

我跌了个大跟斗。。。。。。

";悟能呀,哎哟。。。。。。";破和尚接住我飞射过去的一朵桃花,撅胡子顿足,";叫你小殊殊不许,叫你悟能又不许,那让师父叫你什么?";

";叫主持。";我呲牙道。";师父,打个商量,把我这法号改改成不?";

乱糟糟的脑袋摇得坨螺似的,";不成,你本是悟字辈。而且师父在你很小的时候就以为,当你悟出自己佛性的时候,定能悟出一切本然为空,无可执着,即得自在。阿弥陀佛。。。。。。";

如今是很自在,但我不想当猪。。。。。。沮丧的靠在桃花下叹气。

";师父,我真回不去了么?";我撇撇嘴,正色问他。

乱糟糟的脑袋点点头,";你本为这世界之人,只是机缘巧合,出生时,正是鬼节,被你跑了两魂三魄。";

我眼睛一亮,问他:";我既有三魂,是不是再死一次,还可还魂?";

他微一沉吟,道:";恐怕是不能了,因为你已经三魂归一。";

";唉!";我无奈叹,";师父,你怎么就选中我了。";

";偶然喽。当时见你眉宇间极度具慧根,简直千古奇材,老和尚我欢喜得什么似的。可是,细一看,却是个呆子。本想不理你,又实在可惜,研究三年,才明白,竟是魂魄不全的半拉人。。。。。。";

我笑了,";幸亏那时候是半拉人,否则不是早被你拉来当了和尚。。。。。。";

破和尚咂咂没牙的嘴,摇头道:";这年月,佛性悟性具高者少呀!不行那孩子不错,只是。。。。。。唉!";

一提到淡雅不凡的不行,不由默然。。。。。。

";禀主持,陵王有书信至。";了凡弓身递过来一封书信。

望着绢秀盈润小楷,我不由轻笑。这个皇上的,当来当去,还是脱离不开文人的本质。于些些琐事之中,还夹带着一首小诗:

檐间蛛网任风吹,零落西东不自持。

刘郎如今无觅处,远游底事尚留丝?

一直放心不下这青竹公子,性情喜怒无常,确实不算皇帝的胚子。年中时,曾派人送过去一本《资治通鉴》和一套";两税法";方案。期望能在治国上,帮他一些。谁想到,宇文留琉这痴人,不仅对诗文痴,当了皇帝,对政事也痴,且悟性极好。到把个税制改革搞得如火如荼,颇受陵王百姓拥护。新皇上任的头把火,也算烧得漂亮。。。。。。

可是,凡事都有两面性,这人缠功十足,自此后便生生缠住不放。大事小事芝麻事,没有不让我操心的。若非上不了悠然山,怕是早上来掳人了。就这样,还是隔三隔五,会来信讨教,当然,其中加杂的诗文,是必不可少的。

读罢,拿出一纸薄宣,提笔写道:

漠漠轻寒连续风,湖头细雨润桃红。

年前今日曾经语,多少春情溢水中。

时光如梭,历历往事还似昨天,可人却已在天涯之外,唉,时不待我呀。。。。。。不由一声轻叹。

一眼瞥到至于竹案上的酒坛和点头,想了想,又拿出两本书。一本送给老妖精的《天工开物》,一本送给肖佩旬的《古文观止》。全都封好,打发了凡派人分别送出去--

没想到这些人还记得我这和尚,这酒和点心,稍稍暖了我凄冷如死的心肺。。。。。。

";没见过你这么当和尚的,到比皇帝还忙。";破和尚满嘴的点心,开始来回转着圈儿琢磨我那坛酒。我一把抱入怀里,道:";胭脂红。想喝么?想喝就要给我改名字。";

破和尚挠挠头,砸砸嘴道:";你这法号已是编制在册,改不成了。";

我叹气--这人要是不顺,连个名字都跟着闹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