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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天气说话就暖和的燥热起来,宿舍里来了个新姐妹,正好也是做老师的,她每天拉着子晴一起找工作,不出三天,便找着了,在西单的一家培训学校,月薪两千。
萧远不太喜欢发短息,他总是直接来找她。
第一次他们去吃的烤鱼,他叫了几个同学,回来他跟他说,大家给她打九分。
子晴心里有些明白叫同学的意思了,无非是让大家帮着看看罢了。
和她们一起吃饭的一男一女明显营养不良的样子,个子小小的。倒是那个女生很喜欢子晴,一见如故的样子,子晴今天把那头乱糟糟的短发扎起来了,带了一个宽宽的发卡,显得脑门油光水滑。
那女孩确很喜欢,还给子晴提建议,让她把头发放下来,子晴笑着说:”都怪他,我正在做头发,他就来了,催得不行,结果就成了这样了。“
萧远忙赔笑:”改天我带你再做回来。“
这次会面无疑是亲切而愉快的,双方在和谐而友好的氛围中进行了此次对话,确立了良好的友谊关系,为今后的进一步发展奠定了貌似坚实的基础。
果然,第二天再见他一起住的同学,他的口风立刻变了:“这是我朋友。”
子晴没有主动联系萧远,她觉得是你的不用守,不是你的守着也没用,萧远是隔了一两天就要过来找她吃饭,子晴要掏钱,萧远说:“你刚失业,才找工作,我来吧,以后经济上有什么难的也跟我开口,比父母要好些。”
她本来是一个性格活泼的人,可是越是在意的人越是看不到真实的她,在他的面前,她变得谨小慎微。两个礼拜了,子晴还是很紧张,越来越紧张,她有些不能相信,她原以为是需要漫长的等待才能找到的人居然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她没有恋爱过,手脚都好像不知道放在哪里,只听他讲以前的事情。
过马路的时候,他试着去抓她的手,她躲开了。
他们站在三环的立交桥上,萧远也会开玩笑地指着好远好远的霓虹灯问:”你看得清吗?看得清那是个什么字吗?“
”你真以为我是睁眼瞎?眯起眼睛我还是可以看得清的。“
每每这个时候萧远就会嘲笑她,还略带欣慰地说:”幸亏我眼睛好,要不以后怎么办啊?“
”你眼睛好是因为你没有认真读书,这不是一件令人骄傲的事吧!“
两个人相处的时光不算多,还算愉快,或许愉快的只是子晴一个人。
新单位很大,没人管他们新人,子晴天天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听着别人说笑,她有点失落,虽说是个张黎一起来的,可张黎工作经验多,一去就排了好几个班的课,收入一下比子晴多了两千块,子晴目前就只是跟着外教后面做翻译了。
她每天想着工作的这些琐事,说她对萧远上心,倒也没怎样,说不上心,又好像时时刻刻记挂着。
美丽去横店拍戏去了,暮烟去了非洲,她一个人转转悠悠的,希望赶紧过了试用期,这个新单位的好处就是,从校长到主管都不超过四十岁,所以不用担心变态老女人找她的麻烦。
有时候办公室里没人,主管带头睡觉,有一天下午下雨,校长推门进来,睡倒一大片,校长也没说什么,悄悄关上门走了。大家提心吊胆了好几天,到了周一例会,校长除了布置一周工作,居然只字没提全体睡觉的事情。
好容易熬到了发工资,子晴把宿舍里的全叫去吃火锅自助,在青年政治学院里头,一个人十三块钱,可以吃到撑。
陈晓琴拉着小B,子晴被邓学文拽着,张黎今天去男朋友家里吃饭。邓学文说:“我可有两个月没被请客了,你再不上班我就忘了火锅的味道了。”
陈晓琴回头问:“王子晴欠着你的了,没见过你这样的,她一个月挣八百的时候你就不依不饶的让每周请你一顿,现在两千你是不是要让每隔一天请一次,也不想想你多有钱,非她请的香。”
小B把手搭在子晴肩上:“她呀,就要显得她跟你比我们别人跟你好。”
子晴苦笑道:“好像是她跟我的银行卡比较好。”
四个人正好一个桌子,大学里的饭桌都跟课桌似的,长方形,放四个火锅正好,子晴去买了两杯可乐,两杯雪碧,邓学文本来要喝可乐,看到子晴的雪碧非要换过来,陈旭琴笑道:“这个人就是这么得寸进尺。”
席间小B突然问:“子晴,你最近是不是在谈恋爱啊,天天出去吃晚饭,打扮的那么漂亮?”
子晴抬头笑笑:“也不算,就是一个介绍的朋友。”
“定了可请我们吃饭,让他请。”
其实萧远倒是说过要请宿舍的人吃饭,子晴自己让别人请吃饭已经浑身不舒服,别说一个屋子里的人。她跟萧远内心觉得很亲近,他说什么都能体谅理解,可每次吃饭必然不越朋友界限半步,如此一个月下来,反倒觉得疏远了很多。
萧远问子晴:“你真的没谈过?”
“没有,喜欢过一个。后来念了大学,再后来也不联系,都想不起他长什么样子了,难为我以前喜欢了那么多年,现在居然连模样都记不得。”
“我之前谈过两个,一个是中学同学,后来我上了美术学院就分了,大学谈了一个,刚分了半年。剩下的都是跟你一样,吃了几顿饭,也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之前的为什么分手?“
“你问的是哪一个呢?”
”你愿意说哪一个就说哪一个吧!“
”算了,我还是主动交代吧,剩下你以后拷问我。高中谈的那个呢,和我一样是学美术的,可是我考上了她没考上,她闹了两次自杀,我吓坏了。一次是吃药,一次是割腕,现在很久没联系了,上次回去听人说已经嫁人了。大学这个,我们好了三年,本来都要谈婚论嫁了,结果她生病了,我们就分开了,我离开天津来到北京也是为了躲避她。”
“什么病这么严重还要分手?”
“‘就是那种很严重的皮肤病,脸上手上都有的,叫白癜风。”
“这病不是大病啊。”
“你没见过,脸上都有,可难看了。”
子晴心里一阵不痛快,生病就分手了。她一言不语,没实质性的进展,言下之意,和前边两个都有实质性的进展了。可是她还是开玩笑地说:”你还是看重人家的长相,你们不是大学一直谈着吗?“
”是啊,那年她刚进学校,我比她大一年,我觉得这个女生长得很不错,就找女同学帮忙堵她,然后我问她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没想到人家一下就答应了。毕业后我妈让我们结婚,偏偏她得了这个病,我妈不同意,我们就分开了。她也自杀过,还是上吊,吓死我们了。我们几个朋友在医院守了三天三夜。“
他说起这些事语气里听不出是一种什么态度,子晴只是觉得他不应该是这样的态度,对于一个自己深爱的女子,至少,是应该有些悲悯的。
萧远突然急了:“你是不是觉得特亏的慌,你一个也没谈过,你这一言不语的,让我觉得我配不上你似的。”
“没有,我只是觉得如果是因为这个让你放下这个人恐怕很难,我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填住你心里的洞。”
“什么?什么洞?”萧远一把抓住子晴,她的样子一副不关心不在乎的表情,从她的脸也看不出她此刻想的是什么,但空气里那种紧张萧远是感觉的到的。两个人默然走到车站,子晴突然拽了一下萧远:“以后我都不提了,好不好?”
这是她这段时间来最亲密的举动了,萧远一下安了心。
第二天晚上,王子晴一脸单纯地跟他说:“我们做朋友吧,哥们那种,要是过了两个月都没有喜欢对方,就继续做哥们。”
萧远有些突然,这些不在他的预期之中,他明显感觉到王子晴是个没曾经历过感情的女孩子,身上带着点洒脱,又带着点任性,可他更强烈地感觉到她是喜欢他的,不只一点点。现在她突然这样说,就一定不是其他女孩子的欲擒故纵,是她想清楚了以后才和自己说的。他想也没想说:“我不同意,你想过没有,也许两个月以后不是我不喜欢你,而是我离不开你了,怎么办?”
王子晴压根没想到萧远会拒绝她的提议,她虽然不曾恋爱过,却是个被男孩子宠坏的女孩子,她没想到他不同意,然而也没料到他说万一是他离不开自己。她丝毫不掩饰她的小小喜悦:“我们去吃饭吧。”
萧远却突然将他的初恋和大学里的恋人统统磨叨了一遍:“我的初恋是中学的时候,一起写生的,后来我考上美院了,她没考上,我们就分手了,她为我自杀了两次,第一次割脉,第二次吃药,吓得我很长时间不敢谈恋爱了。到了大三,突然看见后来的女朋友,觉得很漂亮,让我的学弟和学妹跟踪了一天,最后在操场上堵住了问她愿不愿意和我做朋友,没想到人家一下答应了。大学毕业本来要结婚了,她得了病,我们就分开了。我就来北京了,就碰到你了。”
子晴说:“这些你不用说了,和我没有关系。你想好了吗?”
“那我们还是做朋友吧,我没信心坚持两个月,也许两个月我什么都得到了,万一…”
“好吧,不过你要陪我看场电影,要不以后人家问我你们谈恋爱都做什么了,我不能光说吃饭吧。”
晚上王子晴给家里打电话:“妈,我不想跟他谈了。他以前因为人家生病就不要人家了,我不想谈了。”子晴妈妈压根也没相中,所以也就淡淡劝了两句,并没有往心里去。